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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羅莉塔·雀斯 艾司蒙以微笑面對她冰冷的凝視。「夫人,如果我們對每一件小事都要爭吵,我們的進度會想蝸牛。我知道你對昆丁爵爺選擇的調查員很不高興。」 「據我所知,你也很不高興。」 他的微笑不變。「你丈夫過世已經兩個星期,即使有任何線索也冷了。到處都沒有氫氰酸曾經存在的證據,你丈夫身體裡面沒有、你的家裡也沒有。除了那瓶墨水,而那是你放的。屋子並沒有被人闖入或遭竊盜的跡象。我們的謀殺者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沒有人看見任何人在前一夜進出這房子。我們不能直接去問任何人,那些英國貴族的怒氣會把我們壓死。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幾乎不可能發現是誰殺了畢先生。我的後半輩子都要花在這個案子上,所以我當然很不高興。」 如果她不是控制力這麼好的人,她會撲上去甩他一巴掌。但她只是太過生氣與窘迫,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著眼睛,將它們逼回去。 「如果事情太過困難,」她哽咽著說。「要昆丁爵爺派其他人來,我沒有找你。」 「沒有其他的人,」他說。「這件事非常棘手,我是昆丁所知、唯一瞭解事情該怎樣處理的人。我也是唯一有耐性處理的人,也幸好我的耐性夠我們兩個人用,因為你顯然一點也沒有。我才剛指出最基本的一點:幾個信得過的僕人,你就已經想要打我了。」 黎柔覺得脖子發燙。她僵硬地走到沙發坐下來,雙手放在腿上。「好吧,讓你那些可惡的僕人來吧。」她說。 「那是要保護你。」他走到爐前,研究著爐門。「也為了保密。因為我們的證據很少,我們必須談話和回想。我將必須問你無窮無盡的問題,有一些可能不很愉快。」 「我有心理準備了。」她說。她其實沒有,面對他,再怎麼準備都不夠。 「我會根據從你這裡知道的事,到外面去找進一步的線索,」他繼續說。「然後又回來問你、再問你。」他扭頭看看她。「你瞭解了嗎?這將是一場漫長的過程。有時候我得在這裡好幾個小時,我的來訪可能引發流言。所以我得在天黑之後才來,而且不能被人看到。這些來來去去,需要可靠的僕人在此配合。」 幾個星期,她想,幾個星期在夜裡來去。問許多問題,挖掘許多事情。天哪,她為什麼要去找昆丁? 因為,如果不去,另一種情況將更可怕,她如此提醒自己。 她瞪著交疊的雙手。「不能有流言。我若被認為是沒有道德的女人,沒有一個人家會願意讓我進門去替他們畫像。」 「我知道,英國人相信女性的弱點會相互傳染,可是男人卻不會。」他走到展示櫃欣賞裡面的東方收藏品。「所以你才從未有過情人,並繼續跟你丈夫住在一起。」 內心雖然紛亂,聽見他批評英國人的雙重標準,她仍差點笑起來。但最後那句話使一切不再有趣。「那不是唯一的理由,」她義憤填膺地對著他的背部說。「我是恪守道德的人,即使這與你完全無關。」 「英國式的道德。」他說。 「既然我是英國人,我還能有哪一種道德。」 「實際的那一種。」他說。「可是你的英國良心太強。現在你丈夫死了,這使得你必須更注意自己的腳步,更讓名聲保持清白。實際的方式,是找一位伴護陪你度過適當的守喪期,然後再找一位丈夫。」 黎柔忍住一聲驚喘。 「但你不是這樣。」他繼續說。「你竟想替那個一再背叛你、讓你受辱的男人報仇。」 她無法相信地瞪著他,或他的背,因為他正走向放有盛酒器的小桌。她完全沒有料想到因相信她是謀殺犯而冷酷退避的人,會說出這種話。不過,他從來就不是可以預料的人。艾司蒙蔑視邏輯,但她不要被迫為自己辯護。 「樊世的人品與此無關,」她只說。「任何人都不應該這樣冷血且秘密的殺了他。即使比他更不堪的人遭到謀殺,法官也會說:死者是壞人,並不表示謀殺罪行就是對的。