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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晨潔 其實不用聽他的話,看他的表情就能看出親疏之分。流雲面對琴影時,從來不會有這樣為難的樣子。阿紫氣不過,轉頭跑掉了。 半晌後,屋子外又有人敲門。 「流雲公子睡了嗎?」 不用看人,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叫楊柳的女子。 流雲打開門,看到她手捧一盤點心站在那裡,柔聲道:「我親手做了點夜宵,見流雲公子這邊還亮著燈,就順便給您送來一點。您不會怪我唐突吧?」 這樣柔情似水的女子,明知是唐突,也不能斷然拒絕吧。 流雲接過盤子,道了謝,原本以為她會離開,沒想到楊柳一邁腳,繞過他的身子,直接進了屋。 「聽說流雲公子文武雙全,又是海內第一君子。」楊柳隨手點燃了桌上的一盞香燈後,來到他面前,嫵媚地望著他的俊容。 「天已晚了,楊柳姑娘也該休息了。」他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楊柳的笑顏卻綻放得更燦爛。「流雲公子的確是個君子,深夜與女子獨處一室,還可以如此謙和。若是換了別人,如此良宵、如此月夜,難保不會蠢蠢欲動,心生異感的。」 流雲堅定的意志力在她淺聲慢吟中,生了奇異的錯覺,像是有把火焰在心底悄悄燃燒,清亮的黑眸都變得迷惑起來。 「雲郎,你說,我美嗎?」媚惑的嗓音貼在他的耳畔,幽幽的傳送,一雙玉手襲上了他的臉龐,流連的不肯離開。 流雲既已被她所左右,她便再也顧不得掩飾心中的渴望,撕下了最後的面具。 想她柳依人,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英雄無數,這一生只有流雲這個男人,讓她栽了個大跟頭。以至於即使她嫁給富可敵國的龍三少,成了他的寵妾,金山銀山擺在眼前任意揮霍,都不能讓她開心。 她想要的,只是這個男人而已。 就在她的香唇快要貼上獵物的時候,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道凌厲的劍氣從柳依人的背後襲來。 柳依人即使應變再快,還是慢了一步,當她轉身逃跑時,劍尖已順著她的臉頰劃開,火辣辣的痛感蔓延了半張臉。 她大驚,這一生她最愛的便是自己這張臉,臉毀了無異於要她的命。 而且,她的獨門武器搜魂環本來隨時帶在身上,但今夜是為了引誘流雲而來,身上沒帶多餘的東西。 於是,她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一古腦兒的扔向襲擊自己的人,然後從屋子另一頭一扇敞開的窗戶中一躍而出,拚命逃跑。 屋中燈火瘋狂的跳了幾下後,被劍氣吹滅,漆黑的室內隱約還有一絲月光可以看到影子。 一雙冰涼的手摸到了流雲的身子。 「雲,你受傷了,還是中毒了?」琴影摸索著想給他把脈,卻反被他箝握住手腕。 「妳是誰?」他雖然被迷香搞得意亂情迷,但畢竟內功深厚,短時的疏忽大意之後,身體本能的作出反應,神志清醒了幾分。 他知道身邊的人不是楊柳。這個聲音、這種冰冷的氣息,讓他不可能忘記。 「琴影?」他叫出她的名字。 琴影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只有這個時候,他在她身邊,溫暖的氣息咫尺可聞,就像當年的感覺。 「叫我影,你以前只會這樣叫我。」她低柔的要求。 她清冷的香氣與楊柳身上的媚香截然不同,卻更讓他不能抵擋。 「影……」他不知為何會順應她的心願,但是這個字的喚出,讓兩人都顫抖了一下。 「雲,我的雲。」三年了,三年她沒有與他這樣動情的喚過彼此的名字。 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是暖的。 他的手指慢慢揚起,順著她的臉頰遊走,最後停在她的唇上。雖然看不到,他卻精準的在黑夜中吻住了她。 她的清冷是鎮住他體內燥熱最好的良藥。幽涼的體香應是出自天生,也讓他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個身子,他擁抱了無數次;這份氣息,他品嚐了無數次 他朦朧的以舌頂開她的珍珠編貝,還想再進一步,外面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打亂了兩個人的心神。 