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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四方宇 蘇琴守重重放下書,有氣也有惱。「這個野蠻女人,小時候愛四處打架當孩子王,長大了就改和人拚江湖兒女的義氣,還認定喝酒就要不醉不歸的豪邁,她全身上下除了打架、喝酒,找人撂狠,我不知道還有什麼!」 每說起這個從還沒出生就與他指腹為婚的孽緣「未婚妻」陸劍仁,蘇琴守都有氣不打一處來的火,從小到大、從以前到現在,「陸劍仁」這三個字簡直是生來測試他蘇琴守修養的底限。 「老總管還說,這回陸老宗主氣得不小,因為朝廷官員嘲笑他,連個女兒都管不了,還說他真有女兒可管嗎?因為他第五個出名的好像是個『兒子』!」 陸劍仁出了名的爽朗、大方、有性格、熱血重情義,這些話用在一個男孩子身上是優點,用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就該叫男人婆了! 但是大家公認,與其說陸劍仁是男人婆,不如說她活脫脫真是個颯爽男孩,渾身上下看不到任何一絲絲女孩子該有的嬌柔與形貌。 「看來這下小劍仁有苦頭吃了。」想到此,蘇琴守忽轉為深意的笑,充滿感情一歎。「唉!想到我未過門的妻子正在吃苦頭,身為『未婚夫』的我,該找個適合的時間上門慰問一下才是,這名義嘛……就送個解酒藥去表達關心。」 「那這慰問時間,少爺可得挑得好、挑得巧,才能碰巧觀賞到五小姐的受難模樣。」在蘇琴守揚眉中,冬蟲意會的拍拍自己的嘴一笑。「唉!奴婢壞嘴說錯了,是挑得一個好時機,才好探望五小姐,送上少爺的關懷。」 「少爺可是好心替五小姐送解酒藥的呢!」在旁替主子再斟上一杯茶的夏草機伶的接道:「再二個月就要過門的新娘,居然和人廝混喝酒喝到醉醺醺的,少爺還上門替她說情解圍,少爺的體貼與包容怎能不教人感動呢!」 蘇琴守向來圓融應對一些人情世面上的銳角與細節,這是直率大剌剌的陸劍仁不擅長的。 這段指腹為婚的「孽」緣,令兩人從小到大將「互虐」的緣發揮到淋漓盡致,雙方較勁互不相讓,能搏倒對方、下對方馬威的事,誰都沒少做一件。 「她還會記得自己是二個月後要過門的新娘嗎?」說到這,蘇琴守不禁再惱起。「成天架照打、酒照喝、和一堆人拚肝膽義氣,我瞧這婚事好像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真不知她內心把本少爺放到何處去!」 冬蟲、夏草互望一眼,知道這才是心思細膩又高傲的少爺內心最介意的。 「少爺,無論五小姐將您放到何處去,二個月後還是問題嗎?」冬蟲掩唇嬌笑。 「二個月後,五小姐都是您的人了,要她將少爺您擺在頭頂還是心中,少爺還怕沒方法嗎?」夏草再進言。 蘇琴守笑道:「真不知該說你們姊妹倆有心,還是另懷鬼胎呀!」 「我們是為少爺著想,最重要的是二個月後,少爺記得要將體虛、氣弱這兩個傢伙派到我們姊妹倆手底下。」 體虛、氣弱從小跟著陸劍仁,哪怕主子出嫁,這兩人也定隨著她來到蘇家。 「這才是你們兩丫頭的目的吧?想好好整治那兩個大塊頭!」 蘇琴守和陸劍仁從小到大敵對的互動,也令跟隨在身邊的心腹都有和主子同聲一氣的對峙心態,經常自家主子怒意才揚眉,身邊的人己先衝出去喊打。 「我們是打算好好替少爺將他們鍛煉成耐打、耐摔的鐵漢子,讓他們懂得有危險時應該先擋在『男』主人身前,以『男』主人為天,這才是他們該道守的使命。」 「沒錯,讓他們知道,『男主子』和『女主子』之間,誰的命令才是最高宗旨。」 想到二個月後的日子,主僕三人臉上浮現的神情,皆是藏不住的得意之笑,畢竟人進了蘇家,還怕目的達不到嗎?嘿嘿。 「少爺打算何時上陸家探視、探視未來的少夫人?」 「不急。」面對冬蟲的詢問,蘇琴守拿起書冊,一派時機未到的悠然。「依陸世伯淬毒的言語功力,做晚輩的豈能太早去打擾。」 「確實該讓老人家好好去去心頭火,少爺真是敬老尊賢。」