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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伊沙    


  ***

  晨光的微曦照在於萱蒼白的臉頰,一種瞭然於心的覺悟使她的唇瓣泛起一抹淒愴的微笑,徐風吹拂著她絕美的臉龐,及臀的波浪長髮飄揚在空中,成了一幅美麗而虛渺的圖畫。

  「沒想到妳還有這個閒情逸致欣賞早晨的日出。」霍培豪冷冷的譏刺聲在於萱身後響起。

  昨天自從他離開「夢園」後,一直到今早才又踏入這臥室,而且一進門就是冷諷。

  「我可以知道我肚子裡孩子的去留了嗎?」於萱直接而淡漠的問。

  若是要宣判處置結果,早知道反而可以不用再受猜測的煎熬之苦,於萱心想著。

  但這彷彿不在乎的問語,反而引燃了霍培豪的怒氣,他不加思索的低吼:「拿掉他!」

  於萱緊捏住自己的心口,原本還抱著一絲的希望,如今這句話就像狂風驟然吹熄孱弱欲減的燭火,讓她頓時身處於幽闃森冷之處,她心痛地緊握住窗沿,幾乎折斷每一根指甲。

  「你當真不要我們的孩子嗎?」於萱轉過身凝睇他冷鷙的無情眼眸,期盼能有奇跡出現。

  「這裡有一盒墮胎藥,妳——自行處理吧。」看到她眼眸中的哀楚淒然,他的聲音有壓抑的顫抖,哽塞在喉頭說不出其它的話。

  他,沒有心呵!竟殘忍的要她親自動手扼殺他們共同創造的小生命。

  「是——嗎?」她虛弱的聲音平板沒有起伏,好像封閉了所有的知覺和感情。

  「我知道了……」

  求我!再求我一次,我就留下這個孩子,求我!

  霍培豪在心中反覆的吶喊著這些話,感覺自己的決心正一點一滴的濱散。

  然而,於萱卻緩緩的轉過身去,背對著霍培豪凝望著窗外。

  在一長陣的沉寂後,於萱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臥室後,她轉身走到化妝台前,駐足凝望著那一盒墮胎藥。

  於萱望著那盒藥,感覺自己的凝眸慢慢地被酸楚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自她蒼白的面頰滾落。

  這是十五年來她第一次淚流滿面!

  霍培豪絕情至極的言口行,將她的血液搾乾並曲扭,她的心好痛、好酸、好澀,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離身軀一般地痛苦不堪。

  「噢!老天……」於萱伸出欲取墮胎藥的手,瞬間又恐懼的縮回。

  重複試了兩次,在承受這樣驚駭的恐懼與內心深處不斷湧出的淒楚悲涼後,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愴與絕望,讓她霎時緊揪不規律跳動的心口,全身的狂顫讓她開始呼吸困難,她扭扯著心口,頹然倒臥在地毯上,任憑窒息的痛苦染遍她孱弱的身心。

  而霍培豪在駕車駛到「夢園」的私人道路盡頭時,忽然一個三百六十度急轉,往「夢園」回駛,並焦慮的低咒:「該死的!」

  他一將車子嘎然停在前門,就三步並成兩步的衝往臥室,並在心中不斷的咒罵自己:該死的,霍培豪,這種殘酷的事,你居然做得出來!即使你給她的墮胎藥只是綜合維他命藥丸,但這如同要她扼殺自己親骨肉的行為,你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做出來!

  原本只是想知道於萱對他的屈服程度到哪裡,因為自從結婚至今,她不曾反駁過他任何事情,他要明白她是否真正的打心底屈服。

  沒想到,她竟然可以靜默的忍受這殘忍的對待,而不做任何反抗。

  現在即使於萱可以全然承受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霍培豪卻心顫抖得軟手!

  而在他衝回臥室看到於萱倒臥在地毯上、全身顫抖不已時,自責的咒罵又在腦中響起。

  「萱萱!」他驚駭的低吼,縫跪下來抱攬起她狂顫的嬌軀。

  望著她蒼白的小臉已經轉為鐵青,心想:難道她已經吞下墮胎藥?

  但繼而一想,不可能,那是綜合維他命,是不會對她引發流產的現象。

  「萱萱,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忽然他的問話嘎然而止,因為他看到她盈滿晶瑩淚水的眼眸,正用一種哀淒而絕望的神情望著他驚愕的眼瞳,在眨下兩排濃密的睫毛後,不絕地滾落一串串熱淚。

  這一顆顆傷痛的淚水,像似滾燙的熱水灼燒著他的神智,他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唔——」心臟又一陣絞痛,胸口的悶塞又讓她呼吸困難的抽搐著孱弱的身子。

