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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縭色    


  雖然千艷姐與那些人聯手害了她,但是她知道千艷姐是為了淮兒才會這麼做。

  千艷姐只是一個母親,一個情願為了自己的兒女違背心意去做任何事的母親,她又怎忍心責怪?

  千艷姐心裡的疼痛與不安不會比任何人少。

  南流沉默不語。

  今天要救小易,就必須逼出淮兒身上的鬼物,不然就無法證明小易並非兇手。

  但是,要他奪去一個無辜小女孩的生命,他實在於心不忍。

  佛說,人命生而可貴,他怎麼能殺生?

  慢慢的,南流鬆開抓住淮兒的手。

  淮兒立時被千艷奪去,牢牢的抱在懷中。

  淚流滿面的千艷低頭看看淮兒,再抬眼看看小易與南流,雙唇顫抖,眼中似乎出現些許歉疚神色。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小易,可是為了淮兒,她沒有任何的辦法與退路。

  「怎麼,拿不出證據嗎?」滿意的看了看將淮兒搶到一旁的千艷,肅廖對著並肩站立的南流與小易輕笑,好像早已料到南流不會動手。

  正如他所料,這就是愚蠢的人性!

  南流微微歎息,只得將驅除鬼物的事先放在一邊。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小易。

  看看肅廖,南流仍然神色平靜如初的說道:「根本用不著證據。」

  話語中沒有慌亂,也沒有無措,只有肯定。

  「你說什麼?」肅廖的紅袍微微一蕩,顯然是怔了怔。為什麼南流還能這樣鎮定?他說的用不著證據是什麼意思?

  「因為,這裡根本沒有人死,當然也就不存在兇手。」

  這回,不但廳中個個面露詫異之色,連小易也狐疑的看向南流。

  眾人皆知,綠祧房中的是被妖物吸盡了精氣的死人?為什麼南流會說沒有人死?

  面具中忍不住逸出一串低低笑意,肅廖輕顫道:「南流,你在說笑嗎?」

  南流搖搖頭,非常堅定地道:「那人確實未死,城主若是不信,我便將他喚醒讓諸位一觀如何?」

  「南流,你為了維護妖孽,竟然連死人也能說成活人!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麼將死人變成活人!」肅廖低低冷笑數聲。

  其實不單是他,恐怕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南流不為所動,平靜地道:「那麼,便請城主將樓上之人抬下,讓大家都仔細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活人。」

  「好!南流,既然你敢這樣肯定,本城主便如你所願!不過,若那人確實已死,你可知道後果?」肅廖的語聲中透出幾分危險,讓人不由自主地遍體生寒。

  小易忍不住輕拉南流衣袖。

  肅廖好可怕,她不要南流為了她而有事!

  「若那人的確已死,南流願憑城主發落。」對著小易點點頭,南流眼神湛然。

  可是,先前綠桃連滾帶爬、驚懼無比的樣子,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再說又有仵作驗屍確認,難道還會有錯不成?

  「去,把人抬下來!」肅廖沉聲發令。

  一刻後,兩名侍衛將死去的男客人抬到廳中放下。

  躺在地上的男子膚色青白枯乾,氣息全無。無論看在誰的眼裡,都是個不折不扣的死人。

  肅廖冷笑一聲,「南流,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南流並不回答,只是畢步走近屍身,盤膝坐下。一手伸出覆於男子臉部,一手提在心前,捻指成結。

  眾人見之愕然。

  難道,他是要當場超渡亡靈不成?

  在數十道目光訝然注視下,南流雙目安然低垂,雙唇微動,口中漸有吟誦之聲傳出。

  南流竟在廳中誦起佛經!

  慢慢的,他的雙唇越動越快,吟誦之聲調也漸漸上揚。

  潔淨悠遠的梵唱之聲婁時充斥整個廳堂,一片佛音下,廳內無人再敢言語,好像生怕褻瀆從南流身上源源散發出的清淨與無垢。

  南流長相本就清秀文雅,現在垂目誦經,給人潔淨超脫戚;就如同在清晨古寺俊見到的蒼秀松柏,不沾一絲塵俗之氣。

  ☆ ☆ ☆ ☆ ☆ ☆ ☆ ☆ ☆ ☆ ☆ ☆ ☆ ☆

  半晌後,南流覆在男子面上的手掌忽然發出微微白光,先是罩住男子面部,然後白光如同煙霧漫開,漸漸的籠罩住男子全身。

  這是什麼法術?

  所有人越看越驚奇,都盯住地上被白光掩住的男子身軀。

  難道南流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可以令死人復活?

  在所有人注視下,男子身上的皮膚起了些微的變化。

  從原本的乾枯如紙慢慢平滑起來,從原本的蒼白泛青轉變成正常膚色。

  男子竟真的是在重生中!

