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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綠痕    


  修長的指尖輕輕點觸在水面上,撫去了所有人的臉龐,穿過水幕,長指深深浸入水中,就像是上天的大掌穿過重重的雲霧探向人聞,剎那間,所有的景物急速下墜。呼嘯而過的流年亦一閃而逝,直來到現實的人間。

  那一片。即將烽火四起的人間。

  ☆ ☆ ☆ ☆ ☆ ☆ ☆ ☆ ☆ ☆ ☆ ☆ ☆ ☆

  一個月前天馬郡郡外濃稠得化不開的惶恐氣氛,持續瀰漫在行轅裡內外,下一刻,破浪震耳的咆哮聲再次在行轅內響起,緊接著就是另一名由月相召來的軍醫,再次遭破浪給一腳踢出行轅外。

  冒著刺骨寒風也不肯進行轅內,寧願繼續站守在外頭的金剛與力士,無言地相視一眼,並再次有默契地自帳門旁挪了兩步,以免下一個被點到名且被踢飛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自背叛帝國恢復了天孫身份的麗澤返回天宮,並親手重創破浪還對破浪撂下話後,在日月二相的指揮下,帝國大軍撤至天馬郡外。

  對麗澤深感棘手的日月二相,為免接下來天宮的雲神亦會加入戰局,日前他倆已先遣人運來大批糧草與足夠的御寒戰衣。並緊急調來千人在十里外築起躲避嚴寒的巨大碉堡,準備在雲神出手前。先將全數軍員撒至碉堡內躲避雲神所製造的惡劣天候。

  此時此刻,行轅內雖四處置有取暖的火盆,但似乎就算放了把大火,也仍是及不上破浪身上那已熾燒了幾日的火氣。

  在破浪的臉上再次找著了不肯服輸,和遭背叛的憤恨後。日行者緩步走向他,歎息地對他搖首。

  「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就別老惦恨在心頭好不好?眼下為了大軍著想,你得先把你的傷養好。」他邊說邊想看看他掌心復原的狀況,「瞧,你的掌骨才接好,你若不好好養著,若是它廢了該怎辦?」

  破浪僅是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就立即讓日行者伸去的手趕緊收回來。

  與憂心仲仲的日行者相比,行轅中另一個面色也好不到哪去的月渡者,則是坐在椅裡,一手撐著下頷,心情惡劣地朝善心過度的同僚潑冷水。

  「用不著哄他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娃,現下你該煩惱的是咱們的腦袋保不保得住才是。」反正那小於面皮薄、輸不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他們都還不知該怎麼回京向陛下交代呢,誰還管得著他的心情好壞?

  「拜託你,你就行行好,別在這節骨眼踩他為樂,少煽點風和放點火成嗎?」

  苦著一張臉的日行者,光聽她的話氣,就知道這座行轅內又要再次打起另一場小內戰了。

  偏偏月渡者就是不肯成全他,反而還刻意睨向那頭已受傷的火爆獅子,並乘機在他的傷處上再踩上個兩腳。

  「我說高貴的小王爺,你都可以輸夜色輸了快八年了,你卻不能輸給個麗澤一回?」

  「把那女人給我攆出去!」當下心火馬上又被點著的破浪,一手指著月渡者,以快震聾人的大吼聲吼向日行者。

  被轟得頭昏眼花的日行者,一臉悲情地將月渡者自椅內拉起,打算把一開口就會吵起來的他倆給分隔開,然而兩腳站在原地未動的月渡者,不但一句也聽不進耳,反而還冷冷橫了身後的破浪一眼。

  「哼!我也不過是要那個不知強中自有強中手的任性小王爺知道,即使他武藝再如何高強,他也必須面對麗澤是個天孫這事實。」

  「住日!」破浪憤然抬首,並因過度激越而不適地一手掩著胸口。

  月渡者的兩眼徘徊在他那張倔強的臉龐上,其實心裡也知道,那日他奮不顧身代大軍硬生生接下了麗澤那一箭後,因此而受了多重的內傷,可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也不肯讓屬下發現他這主帥傷勢不輕。