  「萱萱!萱萱!」他忽而轉頭往門外焦急的呼喊著:「劉媽!劉媽!」

  劉媽應聲而至,看到於萱已發青的小臉,駭然的大呼一聲:「太太!妳病又發作了?」

  「病發作?她有病嗎?什麼病?妳快說啊!」

  「太太這病一直都有的,只是不常發作,但是最近卻很頻繁,昨天先生出門後太太就發作過一次了,躺在地上痛苦得話都說不出來,太太的病都是先生逼才會……」

  「她有藥嗎?藥呢?」霍培豪打斷劉媽責備的叨念,急問。

  「在這裡!先生。」劉媽趕緊自於萱皮包中取出藥罐,倒出來給霍培豪。

  「把嘴打開,萱萱,藥吃下去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但就在他欲將藥錠放入於萱口中時,她卻緊咬住下唇,拒絕他的藥。

  「別這樣,萱萱,張開嘴。」他聲音溫柔而輕緩。

  她忍住須口鼻一起爭取空氣的呼吸,重重地咬得更緊,深得咬破下唇,然後,一滴鮮血由她的嘴角流下來,她絕然地拒絕他的藥,仰望他的淒然眸子水瑩瑩地不斷落下淚珠。

  「萱萱,妳——」霍培豪懼駭的倒吸一口冷空氣,望著她痛苦而發青的臉。

  她,正用一種無言的抗議告訴他:她不想活下去!

  「噢!老天……」他悸慄地將她的身軀緊摟進懷中,臉貼靠著她冰冷的面頰,心痛的喊。

  「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所以……我跟他……一起走……」她在他耳邊喃喃著氣若游絲的話語,而這每一字,都像一把把利刃刺入霍培豪的心口。

  他狂然的低吼:「不!妳和孩子我都要!萱兒萱兒!」

  「呃——」一陣強烈的痙攣使於萱猛然將頭往後倒下,羸弱的身軀同時狂顫發抖,她頓時陷入休克的昏厥,攤軟身子任由他抱攬著。

  「劉媽!叫司機開車出來,我們趕快到醫院去!」霍培豪抱起於萱暈厥的虛弱身子,快步下樓鑽進車內,一路疾駛往醫院而去。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霍培豪急切地呼喚著:「不要離開我,萱兒。」

  他緊擁著她的身子,不禁仰天長嘯,無助的靈魂陷入極端的恐懼中,感覺當年失去母親的痛,不!比這更勝百倍的恐懼又再度衝擊他的心口,痛苦地曲扭著他的五臟六腑。

  「噢!心愛的,為我撐下去,求妳……」在霍培豪淒然而真切的呼喚聲中,他們抵達了醫院,醫生緊急將已陷入休克狀態的於萱送入急救室。

  半個小時後,醫生由急救室出來,表情凝重的問:「于小姐發病時沒有人在身邊或沒有服藥嗎?為什麼拖到這麼嚴重?她差一點沒命!」

  「那——她現在的情況怎樣了?」霍培豪一時啞然,緊握雙拳追問她的安危。

  「她休克的時間過長,雖然總算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但是因為缺氧過久,她腹中的胎兒已經胎死腹中,我們必需動手術將胎兒取出。」

  「噢!!老天,萱兒……」這如同晴天霹靂的結果,將霍培豪震得連退兩步,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

  在醫生為於萱做完手術後,霍培豪在病房內雙手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等待她的清醒。

  幾個小時後,於萱由麻醉藥中緩緩的恢復神智,眨動楚楚動人的眼眸,看清緊握自己手掌的人後,她怔忡了須臾,像似在懷疑自己為何還身處於這世界一樣。

  忽然,小腹傳來一陣陣尖銳的收縮疼痛,她頓時娥眉深鎖,難過的扭動身子。

  「痛嗎?小心,妳剛做過手術。」霍培豪望著臉色蒼白、形容憔悴的於萱,心頭掠過一陣尖銳的絞痛。

  「手……術?」

  「孩子沒有了。」他艱難地吞嚥下唾液後才後開口:「妳休克時間過長,胎兒缺氧過久而胎死腹中,所以醫生為妳做了手術。」

  「沒了?」於萱的眼眶濕了,她淒愴的蠕動唇瓣。「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自責與酸楚讓他語音哽塞了:「別這樣,萱兒,我——我對不起妳!」

  一股酸澀由鼻骨直接衝上眼眶,悲傷的熱淚再也遏抑不住的紛紛灑落了,於萱由喉頭逸出一陣無言而撕碎了霍培豪五臟六俯的飲泣聲。

  「別哭,萱兒,我知道我做得太過火了。」他憐惜的用手背拭擦掉她頰上的淚珠。

  於萱閃避他碰觸地翻過身,背對著他,忍住滿眶淚意。

  「培豪,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當然,妳說。」

  「我欠你的債,原本是想用我的生命來償還,沒想到卻——犧牲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她一滴接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又順臉頰滾落,白色的枕單一下子全濕透了。「如果——你認為這樣的罪還沒贖夠,那麼,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網開一面,放過我——給我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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