冬蟲又是意會的掩唇而笑,機伶的上前再替主子斟上一杯茶。 「該說是個貼心的好女婿,畢竟陸老宗主對少爺,那可要比那老惹人發心頭火的女兒讚賞多啦!」夏草拿起扇子替主子扇去陽光漸起的熱意。 看著明媚的陽光,主僕三人,只感今早真是特別的心曠神怡。 ☆ ☆ ☆ ☆ ☆ ☆ ☆ ☆ ☆ ☆ ☆ ☆ ☆ ☆ 日快當中,陸家大廳那字字鏗昂句句高揚的朗誦聲,從一早到近午就沒斷過。 「縱觀以上總總,可以瞭解一件事,規矩是訂來遵守,約定是立來守諾,一個沒有規矩又輕易毀諾的『廢物東西』是令人唾棄的。」 陸家總管拿著一卷紙軸,揚聲念著陸老宗主下了一夜筆的教誨訓示文,一段又一段,洋洋灑灑的,念過的紙卷已捲了一大卷,猶有一小卷尚未朗讀完畢。 「嗯哼。」陸家老宗主陸聞秋朝跪在大廳正中央,頭已又點到胸口上的陸劍仁清了清喉嚨。 「是的,宗主。」 候在廳內的三個婢女馬上上前。 「五小姐,請認真恭聽長輩的智慧訓言。」一個婢女馬上將手中的玉尺移到她的下顎,抬起她的頭。 「五小姐,請正眼目視高堂長輩的訓誡。」另一個婢女在她身後按上她的頸穴,壓得她一痛的又睜開沉重的眼皮,努力撐著精神。 「五小姐,請抬頭、挺胸、拿出精神。」另一個年長的婢女馬上拿著另一根玉竹朝她的背、腰、腿打去,痛得她馬上直立起快癱的身軀。 「輕點、輕點,可別打傷她了,這孩子連早飯都還沒吃呢!」 這種伺候的陣仗,瞧得一旁的陸家主母馬小芸心疼又焦急。 「大娘呀!我頭痛又好餓……」陸劍仁拉著可憐長音看向馬小芸。 「大娘疼你、大娘疼你,再忍忍,就快完了。」 向來硬骨頭的五丫頭何時有過虛弱?瞧她此刻頂著一張蒼白臉色,可瞧得馬小芸揪心。 「老爺呀!我瞧仁兒已經知錯了,你就別氣了,消消火,先讓她起來,瞧這孩子臉色多差呀!」可憐哪! 「夫人,狂醉幾天幾夜,有這種臉色,不差了。」陸聞秋悠掀起茶蓋,品飲著。「蒼白中不見慘,唇青中不見紫,世上大概也只有沒規矩、沒信用的廢物渣子能這麼厚顏不知什麼叫臉色。」 字字淬著苛、句句含著毒,再欣賞的看一眼,為了喝酒竟敢爽自家老爹約定的不孝女,陸老宗主再聞一口茶香,唉!舒坦。 「爹呀!我又不中毒,幹嘛要唇青見紫?」 原就宿醉的頭,在經過一早的「陸家高堂智慧開示」的鍛煉後,陸劍仁精、氣、神,活脫脫已剝了一層。 會叫她廢物渣子,代表自家老頭兒這回氣得不小。否則平常老頭氣她,大多叫她煤渣子,總算煤渣丟進火堆裡還會燃掉;但叫廢物渣子的話,那是沒救了,畢竟都是廢物了,還是個殘渣,唉!如同她此時的處境,廢到不行的無力回天! 這次老頭一定在朝廷官員面前丟盡面子,向來也只有丟臉面的事,才會讓她死愛面子的老爹有這麼大火! 陸聞秋為人開通,陸家五位子女,他向來放任去發展,各個都愛離家在外闖蕩也行,唯一要求就是,只是他下令,就得在約定日期內見到人,否則大家走著瞧! 「再聽完剩下的,你臉不發青、唇不發紫,老頭子我這宗主之位就交手給你好了。」 一夜振筆,把對不孝女這小廢渣子的怒火化為文字發洩出菁華,句句段段都可銷神毀志,呈現痛不欲生的空茫。 第四章 「看看你這樣子,如果不是祖太爺、太奶奶那一輩傳下約定,蘇、陸兩家最小的孩子,若得一男與一女,將由長輩指腹為婚,幸好有這約定,否則以你這等德行,沒人敢要呀!」 「老爹,做人要講道理吧!」對此,陸劍仁可沒什麼好氣。「我都沒抱怨祖先不夠義氣,問也不問一聲就隨便拿我的婚事去鞏固交情,也沒怪老爹你把我生在最後一個,害我一出生,婚姻大事就注定要祭祖,這麼多沒道理的事,我都很大方的不計較了,還老嫌我德行不好!」 據說前代蘇、陸兩傢俬誼甚篤、交情甚密,就是這麼又篤又密的,不惜把後代子孫的姻緣拿來補強,以防有裂縫。 「喔,這麼說來,我和先祖們還該感激你陸大小姐的大方?」 「也不用啦!我這人好講話,只要大家恩恩怨怨扯平,讓我去睡覺就行了。」 「慢、慢作夢吧你!」陸聞秋冷冷一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