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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路可可    


  「因為……你肯定不能給我一段正常的感情。而我有媽媽,家庭要照顧,如果在感情裡受了傷,會讓我洩氣,會讓我失去為生活奮鬥的力量。」她決定實話實說,只求能讓她過得了眼前這一關。

  哈麥德雙臂交叉地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在蒸氣室裡泛著粉紅的臉孔及那雙璀亮的星眸。

  「妳以為說了這些話,我就會讓妳全身而退?」他想要的,從沒失手過。

  「我希望如此。」夏若雲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有著放手一搏的氣魄。

  哈麥德在大理石檯面上坐了下來,撩起她的髮絲纏在他的手掌間。

  「那就說一個故事給我聽吧。」捕獵可以有很多種方法。習慣並放鬆戒心,便是其中一種。

  「啥?」她聽錯了嗎?

  「妳沒聽錯我的話。」

  夏若雲鬆了一口氣,笑容也隨之浮上臉頰。「我記得在一千零一夜裡頭,國王山魯亞爾也要他的新娘說故事。」

  「國王與新娘,是嗎?」哈麥德傾身向前,黑亮眼珠直逼到她眼前。

  「我……我只是覺得說故事的部分很像。」她別開眼,突然間覺得口乾舌燥,覺得蒸氣室裡的熱氣太過窒人。

  「快說吧,免得我改變心意。」

  「可以麻煩你,把我的衣服遞給我嗎?」她柔聲問道。

  哈麥德彈了下手指頭,三秒鐘後,侍女飛步走入門內。

  哈麥德簡單交代了幾句話,便轉過身,看著壁畫上的蘇丹征戰的故事。

  侍女迅速地扶起夏若雲,快速地為她穿上了衣袍,又疾速地退了出去。

  夏若雲抹去眼皮上的水蒸氣,訝異到說不出話來,他居然連彎身撿衣服這件事都不願意做。

  「你會不會綁鞋帶?」她脫口問道。

  哈麥德轉過身,滿意地打量著她今天一身簡單粉白長袍的打扮。

  「我在英、法兩國各讀過幾年書,該做的事全都會做。」他簡單地說道,彈了下手指。「好了,開始說妳的故事吧。」

  夏若雲蹙了下眉,覺得自己很像某種被呼之即來的寵物。她緊握著雙拳,強忍著對他發火的衝動,因為她沒興趣把自己推入虎穴裡。

  「中國唐朝有個傳奇故事叫做『補江總白猿傳』,這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將軍的妻子,被一頭像人的白猿抓到山裡。這白猿財富驚人,妻妾成群……」

  夏若雲管不著自己是不是正在捋虎鬚,她只知道在現今社會中還存在著哈麥德這號恣意妄為的人物,實在是讓她大為光火。

  哈麥德聽著她柔軟的聲音訴說著古老的故事,偶爾也挑起眉,對於她所說的內容頗感驚異。但讓他更感興趣的其實是當她在指桑罵槐時,那雙星眸裡所閃出的淘氣光芒。

  他閉上眼,讓她的聲音流進他的耳朵,像一道冰冽泉水般地滑進他的心裡。他感覺到平靜且舒坦,這是他從未在別的女人身上發現的感覺。

  如同他對她的感受,亦是前所末見的激狂。

  他,要定她了!

  第三章

  一千零一夜裡的國王山魯亞爾聽著他的新娘子說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最後決定放棄每夜殺死一名妻子的暴虐舉動。

  真實生活裡,夏若雲不定期地給哈麥德講了至少十來夜的故事,可這個霸道男人卻沒有真正放棄過對她的興趣,他看她的眼神很清楚地表達了這一點。

  不過,因為他沒有做出任何侵犯她,或者將她擄上床的行為,她也就順理成章地在巴夏宮殿裡待了下來。

  一個月的合約期限早已過去,第二個月也過了……

  夏若雲擰起眉,因為想著哈麥德,一個不小心從講電話的狀況裡分了神。

  「有……我有在聽……」夏若雲心虛地吐了吐舌頭,慶幸妹妹看不到她的表情。「是啊,時間過得好快……我在這裡根本就被寵壞了。洗澡有人按摩,葡萄皮有人替我剝好,西瓜子有人幫我剔淨,我覺得自己住在月宮寶盒裡。」

  「什麼……媽回來了嗎?媽!」她從軟榻上坐起身,揚高了音調。「我很好,住得好,睡得飽,還胖了一公斤……帕米娜很好,她的家人也……很好。」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有些言不由衷,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定位她和哈麥德的關係。

  那一夜過後,只要他待在宮裡,他便必然會到她的房間聽她說故事。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然習慣枕在她的腿上聽故事。

