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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岳靚 如果爺爺最大的心願,是讓她成為家裡的一分子,那他是不是應該順從他老人家呢? 中川野裕陷入了一陣長長的沉思。 ☆ ☆ ☆ ☆ ☆ ☆ ☆ ☆ ☆ ☆ ☆ ☆ ☆ ☆ 「我們結婚吧!」在送悅寧回家的路上,中川野裕突如其來地道。 「啊?」悅寧愣愣地將小嘴張成了0字型,極度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錯。 「條件任你開,舉行婚禮的日子愈快愈好。」 「你的日文太難懂了,麻煩你說得慢一點好嗎?」她直覺是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 方向盤突兀地打了半圈,中川野裕將車停在路邊,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道:「我們結婚吧!條件任你開,重點是,婚期愈快愈好!」 「啊?」她不自覺地又「啊」了一聲,在瞥見他不悅的瞪視之後,連忙收起自己的蠢樣,愣愣地頷首,道:「懂……」 頭顱輕輕點了兩下,她突然醒悟過來。等等……她懂什麼了她……她根本什麼都還沒搞懂! 「現在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幹啥平白無故地要跟你結婚?」 還有,什麼叫條件任她開?他總不會以為娶老婆跟市場買豬肉差不多,只要雙方談好了價錢,就可以銀貨兩訖了吧? 開玩笑!他肯買,她姑娘還不一定肯賣呢! 「爺爺住院時,醫生叮囑的那些話,你應該還記得吧?」 「是呀!」她點頭,「那又如何?」 雖說那位醫生伯伯還蠻健談的,該交代的、下該交代的,說了一堆,但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似乎沒有說過他們兩個必須結婚這檔事吧? 他這個想法,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加賀醫生說過,我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讓爺爺保持愉快的心情狀態,他才有可能挺過這一關,要不然,他可能就……」 未盡的話語隱沒在唇際,他黯然地垂下目光,疲憊的俊顏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哀愁。 悅寧從他的神情中,隱約猜到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心中頓覺一陣傷感,不禁沉默無語。 深深吁出一口氣,他打起精神看向她,「爺爺是我最親的人,現在他的健康出了問題,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盡其所能地去實現他的心願,讓他在往後的每一天,都過得快快樂樂。」 「這就是你要跟我結婚的理由?因為爺爺曾經說過,他希望你能和我結婚?」悅寧大膽猜測。 「這是他老人家的心願,無論如何,我不想讓他失望。」 「你不想讓他失望,關我什麼事?」悅寧故意絕情地道:「反正他是你爺爺,又不是我爺爺,我犯得著為他做這麼大的犧性嗎?」 「你會的!」中川野裕也不生氣,用一種很是瞭然的口氣低語道:「你比我還心疼爺爺,為了爺爺,你會答應的。」 一眼被人看透的滋味挺不好受的,悅寧杏眸圓睜,瞪著他半晌,才不情不願地承認道:「好嘛!我承認,我心疼爺爺,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自己的一生給賠了進去呀!」 哪有人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結婚的?!說出去下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 「如果你有疑慮的話,我可以請律師擬定一份婚前契約,契約的內容由你訂,不論你提什麼條件,我一律照單全收。」他大方地道。 換句話說,他是要和她假結婚羅?這似乎還能接受。 「我可以要求不履行夫妻義務?」 「當然!」 「不同床?」 「可以!」 「在簽結婚證書之前,先把離婚證書籤好?」 「我同意!」 「不互相干涉對方的私生活?」 「嗯。」 一番交涉之後,悅寧提出了最後一個條件:「這場婚禮,我不想讓『任何』我在台灣方面的親友知道。」 她家在台灣雖然不像中川家這麼大富大貴,可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要是讓她爹、娘知道,她在日本答應跟人家玩假結婚,不打斷她的—雙腿才怪! 「好。」他甚至不問原因就答應。 