即使是我殺了他,我都無法相信我是對的,否則我不會去找昆丁。我非常愧疚自己竟然如此懦弱,拖延了這麼久,使得事情更難調查。」 「我只認為你替自己找麻煩,」他回答。「你所謂的懦弱,我覺得是合理的謹慎,坦承那些懷疑,對你只有百害而無一利。然而,當那些抽像的正義、善惡、勇敢、懦弱與真相一加進這個方程式,一切就改變了。」 對樊世的盛酒器審視夠了,艾司蒙回到窗前。 黎柔盡力專注於自己的雙手,或附近的桌子,只要不是他就好。可是,她做不到。他審視房間的每一寸,令她如坐針氈。他的行動有如貓般無聲與優雅,不全神貫注很難決定他在哪裡、他要去哪裡或即將要做什麼。光要理解他的話並恰到好處地回答,已經很困難。 「當局以『合理且實際』的方式處理我父親的死亡,」她說。「結果,我完全不知道是誰殺了他。我認為我看過兇手,甚至跟他說過話。懷著這樣的想法活著,並不是很愉快。」 「我很遺憾,夫人。」 她並不需要同情,也懊惱沒有更謹慎的選擇用詞。他關心的語氣使她疼痛。「但我很清楚要找到那兇手的機會十分渺茫,」她說。「但樊世的情形不一樣,兇手可能是我認識的十來個人之一,是我曾經奉茶或一起吃飯的人。我盡量要自己理性,然而我見到每個人都會想起同樣的問題。老是想著:『這人是兇手嗎?』那是很可怕的情況。」 他轉過身來,與她對視著。「我很瞭解兩件沒有解決的謀殺案壓在你的心頭,是多麼沉重的負擔。雖然,在我來說,人生多半無解。然而,我們的個性很不相同,不是嗎?」 那凝視使她內心翻攪,好像秘密都有了生命,紛紛跳起來想避免被穿透力十足的藍光掃到。 「我的個性跟手邊的困難毫無關係,」她說。「除非,你對我是否殺了樊世還有驅之不去的懷疑。」 「我一開始就認為你不應該是兇手,現在,經過了一段時間,更已完全排除那種可能性。唯一的疑點是墨水,但你已經解釋清楚了。」 如釋重負的感覺強烈到讓她有點尷尬,他是否相信她不應該這麼重要。可是,它徘徊不去……一如「他」也徘徊不去。然而,他還是看到她太多秘密,她只希望他不要挖掘出來。 「這使事情稍微簡單,」她鼓作輕快的說。「一個嫌犯排除了。」 他微微一笑。「剩下數千人,我們可以把昆丁爵爺刪去嗎?」 她點頭。「如果是他,他會設法要我相信我是瘋子說瞎話,並且把我送進療養院。」 「我們有進步了,去掉了兩個嫌疑犯。那我呢,夫人?也許我趁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從諾伯瑞莊趕回倫敦?」 「別傻了,你沒有任何動機——」她停下來,雙頰燒紅。 他來到沙發前,雙手背在身後,俯視著她。太靠近了。空氣沉重起來,變得太熱,而且似乎因為緊張而即將爆出火花。 他故意讓沉默拉長,那壓倒性的寂靜使她更無所遁逃地、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 「我有,慾望。」他極其輕聲的說。 那兩個字在她心中激起邪惡的輕悄回聲,然後好像在整個房間裡迴盪,魔鬼的輕聲細語,嘲弄著她。 「我們要假裝事情不是那樣嗎?」他問。「觀察力最強的你,要假裝沒有看到那麼明顯的事實嗎?」 「這個討論毫無意義,」她不自然且緊張地說。「我很清楚你沒有殺他。」 「可是我的動機那麼強,我覬覦他的妻子。」 「你永遠不可能愚蠢到那麼極端。」她看著雙手。「對任何人都不可能。」 他的輕笑使她抬起頭。「殺你丈夫的確不是達到目的、最聰明的手段。」 「何況這麼直接未免太過粗糙。」 他的藍眼閃閃發光。「你希望我直接一些?」 「我希望我們討論『罪案』的本身,」她說。「那是你奉命——管它原因是什麼,來處理的。」 「我會處理的,我保證。」 「那是我唯一的欲——要求。」 「當然。」他輕聲同意。 「那麼,」她把汗濕的手在腿上的裙子擦著。「我們從哪裡開始?」 「臥室。」 她的手不動了。 「那裡是第一現場。」他說,聲音裡不無打趣之意。 「警方已經搜索過屋裡的每一寸,」她竭力讓聲音保持平穩。「你當真想在兩個星期之後還有什麼新的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