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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呂希晨(晨希) 村上憐一伸手抓住當面飛來的棉紙盒,又好氣又好笑地將之放在一旁。「我沒那麼嚴重。」 「是,是我這個堂弟身子太虛,污了村上家的臉。」 「沒人這麼說。」村上憐一皺眉。 「抱歉。」說錯話了。見苗頭不對的村上隆史吐舌道歉,機伶地轉移話題:「你說我們能找回那東西嗎?」 「不能也得能,長老說東西在台灣就在台灣,不會有錯。」 「可是隔了這麼久才想要將東西找回來,不是為難人嗎?都好幾……」 「隆史!」村上憐一開口喝阻向來口沒遮攔的堂弟,扳起俊逸的臉龐,顯得正經十足的模樣,氣勢相當懾人。「該我們族裡的東西就要找回來。」 「憐一,族裡沒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你這麼認真。」古板啊!伯伯是那麼開朗新潮的人,怎麼會有像日本武士一樣傳統的兒子?兩相比較下,流里流氣的他和伯伯還比較合,真是,遺傳基因是哪裡出錯? 「是我們的東西就要找回來。」 「拜託!」真服了他。「那只不過是……」 「你找不找?」知道村上隆史再說下去又是一堆改變不了他來台意圖的廢話,怕吵的村上憐一立刻出聲打斷。 「找,怎麼不找?」都來台灣了,就算不找也要拿它當借口好好玩個痛快;他村上隆史才不想太快回到村上家族那個大火坑裡去當一枝小小乾柴。 「那就多做事少說話。」村上憐一轉身面向居高臨下的窗戶,眺望灰濛濛的天空。 關於那個聽過的故事,雖然只是故事,但先人並不是沒有找到過;再者,事出必有因,沒有什麼是平空就能捏造的,光憑這一點,就算是得在大海裡撈針,他也要撈出來! 無關乎族人的看法,一切只是他追根究柢的個性使然。 第二章 三月天的台灣還是不冷不熱、溫度宜人的時節,此時坐在日漸時興的露天咖啡座消磨時光正是時候。 和熙的春陽像冬天的熱可可般暖和著人們的心,讓路人的臉上莫不掛著或深或淺的微笑,即便只是單純地走在路上,都會莫名地覺得幸福。 孟春時節,是極易讓人陶醉忘我的季節。 黎忘恩放下手中的榛果那提,朝對面正殷殷期盼地望著她的男人搖頭。 「拜託你,我的黎大小姐,雨朵絕對有成為知名模特兒的本錢,只要你點頭答應把她交給我,我一定會捧紅她,把她推向世界舞台。」 「她不需要世界舞台。」黎忘恩重複著已說了一百八十遍、自己都覺得煩的話。「只要你記得給我酬勞,沒忘記免費贊助一年份番茄汁的承諾就行。」 「別開玩笑了,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受人注目?更何況雨朵她簡直美麗得不可方物!我保證,在我的計劃下她會成為國際知名的模特兒。」 「然後再被你賣給出價最高的男人?」黎忘恩滿臉不屑的斜眼睨著煩人的雜誌社主編,這年頭不務正業的人就是這麼多,才會讓社會愈來愈亂。「好好的主編不當,想做什麼經紀人的鬼夢,勸你咖啡多喝點,看會不會清醒些。」 「雨朵絕對有成為巨星的本錢。」 「我的底線是讓她做臨時模特兒跑跑龍套,如此而已,其他的一概拒絕。」 「她登上國際舞台對你也有好處啊!這經紀人我們可以合作,五五分賬,你不是缺錢缺得很凶嗎?我這個主意不錯吧。」 「不。」 說之以理失敗,沒關係,還有動之以情…… 「雨朵是你的好朋友?」 「我沒當她是朋友看。」那是包袱,該死的遺產包袱。 「好吧,就算不是朋友,起碼也是同居人。」男人立刻見風轉舵。「身為同居人,你總得為她的將來打算,她這麼美又上鏡,有吸引人的獨特特質,讓她成為明星不只是為她好,對你也好,何樂而不為,是不是?」 「不。」黎忘恩堅定地拒絕。 說理也不行,動之以情也不通,這個女人頑固得像茅坑裡的石頭! 男人氣得臉紅,肥短的食指直指著眼前這個無動於衷的女人,漲粗了脖子、青筋直冒地罵道:「你、你是見不得雨朵好才拚命打壓她是不是?明知道雨朵沒你的應允,絕不可能自作主張,所以才故意不放人。你是嫉妒她的美,才不答應讓她成為專業模特兒的對不對?」 「隨你去狂犬亂吠,總之我不放人。」 「你!」不可理喻! 「慢著。」黎忘恩叫住離桌轉身欲走的雜誌社主編。 呵,叫他回頭了吧,哼哼! 