就這樣,兩人在車上完成了協議…… ☆ ☆ ☆ ☆ ☆ ☆ ☆ ☆ ☆ ☆ ☆ ☆ ☆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婚禮當天。 那天來觀禮的人很多,包括中川家的親戚、商場上的朋友、同學以及一群「據說」是為參加悅寧的婚禮,特地遠道而來的「親友團」…… 她不知道中川野裕是如何辦到的,總之他成功地找來了一行約莫三、四十人的台灣觀光客,來充當她親友團,替她撐足了場面! 甚至還有個不認識的伯伯牽著她的手走進禮堂,極其莊重地將她的手,交給了中川野裕,眼角還不捨地滴了兩滴淚…… 婚禮過後,悅寧正式搬人了中川家的大宅子,理所當然地與中川野裕同住一間房。 中川野裕的房間裡,隔了一問他專屬的小書房,是他平日辦公、看書的地方,書房內有床鋪,原本是讓他極累時,稍事休息用的,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他將臥房的大床讓給悅寧,自己則去擠在書房內的單人床。 由於小書房只有一扇門,直接通往他的臥房,所以要進入書房前,必得先經過他的臥房,所以他們不必擔心被人發現他們是分房而眠,省了不少麻煩。 新婚的中川野裕依然忙碌,他剛接掌明富川不久,先前義忙著安排婚禮的細節,以至於很多公事都壓了下來,現在他得快點兒趕上進度才行。所以他們並沒有去度蜜月。 關於這一點,悅寧是沒有什麼怨言,畢竟他們又不是真夫妻,度什麼蜜月? 不過中川森雄倒是挺替她抱不平的,本來想找中川野裕來臭罵一頓,但無奈,那位大忙人,實在是太,忙、了! 如果中川森雄堅持要展現一下身為爺爺至高無上的權威,可以,但必須先預約! 他氣得當場吹鬍子瞪眼! 悅寧覺得好笑之餘,還得反過來安慰老人家,別太計較這種小事,反正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 中川森雄這才息怒。 日子在平順中過去,只是,這對新婚夫妻見面的機會非常少,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常常一個星期過去,也難得聊上一、兩句。 總是她睡了,他才剛踏進家門;早上她還沒醒,他就已經出門去上班了…… 有時候,她還真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回過家。 雖說他們不是真的夫妻,可她也覺得這樣的新婚生活,似乎有點怪怪的…… 漸漸地,夜深了,忙碌的一天又即將完結,傭人們做完了手邊的活兒,紛紛退下休息,最後離開的傭僕,順手關上了客廳裡的最後一盞燈。 啪答一聲,黑暗迅速地籠罩了整座大廳,只有窗外的月光撒落一地的銀白,隱約照亮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幽靜的夜,萬籟無聲,而夜夜晚歸的人兒在今兒個夜裡,仍然遲遲末踏進家 悅寧捧著書,回到了廳裡,輕巧地點亮了台前的小燈,暈黃的燈光,射向了大門的一角。 悅寧窩進沙發裡,瞪著華美的大門,發了一會兒的呆。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必要為他等門,可不曉得為什麼,只要她一想起,當他在夜裡回家時,打開大門,迎接他的總是一室的冷清,她就覺得他很可憐。 她想,要是給中川野裕知道,她膽敢用「可憐」這兩個字來形容他,八成會氣得揍她一頓! 記得他曾經說過,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過世,之後沒多久,愛子心切的奶奶……也跟著去世了,過不到一年的時間,母親也改嫁了,一直以來,就只有爺爺跟他相依為命。 雖然爺爺很疼她,但從日常的相處中,她還是感覺得到,他其實是個極度威嚴的人。 所以,她多少想像得到,當爺爺的孫子,其實不會是件太輕鬆愉快的事情。 尤其中川野裕是爺爺唯一的孫子,加上又是男孩,爺爺將—生所有的寄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對他的要求,自然就相對嚴苛。 相信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勢必很難享受到真正的家庭溫暖! 爺爺縱然以他為榮,卻極少在口頭上誇獎過他,即使他事情做得再好、再成功,他老人家最多也不過是輕輕地「嗯」一聲。 她常常在他的臉上,看到淡淡的失意,其實在他的心底深處,也是渴望有人誇獎的吧! 或許,她不該在意的,但她卻忍不住要去想,他是不是一直都很寂寞?所以才習慣用冷漠、跋扈的外表,來掩飾他心靈的空虛…… 如果她一直放任著不去管他,有一天,他會不會開始對這樣寂寞感到麻痺? 就像長期處在黑暗之中的動物,遲早會適應沒有光的生活…… ☆ ☆ ☆ ☆ ☆ ☆ ☆ ☆ ☆ ☆ ☆ ☆ ☆ ☆ 凌晨十二點零五分。 大門開啟所發出的細微聲響,驚動了正在看書的悅寧,她擱下書,走向了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