  昨晚,他竟躺在她的腿上睡著了。

  她被枕得腿發麻,可當她看著他的那對長睫毛,還有那道俊挺的高鼻時,她竟沒法子發出聲音叫醒他,只能怔怔地盯著他直到白志清來叫他為止。

  夏若雲一甩頭,盤起腿坐好,努力地想讓自己專心一點。

  「媽,妳不用急著掛電話,我們一星期才通一次電話,可以說久一點。妳上星期不是說要和洪阿姨去學氣功嗎?……好……我很快就會回去了。嗯,媽再見。記得叫妹妹拍妳跳舞的照片傳來給我喔。」

  夏若雲掛上電話,看著帕米娜特別為她佈置的東方峇裡島情調的雅房--這個房間和她們一家三口住的公寓差不多大呢。

  如果她有權有勢的話,媽媽或許可以提早得到換腎的機會吧。

  夏若雲腦子閃過哈麥德的臉龐,但她很快地否決了這個想法,她和他非親非故,求人不如求己啊。

  夏若雲起身,吹熄了陶盤裡的檀香,拿起梳子站在鏡前梳著長髮。

  已經十一點了,他和帕米娜一起到中部的安卡拉,今晚應該是不會來了吧。

  夏若雲望著鏡中那雙迷濛的眸子,她的心倏地一陣揪緊。

  天,她居然已經開始在期待他的到來了嗎?

  鏡中的女子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痛苦地發現了自己在意他的程度,竟遠比她所能想像的還深了。

  「若雲姊--」門被輕敲了一下,一臉淚痕的帕米娜隨即狂奔而入,衝入夏若雲的懷裡。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夏若雲摟住她,從沒見過帕米娜哭得這麼難過。

  帕米娜只顧著哭,哭到話都說不出來。

  夏若雲拿起面紙幫她拭淚,心裡也著急不已,帕米娜就像她的另一個妹妹一樣啊。

  「我不要……」帕米娜趴在她肩上,在哭聲中低喃著。

  「不要什麼呢?」

  「我不要嫁給那個哈提爾啦!我不要!我不要!」帕米娜才喊出聲,馬上又開始猛掉眼淚。

  「怎麼突然提到這個?誰要妳嫁給那個哈提爾呢?」來了這些時間,她不會不知道帕米娜喜歡的人是白志清。

  「哥叫我嫁給哈提爾!說什麼哈提爾那一族掌控了半數政治命脈,是一股不可忽視之力量,可是我根本不認得哈提爾啊!」帕米娜又是流淚,又是聲嘶力竭地哭喊,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已。

  「先喝口水。」夏若雲倒了杯溫開水給她,並且遞上面紙。

  「我要喝茶。」帕米娜拿著面紙擰著鼻子,想著金萱茶的牛奶香。

  「這麼晚喝茶,會睡不著。」夏若雲不贊同地搖頭。

  「我偏偏要睡不著,反正沒人在乎我!」帕米娜說著說著,又開始掉眼淚。「我從那個哈提爾家出來時,白志清還跟我說『恭喜』。怎麼辦?他會不會誤會我想嫁給哈提爾啊?」

  「妳告訴過妳哥,妳喜歡白志清嗎?」帕米娜想學好中文,一半是因為母親血統因素,一半則是因為她的意中人也是台灣人啊。

  「沒有,我想哥哥應該知道--」帕米娜搖著頭,一頭長髮隨之搖曳著。

  「傻丫頭,妳哥哥不是萬能的。」夏若雲把帕米娜的髮絲拂到耳後,拍拍她的臉頰。

  「哥哥當然是萬能的,否則他怎能擅自決定我的婚姻!我一直以為哥哥送我出去讀書,是為了給我自由,可是我錯了--」帕米娜年輕眉眼裡充滿了叛逆之光。「他還是要我做個傳統的女子!」

  「妳和妳哥吵得很嚴重嗎?妳聲音都啞了。」夏若雲把溫水放到帕米娜手裡,要她把水喝完。

  「我一坐上直升機,就對他大吼。」帕米娜抓著杯子,小聲地說道。

  「妳當著他的面對他大吼?」夏若雲訝異地睜大眼。

  「幹麼那麼奇怪地看我?妳也經常在我面前反駁哥哥的話啊!」帕米娜咬著唇,不自在地說道。

  「我是另一個國家的人,我的觀念想法和你們不同,他可以勉強接受我的反駁。可是妳是他從小寵愛的妹妹,妳對著他大吼,他一定會傷心的。」

  「那我該怎麼辦?哥哥剛才說他暫時不想看到我了!哇--」帕米娜淚眼汪汪地撲到夏若雲身上,哭了個昏天暗地。

  夏若雲拍撫著帕米娜的背,想著自己該怎麼幫她。

  帕米娜突然坐起身,眼睛發亮地握著夏若雲的手。「若雲姊,妳幫我跟哥哥說,叫他不要把我嫁給哈提爾!哥哥那麼喜歡妳,他一定會聽妳的話!」

  「妳哥哥不是那種會聽話的人,他只相信他自己。」夏若雲苦笑著搖搖頭,認為帕米娜太高估了她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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