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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寄秋    


  喬品真悄聲說:「鳳姊兒,我想讓你見一個人。」一個影響她甚劇的男人。

  「什麼人?你幾時對我這麼客氣了,害我一時以為你失常,打算叫你家的牙醫帶你去看病。」禮一多,還真叫人受寵若驚。

  「你從後門繞過去,腳步要輕,在曾經吊死人的第三顆樹下,有個你想見的人在那裡。」動作要快,不然人就走掉了。

  「什麼想見的人?你在打哪一國的啞謎……」鳳姊兒嘟嚷著,不懂她在故佈什麼疑陣。

  後門就後門吧,她還真沒見過吊死人的樹,只聽說過從前有個日本女人在那裡自殺,屍首飄蕩了三天才被發現,靈異之說不陘而走。

  走著走著,那雙勾人的媚眼連隻鬼也沒瞧見,鳳姊兒有種被捉弄的感覺,嘴上嘀咕著要找人算帳,要是害她少吃塊肉,她絕不止同善罷甘休。

  其實她最想見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已不在人世了。她神情苦澀的往回走,笑容是那麼沉重。

  「鳳妹。」

  一句低喚從背後傳來,她竟全身僵硬地抖了一下。

  高天隱低聲說:「不要懷疑你的耳朵,你沒有聽錯,是我。」欠她的,只有來生償還。

  緩緩轉過身,她害怕地不敢抬起眼,生怕只是一場夢。「你……你死了……」

  「不,我沒死,我的心臟偏右了一點,子彈穿胸而過造成氣胸,我在醫院住了三年。」爾後不間斷地出入醫院,直到一年前才完全康復。

  「你……你沒死……」她的唇顫動著,似乎難以置信所聽見的事實。

  「很抱歉耽誤了你,我傷你很深。」可惜他無力彌補傷害。

  抽了抽鼻,她逞強的抬起下巴。「你是該抱歉,你讓我以為你死了。」

  「差一點。」很多人都說救不活了,包括他的主治醫生,可是老爺子堅持救到底,不計任何代價,這才挽回他一條命。

  心口一揪,她發現自己還有痛覺。「現在呢?打算做什麼?」

  她其實想問他到底把她們母女倆置於何種地位,但她倔強地不肯問出口,就為了不想顯露出女性脆弱的一面。

  「老爺子在美國那邊有幾塊地和幾間別墅要處理,他讓我過去幫忙。」遠離過去,重新開始。

  也就是在西方人的土地上成立房地產公司,他算是開路先鋒,被委以負責人職位。

  「你……」她語氣頓了一下,強忍著落淚的衝動,「還會回來吧!」

  「不一定,也許就定居東岸。」除非老爺子需要他,或是「她」需要他。

  閉了閉眼,鳳姊兒轉過身背向他,偷偷拭淚。「女兒不要了嗎?」

  高天隱垂下了眼。「由她決定,如果她想過去玩玩或唸書,她會擁有開門的鑰匙。」這是他僅能提供的父愛,因為他從未做過真正的父親。

  那我呢?她在心裡泣問。「嗯!那祝你一帆風順,鵬程萬里,找到能與你廝守一生的伴侶。」

  「謝謝。」他客氣而生疏地回道。

  「謝謝……」居然只有這一句話,他未免欺人太甚,可是……「高天隱,我只要你回答我一句,你有沒有愛過我?」

  身形高大的高天隱望向遠處歡樂的一方,幽然歎息。「你真要知道嗎?」

  光這句話,就已經告訴她答案了,一生為一個男人執著的堅強女性說了聲,「不。」

  何必問呢!根本是自取其辱,很久以前她就明瞭他是死心眼的人上次動情就是一輩子,即使身邊出現別的女人,也只是個替代品,得不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懷。

  「回過頭去瞧一瞧,你會發現幸福就在不遠處。」放開他,才有未來。

  轉過身,只聞樹葉沙沙作響,枝葉間揚起畫眉啼聲,久久不出聲的鳳姊兒按捺不住思念的衝擊,她下定決心要問個明白,自己能不能成為他的未來。

  倏地一回頭,強烈的空虛席捲而來,空無一人的大樹下飄過落葉片,無心的男人早已離去,徒留寂寞。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忍不住的眼淚終於潰堤,她彎身一蹲,雙掌捂著臉痛哭。