一定是柳依人招來了龍隱莊的人來抓琴影。但此時他們一個身上有傷,一個中了迷香,功力受損,都不宜大動干戈。 琴影一指點中流雲的沖陽穴,暫時鎮住迷香的藥力。 大門洞開,幾個家丁跑進來高喊道:「是誰大膽傷了表小姐?」 琴影低聲道:「出你的簫劍,用『花影無痕』!」 流雲的簫劍在她說話的同時,已經出鞘,琴影的承影劍也如銀虹長出,幾名家丁手中的武器頓時叮鈴噹啷掉了一地。 琴影一拽流雲的肩膀,說了聲:「走!」兩人如鶴雙飛衝出了房屋。 身後,龍隱莊的大批人馬已經追到。龍三帶頭高喊:「琴影姑娘,為什麼要傷我表妹?若有誤會,不如留下來大家談?」 琴影剛才入門的時候,已經看出那個女人是柳依人,卻不清楚柳依人怎麼會成為龍三的表妹,但她無心理會這些事。龍三將流雲留在自己莊內,並慫恿柳依人以迷香誘惑他,必然不安好心。 她將劍氣逼到劍尖,寒光四濺如銀花飛落,迫使追逐的人群全體後退。隨即,她拉著流雲一起掠出了龍隱莊。 ☆ ☆ ☆ ☆ ☆ ☆ ☆ ☆ ☆ ☆ ☆ ☆ ☆ ☆ 「你中的迷香,應是有人先下了藥餌,然後才以香料誘發,否則不會這麼厲害。」琴影喘了幾口氣,血氣又在逆流,胸口壓抑得難受。 一隻溫暖的手撫在她的後背,輕輕幫她平喘。流雲的面容近在毫釐,眸中關切的眼神不加掩飾。 「妳的內傷似乎也很嚴重。」 他們像一雙負傷的可憐人,一直逃到城外這座林中躲藏起來。而從龍隱莊那裡傳來的滾滾聲浪似乎可以證明,龍三正在傾盡莊中人手尋找他們。不知道他們還能躲避多久。 「是柳依人給你下的藥。」這種伎倆柳依人最擅長使用。 「柳依人是誰?」流雲蹙眉問道。 「就是給你點迷香,送夜宵的人。」琴影眉蹙得更深,「你真的都忘記了嗎?她對你一直情深款款,還叫你雲郎。」雖然流雲對那個女人一直無意,但從不嚴詞拒絕,他的君子風度也是琴影惱恨他的一點。 流雲搖搖頭,「別人我都不記得了。我只依稀記得--妳。」 琴影心口一熱,握住他的手,反問:「真的?」 「雖然只是模糊的影像,但我想龍三少和阿紫他們說的沒錯,妳應該是對我很重要的一個人。」流雲握緊她的手指,低悠的聲音像是道歉:「我不該忘記妳的。」 林子外火把搖晃,大片的人聲向這邊圍來。 琴影拉起他,「這裡也不能久待,還是快走。」但剛站起來,她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栽倒。 「我背妳。」流雲低下身,示意她伏在自己的背上。 琴影愣了一下,纖細的身子貼上去,他溫暖厚實的脊背讓她從身到心都暖了。 她總是他的負累。她輕輕歎氣。 包圍的人群越來越多,流雲被迷藥製住,功力只剩下三、四成,又背著一個比他狀況更差的琴影,簡直是雪上加霜。 最終,他們站到了九天瀑布之上。 琴影望著瀑布下的水流,沒有想到自己也有被逼到絕境的一天。 「他們想要的是我的承影劍。」她對流雲解釋著來龍去脈,「所以你的安危應該無虞。只是我傷了柳依人,也許會牽連到你,你看看周圍有沒有退路,一會兒你先走,我來牽制住他們。」 流雲望定她的眸子,問道:「是不是以前也有人要來搶劍?」 「是。一個月前,在承影宮。」 一個月前?流雲有些明白了,「我的失憶和那時的事有關?」 「是我出手傷了你。」琴影坦言不諱。「所以我不會再讓你置身危難中。你必須走,時間已經不多。」 流雲站起身,望著山腳下蜿蜒如龍的火把陣,忽然又問道:「妳那次傷我是故意的嗎?」 琴影語塞,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看她這種神情,流雲一笑,「不是故意的,對嗎?那妳傷我的時候,我有沒有躲?」 「沒有。」 流雲走回她身邊,「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走。那一次我沒有拋下妳,足見妳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這一次我也不能拋下妳不管。」 琴影故意擺出冷冷的表情,「過去是過去,你既然忘了以前的事,你我的恩怨也等於沒有了。你不用再以原來處事的標準,來處置這次的事,這中間並沒有多少關係。你今天走了,也沒人會怪你。」 流雲沉默一瞬,又問道:「那我若今後記起了以前的事,會不會怪自己?」 琴影一咬牙,「不會。」 流雲笑著挑眉,「哦?為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