  那日接箭者,若是換成了她,只怕她非但沒法像破浪那般救了全軍,她還可能因此而賠上一條性命,只是,神與人之間的差別,破浪不能再因為拒絕相信而刻意不去明白。

  不顧破浪驅逐似的目光,月渡者甩開日行者拉住她的手臂,步至破浪面前,一手指向他仍是隱隱作痛的胸口。

  「痛吧?你還想騙自己和騙所有人多久?」她邊問邊不顧他的反對以兩掌貼上他的胸口,並緩緩使上內力,「眼下我只能療你部分的內傷,無法令你痊癒,但,我帶來的太醫卻能。」

  「滾開,本王不需要你的同情!」根本就不願讓任何人看出狼狽之處,破浪硬是扳過臉龐,另一手則是不耐地想揮開月渡者。

  耐性不多的月渡者,出手如閃電地點住了他的穴道不讓他妄動,仍舊要繼續做完手邊的事,無法動彈的破浪,只能死瞪著她執著的側臉。 

  許久過後,當月渡者撒開兩掌,並揚手招來太醫時,她冷不防地提起破浪的衣領,以嚴厲的眼神瞪向他。

  「任性的小王爺,你最好是給本相聽清楚,今兒個就算你再怎麼不願承認麗澤的的確確就是天孫,但你還是得承認,在那傢伙身上,有著咱們凡人所沒有的神力。」她滿面冰霜地拉近他,字字重重地擺在他面前要他認清,「那日你敗,我想你也很清楚你與他之間有著多大的差距,麗澤沒當場廢了你的雙手,已算是你走運了,而你沒屍骨不全的死在天馬郡,那全是因陛下有著先見之明派我倆前來,可不是你天生就有九條命!」

  即使明知事實如此,卻始終不願承認的破浪,在她那炯炯的目光下,某種難以再忍的憤恨令他想撇過頭,但,他卻知道,無論他再如何逃避,他還是無法逃避當日那一個曾經既心痛又不堪的自己。

  至今他仍還記得,麗澤那時臉上冷漠得像是個陌生人的笑意,和那非置他於死地的殺意,當他拚盡全力接下麗澤所射出的那柄箭時,他突然想起了飛簾曾問過他的一句話。

  你不信神?

  不信。

  是他親口說過的,他不信。

  而在他仰望著浩瀚的這些年來,他也一直認為這是個鐵錚錚的事時,無論這座人間存有再多的神話,亦無法動搖它一分。

  可,就在麗澤那一箭幾乎毀了他的雙掌,與同時重創他的五臟六腑,當他低首看著腳下立足之地,因箭力而下陷成了個大洞時……他想起了飛簾當年那一張曾經虔誠信奉神祇的臉龐。

  每每思及至此,他就覺得麗澤那雙燦亮的黑眸,正在黑暗裡,一口口毫不留情地將他啃噬入腹。

  長久以來,在他心中從不曾動搖的信念,倏地出現了一道令他再如何欺騙自己、也無法彌補的裂痕。在那其中,他見著了神與人之間的差別,和信任與背叛的界線,而後,它們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化為一種刺耳的囂音,在他眼中漫上了一層看不清的黑霧,令他對這人間裡的一切再也聽不清、看不見。

  為何這世上要有神?

  是神的話,神就該留在那遙遠的天際,但這兒分明就是人間,為何在這處人間裡,在有了人之後,也同時有著神的存在?神與人的界線究竟在哪裡?上天又為何要讓這兩者並存於世上?

  見他一味愣著不答腔,也沒再怒目相對,月相扯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拉近她的面前,瞇細了一雙美眸向他撂下話。

  「本相警告你,你若要永遠縮躲在你的龜殼裹不肯認清現實,不去想想咱們該用什麼法子來打敗麗澤,那好,隨你,你就永遠當個輸家好了!」

  在她挑釁的話語下,破浪並未給她任何回應,他的眼眸只是凝視著遠處正燦燦燃燒的火盆,靜靜瞧著盆裡跳躍如浪的火光。

  「陛下……」他沙啞的啟口,「陛下是何對知道麗澤是天孫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的月渡者,鬆開他的衣領。想了想,也同他一樣,有種被蒙騙已久的感覺。

  「應當知情很久了。」不只是四域將軍,就連他們這最親近浩瀚的二相,竟連這事也都不知情。

  「為何陛下不告訴我?」

  她只能這麼猜測,「或許是因為,陛下擔心你莽烈的性子會死於西涼王的手中,為顧及你的安危,故才隻字不提。」

  破浪在她動手解穴之後,緩緩地一手握緊了拳心。

  「難道陛下就不擔心麗澤會加害於他?」明知麗澤是天孫,浩瀚還將麗澤留在身旁,他是認為麗澤不會對他下手,還是對自己太過自信?

  「這我就不知了。」月渡者無奈地攤了攤兩掌。「這回我們會趕來北域,也是在陛下匆忙告知我倆麗澤的身份後才趕來。我想。除了已看破麗澤身份的陛下與皇后外。只恐帝國裡也無人事先知情。」

  眼看破浪似乎冷靜了下來。日行者神色複雜地問。

  「你打算拿麗澤如何?」那日在麗澤出手對付他時。他眼中的心痛,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知他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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