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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希枒    


  他當時沒被逼瘋,也許真是個奇跡。

  「你願意幫忙了嗎?」裴玦不放棄的問。

  官雲漾沉默地想了一會兒。

  「我需要做什麼呢?」一想到院子裡那些廢棄的雕像已是趨近完美,她很難不心動。

  看見魚已經上鉤,裴玦的眸色悄悄轉沉。

  「很簡單,當惟天表面上的戀人就夠了。如果你們自行發展到弄假成真,也沒有人會反對。」

  這一串環環相扣的巧合,令裴玦相當期待他們的後績發展。

  「怎麼可能?!」

  兩個當事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吼出,讓裴玦笑得更賊了。

  官雲漾不悅的睇了唐惟天一眼,紆尊降貴的說:「我可以考慮考慮,但必須確定這裡有我要的,我才願意留下。」

  「誰稀罕了!」受不了她施恩的口吻,唐惟天大動作拒絕。

  「你現在很稀罕。」裴玦冷靜點出事實。「或是要我聯絡唐慕河,他現在剛好在羅馬,也可以馬上來救援你。」

  「……」唐惟天沒轍,只能不停吸氣吐氣,排解滿肚子的火氣。

  「雲漾,我帶你參觀這屋裡的收藏,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成功堵住火山爆發,裴玦熱心牽著官雲漾往書庫走去。

  離開前,官雲漾回頭看了唐惟天一眼。

  那一眼,充滿了她摯真的同情。

  第三章

  裴玦的確沒說謊。官雲漾不僅沒失望,反而驚喜到暈眩的地步。

  唐惟天的書庫很大,大概佔了一樓平面的二分之一,當中一半還是挑高的樓中樓設計。裡頭的書很多、很雜,歷史可以從不知名的遠古跨到未上市的超新書,無論是龜殼、獸皮,什麼材質都有。主題不多,大都是神話記錄,或是奇形怪狀的圖本。

  但這是她要的;她踏遍了世界各地就是為了尋找這些被時代淹沒的珍貴文獻。不僅對她的論文有幫助,更有許多值得鑽研的價值。

  而這一切,居然是那未進化的原始人的資產。

  老天爺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她想要的總是屬於他的東西呢?

  不能分她一點嗎?就算只是一個,也好過全然沒有。

  將手中的書塞回原本的位置,官雲漾洩氣的爬下梯子。

  這是她到這棟宅子來的第三天。

  第一天晚上裴玦帶她參觀完書庫後,她當場決定,無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賴在這裡。

  當然,裴玦的提議她無條件答應了。

  在這裡的日子比她當初想像的愜意。

  雖然唐惟天不是個好主人,不過除了不准她擅自進入他地下室的工作領域,見了面也把她視為屋裡的幽靈不理不睬外,屋裡的其它地方或是任何東西她皆可自由使用。

  多虧他的大方,官雲漾才有機會見識到如何當個山大王。

  首先,要很有錢,有錢到山上買豪宅,山腰還要有座莊園給管家住。

  唐惟天所有與文明社會的聯繫都在山腰的那座莊園裡。

  在那裡,他有專門伺候他的管家夫婦,每週一次負責他山頂上豪宅的民生與清潔問題。而莊園裡純天然的有機作物與牲畜當然也是為了山大王而存在。

  在那裡,還停著兩輛百萬名車,一輛是性能絕佳的越野車,供山大王興致一來能四處出巡用。另一輛是裴玦名義上送給唐惟天,實則是為了方便接送自己往來的騷包跑車。

  一想到車,官雲漾回憶起第二天唐惟天被裴玦強迫離開山頭,開他那輛囂張至極的跑車送他到城鎮,順便幫她提行李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唐惟天不是意氣風發的山大王,而是一隻被拉出殼的蝸牛,一路上整張臉是黑的不說,還顯得格外扭捏。

  想著想著,官雲漾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他那時的樣子真的只能用裴玦常掛在嘴邊的詞形容──可愛。

  「一個人傻笑是笨蛋的習慣嗎?」

  一句刻薄的話切斷官雲漾的所有好心情。

  她習慣性的蹙起秀眉望向聲音的源頭。

  「偉大的山大王,你終於看得見小女子飄蕩的身影了呀!」她刻意擠出驚喜。

  聽到她做作的聲音,唐惟天的眉頭攏高了。

  「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既難聽又累贅。」他說出自己不加修飾的觀感。

  見識過他粗蠻的說話方式,她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氣和的應付了。

  「謝謝你的指教,下次我會改善。」她有禮地微微頷首。

  唐惟天越看,心裡越不舒服。

  「在我的屋子裡,你能不能照著我的規矩來?有話直說,有不滿也可以攤開來講,就是不要這樣之乎者也的煩我。」他受夠了這個連在家翻書都要穿得像是去面試的女人。

  她難道不能放鬆一下那條為了形象而時時繃緊的神經嗎?