拿喬到最後還不是要點頭,他就想嘛,一貧如洗的黎忘恩怎麼可能跟錢過不去。 男人轉身,笑瞇了一雙老鼠眼,雙手在胸前揉搓。「嘿嘿,你放心,我一定會用盡所有的人脈讓雨朵一舉成名。」 「你是笨蛋嗎?」只要是男人,好像就脫離不了自大的沙豬習性。 「什麼?」男人傻了眼。 修長雙腿撐直站起,黎忘恩拿起發票在沙文豬面前揮動。「誰約的就誰付帳,你別想賴到我頭上,錢是我剛才幫你墊的。」接著另一隻手朝上攤開。「還我。」 突地搶下發票,丟了三百元在桌上,沙文豬開口噴出滿嘴怒火,「你給我記住!」 收下錢的黎忘恩雙手環胸,神情倨傲。「敗犬遠吠老是用這一句,好歹你也是半個文化人,用點創意換句新詞應該還難不倒你吧。」 「你……你給我記住。」 「陳腔濫調。」 「我不會放過你!」 「了無新意。」黎忘恩坐回位子上,意興闌珊的啜著微熱的榛果那提,隨意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與行人。難得有人當冤大頭請她喝咖啡,不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浮生半日閒,實在太對不起自己。 如此目中無人的倨傲狂妄姿態,讓他清楚明白再和她生氣,除了氣死自己的腦細胞以外,對方根本絲毫不以為意,他現在能做的除了動手之外,就是咬牙認栽,摸一摸鼻子打道回府。 眾目睽睽之下他無法動手,只好摸摸鼻子認栽。 啐!難怪叫黎忘恩,忘恩者,負義也,沒良心、沒道德的名字配她這女人正好! 呵!嘻嘻嘻……在她身後突地傳來一陣低聲竊笑。 黎忘恩聞聲轉頭,只見隔壁遮陽傘下坐了個男子,他那端秀的長相讓她皺眉。 * * * * * * * * * * 紐約·紐約位於世茂二館隔壁,現代化全透明強化玻璃取代了一般的磁磚,從外頭往內看去,內部的場景令人一目瞭然。一樓是逐漸時興的咖啡連鎖店,露天咖啡座因為今天台北難得天氣不錯,空氣也差強人意,因此比裡面來得熱鬧些,再加上一個仿若都市遊俠般、一身Polo休閒套裝的英俊男人從容悠然地坐在此處,揚起迷人的微笑、舉起咖啡杯的模樣,說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 露天咖啡座人滿為患,生意好得讓店長忙得沒時間露出滿意笑容。 台灣的女人都像她這麼有趣嗎?村上隆史思忖著。不想關在國際貿易中心聽村上憐一大談二十一世紀亞洲經濟主導全球脈動什麼的,於是閒晃到這裡享受異鄉的悠閒,想不到竟會看見這麼出好戲。台灣的女人真是要不得,不但長得俏麗也有腦子,比男人還處變不驚,佩服佩服。 口齒伶俐的女人雖多,可是以詭辯無理耍賴取勝者多,不過這個女人不一樣,前前後後講的話沒有比那個男人多卻佔了上風,言簡意賅,一箭正中紅心、直搗黃龍,實在值得認識認識。 就不知道如果和持家的長老比起來怎麼樣?天馬行空慣了的腦子忍不住開始幻想一場精彩的唇槍舌劍,精彩! 村上隆史端起咖啡準備搭訕——說做就做、不計後果向來是他被村上憐一叨念的原因之一。 「台灣的女人都像你這麼美麗又伶牙俐齒嗎?」 「男人都像你這麼無聊又狂妄?」黎忘恩交疊起雙腿,兩手抱胸地向後傾靠椅背。「我沒有請你坐下。」不請自來的男人多半以為自己的荷爾蒙適用於每個女人,自大狂妄的蠢蛋! 「很漂亮的髮帶,正好配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村上隆史放下咖啡杯,修長的手指指向黎忘恩由幾條緞帶紮起、垂放胸前的髮辮。「純手工制的緞帶吧,色澤很光潤。」 「能摸一下嗎?」他問道,心裡不禁疑惑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冷淡的女人其實很——親切。 親切?真是一個不適用在她身上的字眼。 「如果你想少根指頭就過來。」 「喝!」他倏地將手縮回抱在胸前。 真悍!村上隆史眨了眨眼,定睛再看,話的確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用不著這麼認真吧?」不是說台灣人最有人情味?在哪裡啊?「我只是好奇你的髮帶,好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