  最先動的是手與腳,等到南流停下吟誦收回手掌,白色光芒盡消,男子已是一臉茫然的坐起來。

  死人竟真的活過來了!

  眾人忍不住一陣驚歎。

  南流到底是人還是神?

  南流站起,對著肅廖微微一笑,「城主請看,這裡並無死人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心下驚疑,肅廖忍不住沉聲詢問。

  天下怎會有這種事?一個應該已經死透、被完完全全吸去精氣魂魄的人,怎麼還會活過來?

  昨晚,他明明已經……

  「很簡單,因為那個人原本就沒有死,只不過先前看起來像死了而已。」南流淡淡的回答。

  那個人只不過是被他施以障眼術,在別人眼中呈現乾枯冷硬的表象而已。

  現在,他以真氣消去先前施下的障眼術,人自然也就醒過來。

  既然昨晚南流擒下淮兒,又怎會任由附於淮兒身上的鬼魅在煙色閣內傷人性命?

  他只不過是將計就計,以佛門的障眼法使男子看起來如枯死一般,引出真正想要嫁禍小易的人罷了。

  現在看來,這個人應是肅廖無疑!

  肅廖僵立一下,雖然因戴著面具而看不到表情,但微微顫動的衣袖將其怒氣表露無遺。

  他沒有料到,南流竟會弄個假死人誘騙他,不但輕易化解小易的兇殺之賺,還順勢將他引出來,差一點便要讓他的計畫功虧一簣!

  不過,只是差一點而已。

  他當然不可能就此束手無策!

  他想要的東西,這世間有誰能夠阻擋?

  ☆ ☆ ☆ ☆ ☆ ☆ ☆ ☆ ☆ ☆ ☆ ☆ ☆ ☆

  恢復平靜後,盯著南流的肅廖忽然又低低笑了起來。

  「南流,你以為妖不曾害人,便不算妖了嗎?」肅廖問得很輕,可已足夠令廳中所有人聽見。

  一句話忽然又將所有人的視線牽到小易身上,就算她再清純、再可愛、再無辜,小易還是妖!

  看著男人復活,小易原本鬆了口氣,可是現在對著眾人重新投來的目光,小易忍不住往南流身邊靠去。

  怎麼回事,那個人不是沒有死嗎?也就是說,她並沒有害人啊!那為什麼他們還要用厭惡又恐懼的眼光看著她?

  感覺到小易的害怕,南流又皺起眉。

  不錯,光是證明小易並未害人有什麼用?小易還是妖啊!

  這些人的想法就如同他以前的想法一樣,認為只要是妖便應該除去,不該容於人間。

  好一個陰險又狡猾的肅廖!只是輕輕一句話便又將小易逼回絕路。

  肅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針對小易呢?

  南流皺眉沉思,一時間卻無法可想。

  肅廖得意的低笑,側身退後,讓身旁的老道士走出來。

  很顯然,他是在暗示老道士該出手了。

  在一旁觀看許久的老道士立刻踏上前兩步,舉起手中震魂鈴,對南流道:「此妖孽雖無害人,但妖總歸是妖,絕不能留存於人世!這位公子請讓開,容老道收妖吧!」

  老道士見南流雖然百般維護小易,但修行的是佛門心法,話語間還有幾分客氣。

  南流看著老道士搖頭,眼神十分堅定。

  他知道小易沒有害人,所以不該被收伏。

  「你是修行佛法之人,為何要袒護一個妖孽?」老道士厲聲喝問,已有不耐的神色。

  世人修習佛法,為的不就是除妖嗎?

  「因為她沒有害人,並不是所有的妖都會害人。」南流慢慢回答。到今日為止所看到的事實,即使他明白,有時候事實並不容易被人接受。

  妖分惡與善,人也分惡與善。

  該除去的只是惡,而不應該限定於哪一個種類。

  「你說什麼?」老道士怔了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世間哪裡有不害人的妖?

  「小易是不害人的妖,所以我絕不會讓你收了她!」南流態度依然堅定。

  「你可知道,與妖為伍,不但佛界再難容你,恐怕連整個人間也再無你立足之地!」見他執迷不悟,老道士沉喝一聲。

  「我只是與善為伍。至於善的是人還是妖,於我無關!」南流再度辯解。

  雖然他知道這樣的辯解並不會有人聽得進去。

  今日不管怎樣,他都不會捨棄小易。

  即使要與眼前的道士、安城所有人為敵,即使很可能毀去他多年來的修行與聲譽。

  畢竟,身為修行者,卻維護一個眾人眼中的妖孽,是極荒唐且不可原諒的。

  看著南流清秀而堅定的神情,小易歡喜地揚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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