  「吃片肉吧!鳳姊兒是強悍的浴火鳳凰,燒成灰燼後又獲得重生,而且比以前更美麗,光芒四射。」

  一雙男人的大腳出現她面前,有些彆扭地動了幾下。

  「九穹,你不會離開我吧?」

  靦腆的男人耳根一紅,堅定地將她拉起。「不會,我皮很厚,你趕不走。」

  「你……你喜歡我對不對?」以她閱人無數的眼是不會看錯的。

  「我……我……」他馬上結巴得說不出話來,東瞟西瞄就是不看她。

  鳳姊兒笑了,眼底有著放開過去的清朗。「好吧!你就好好跟著我,我會特別照顧你。」

  ☆ ☆ ☆ ☆ ☆ ☆ ☆ ☆ ☆ ☆ ☆ ☆ ☆ ☆

  「分開、分開,你們在幹什麼,兩個大男人面貼面能看嗎?你說有個感情不錯的女朋友是騙我的吧!」

  將司非常不高興,瞪著一臉吊兒郎當的好友,因為他的因素而害得他被貼上零號標籤,至今仍承受被人怨的不白之冤。

  一直到今日,我行我素的商左逸,仍未將心愛女子帶到容易大驚小怪的母親面前,雖然他一再宣示已有女友的事實,可未見到面總啟人疑竇,叫人在相信之前先打個折扣。

  不是他不肯讓女友見人,而是習慣慢慢來的喬品真還在磨蹭,左一句時候未到,右一句沒心裡準備,三番兩次打了回票,以致拖延至今。

  「媽,我真的有一個交往順利的女朋友,你不要窮緊張,不信你問將司。」他們的女友還是好友兼合夥人。

  「是嗎?那他為什麼老是出現在你的診所裡?」而且為什麼她從沒見過他的女朋友。

  商左逸雙手一攤。「那是因為他心愛的小芹芹的公司就在這附近,他只是來串門子的。」

  將司抬起頭,準備逮住機會洗清冤屈。「是的,伯母,左逸和我的女友都在搬家……」公司工作。

  「什麼?!又在搬家!上一次你們不是才說她在搬家,怎麼又搬了,搬來搬去哪有定性,女孩子老是搬家很不像話,你千萬不要因為我逼得緊就找上愛搬家的人,搬家的次數多到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我看還是相親最實際……」商夫人又開始無止境的碎碎念。

  「媽——」

  「嘎?!什麼?」兒子的表情好像不太好。

  「你是不是要逼著我愛男人。」她再念下去,他耳朵都要長繭了。

  「怎麼會呢!我是為了你好,要不是小荷瞞著我亂來,我早就替你挑到好對象了,我……啊!你……你們……」

  呆若木雞的商夫人驚恐的瞠大眼,連珠炮的聲音消失在扯開的喉嚨裡,不敢相信地看著兒子竟然在……吻男人?!

  這、這……不是真的吧!

  為了堵住母親喋喋不休的嘴,商左逸詭笑地吃上將司的唇,並在他發火前緊急抽身,平添曖昧的男男戀氣息,引人自行發揮想像力。

  只是他的得意掛在臉上不到三秒鐘,隨即像被毒蛇咬到腳的獵犬,因看見門外的人影而驚喘一聲,臉色慘澹的跳起來。

  「原來你有這種癖好呀!真看不出來。」喬品真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不、不、不,你別誤會,我不是,呃!他不是……我……該死,為什麼會擺這種烏龍,我絕對不愛男人,我愛……」

  「沒關係,我能體諒你,你儘管腳踏兩條船無妨,但要記得安全的性,別染上愛滋病,有勇氣出櫃的人。」

  他啞然。

  百口莫辯的滋味可不好受。

  「這位是商伯母吧!我是A  Plus搬家公司的喬品真,目前的身份是令郎的女朋友,雖然他愛的是男人,不過我還是很愛他,絕對不會因他的性向問題而離棄他,你大可放心……」

  尾聲

  悠揚的鋼琴與小提琴樂聲,自陽明山某間花園別墅的三樓內流瀉而出,演奏曲目是以小提琴為主調的「四季協奏曲」,在時而輕快時而凝重的曲調中,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彷彿歷歷在目。

  一曲奏罷,室內響起一片掌聲,童乃風自琴椅上站起,走向手執小提琴的玉路。「多虧有玉路這位好老師,我的鋼琴演奏技巧進步不少。」身兼A  Plus會計與亞柏資訊公司總經理,即使再忙,他也會抽空和鋼琴教師女友切磋琴藝。

  「乃風,你邀大家來,不會只是要看你們兩人『琴瑟和嗚』吧?」一向快人快語的官名芹取笑道。

  喬品真慢條斯理的說:「再怎樣也比不上你和將司的『夫唱婦隨』,一個從美國追回台灣,一個從台灣追到美國。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在台灣補辦婚宴啊?」

  「還在看日子,但不會拖太久,我還要賺你們的紅包錢。」她一瞼新婚喜悅。

  「只是讓你保管一下而已,過一陣子就得包紅包還給我們。」喬品真轉向表弟孟其赫,「你說是吧?準新郎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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