  再次確定他皺瞇的眼裡寫的是不屑,官雲漾平靜的表象終於剝落了。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有不滿,我以為我比你家的一隻螞蟻還渺小,走到你面前都可以被當作是空氣穿過。」她放開嗓子,語調也高了些。

  被指責的人卻揚高了唇線。

  唐惟天滿意的笑彎了眼。「這樣才對。既然要生氣,就要讓人知道,悶在肚子裡裝出笑容,多難過啊。」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他文不對題的回應,讓一向嚴謹的她恨得想扯他頭髮洩憤。

  「我不是你,腦袋沒有問題。」他賞給她一記憐憫的眼光。「你希望別人跟你說話就直說。下次見到你,我會記得出聲跟你打招呼,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他一派輕鬆的說。

  官雲漾此刻不只想扯他的頭髮,還想喝他的血了。

  她稀罕他和她說話嗎?幹嘛說得一副施恩的樣子!

  「不必麻煩了,改天若我們不小心碰到面,請你繼續把我當成隱形人;出了這棟房子,就當是陌生人,不用打招呼,不用說話,以免浪費偉大藝術家的時間。」她說得很有骨氣。

  唐惟天扯了扯嘴,無奈的說:「你很難伺候,這不好,那也不行的。老是自己生悶氣,然後把錯怪在別人身上。真不曉得你是怎麼被養大的。」

  官雲漾瞪大眼睛,隱約聽到他的骨頭在她嘴裡粉碎的聲音了。

  這個原始人居然質疑她的教養?!

  這裡真的是她從前居住的那顆地球嗎?

  她真的沒有被外星人綁架到異種生物前接受凌虐嗎?

  她深吸了口氣,平息體內奔騰的暴力細胞。

  「我瞭解了,下次我若有不快時,一定會記得找出禍首對他發洩,不生悶氣,也絕不遷怒。」她一字一字用力咬牙說出。

  他最好給她牢牢記著!因為下次他激怒她的下場,就是她剛剛腦海閃過的血腥畫面。

  「嗯,這樣的生活態度比較健康。」唐惟天認同的點頭。

  氣到沒力的官雲漾無法馬上實踐她的「健康生活」,只想趕快打發這個專門扇風點火的山大王。

  「你來這裡是為了推廣你的生活經驗嗎?」她說得很酸。

  言下之意就是:你有事快辦,沒事快滾。

  「我來告訴你,有人在敲門了。」唐惟天悠哉的說。

  「有人敲門為什麼要特地來通知我?」官雲漾一臉茫然。

  有人敲門,他去應門就是了,通知她做什麼?

  唐惟天吁了一口「孺子不可教」的歎息聲。

  「那個敲門聲就是知會你開戰的鼓聲,這樣你聽懂了嗎?你最好趕快開竅,我可不希望門外的那個人連我的窗戶都敲爛。」

  唐惟天一提到開戰,她馬上進入狀況。裴玦預測的第一波攻擊終於來臨了。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說?」官雲漾立刻繃緊神經,卻見那個男主角居然在旁邊搖頭晃腦。

  他難道不知道第一場戰役的重要性嗎?怎麼可以懈怠!

  「早點說有用嗎?你的反應這麼遲鈍。」唐惟天聳聳肩。

  官雲漾沒時間跟他計較,做事一向認真的她迅速地跑出門外。腳下步伐急促,嘴裡同時有效率卻不優雅的嚷著:

  「我們先說好,如果這次失敗的話,不能算是我的問題,是你自己太鬆懈,你沒有理由把我趕走。」

  「為什麼我必須答應這種不平等條約?」唐惟天人高腿長,幾個大步就走在全力跑步的官雲漾身邊,說起話不急不喘。

  聞言,官雲漾在衝進玄關前停了下來,一邊調整呼吸,一邊不滿的瞪他。

  「明明是你的錯,為什麼算在我的頭上?」她開始用最簡單的白話文跟他溝通。

  「我錯在哪裡?不過是沒去開門罷了,我本來就沒有為不速之客開門的習慣。但你擺不平對方,是你沒有幫我的能力,所以你跟裴玦的約定不成立,請你離開是合理的。」

  她被他難得的條理分析嚇到,張開了嘴,卻吐不出聲音。

  「喂,你沒時間發愣了,外面的人好像在打量旁邊的窗戶,那片馬賽克玻璃是我朋友送的禮物,你有責任確保它不能被敲破。」唐惟天喊她回神。

  官雲漾吃驚的瞠開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一個人去應付?」

  他毫不遲疑的點頭。

  「這不就是收留你的功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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