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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黑田萌    


  不用進到他的辦公室,她也可以想見他會用如何嚴厲,且毫不留情的話來痛罵她。當然,這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該,不過,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事情變成這樣,並非她樂見。

  從八樓到十三樓只要一下下,但她磨蹭了好久,才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  站在門外,她遲遲不敢敲門。

  她一進去就跟他道歉嗎?他會不會接受?她要不要告訴他,偷摸她的其實是一個看似平凡又無害的歐巴桑?

  唉……她在做什麼?她站在這裡能解決任何事嗎?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除非她現在就落跑,不然她總要面對一切。

  忖著,她毅然地敲了門——

  「進來。」裡面傳來他冷淡的聲音,但聽起來還算平靜。

  她推開重重的門,走了進去。

  「門關上。」他低頭坐在辦公桌後,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乖乖地關上門,然後惶恐地杵在原地。

  雖然他直至目前還相當平靜,但她覺得這根本是風雨前的寧靜。

  好一會兒,他抬起了頭,神情冷肅地望著她。

  「你知道了吧?」他問。

  她一臉淒風苦雨的表情,訥訥地點了頭。

  他挑挑眉,然後撇唇一笑。「很好……」

  很好?聽見他這麼說,理加不知怎地頭皮發麻。

  怎麼可能很好?正常人在此時應該已經抓狂了吧?他……他果然不是普通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突然,他站了起來,將手裡的報紙捲成筒狀,然後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唇角掛著一抹危險的微笑。

  終於,他走到她面前,站定。

  「你知道嗎?」他冷笑地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看起來十分嚇人,「我被你害慘了。」

  說罷,他忽地以手中捲成筒狀的報紙敲了她的頭。

  「啊!」她嚇一跳,以雙手護住頭部。

  報紙敲頭當然是不痛不癢,但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卻讓她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

  「你啊!」他的聲音由剛才的平靜冷漠轉而激動氣憤,「說我是色狼,讓我背了這種不名譽的罪名,你……」

  看她縮著脖子,用雙手抱著頭的可笑模樣,修作差點罵不下去。但莫名其妙被寫他性騷擾女性職員,他實在是氣炸了!

  他只要勾勾手指頭,多少女人會自動送上門來,他有必要騷擾女職員嗎?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每朝日報卻說得跟真的一樣,而這一切都要怪她!

  「我實在不需要對你心軟……」

  可惡!想他在天月遇上她時,還那麼好心的營救她呢!現在想來,他根本是引瘟神上門,自討苦吃。

  理加低著頭,愧疚地道:「對不起,我……」

  「對不起有用的話,世界就太平了。」他沒好氣地說。

  「我……對不起。」她真的很慚愧,但除了對不起,她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一早我就接電話接到手軟?」他懊惱地瞪著她,「我的爸爸媽媽、我的朋友親戚、媒體記者,只要有我電話號碼的都打電話來問我,問我為什麼騷擾女職員。」

  面對他的責罵,理加只有承受的份。

  她的臉不敢抬起,她甚至不敢看他。

  「是你跟媒體亂爆料的嗎?」修作質問。

  她陡地一震,急忙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我發誓,不是我。」說著,她高舉右手作發誓狀。

  他濃眉一叫,目光如炬地直視著她,像是要確定她所言是真是假似的。

  她神情歉疚,忐忑不安,「真的不是我……」

  修作細睇著她的表情、她的眼神,而他相信,她並沒有騙他。但就算亂爆料的不是她,這事情也是由她而起。

  「要不是你在電梯口亂栽我的贓,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他說。

  「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不知道會……」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他咬牙切齒,「你以為只有女人重視名節嗎?」

  「ㄜ……」她囁囁地道:「一般來說,是這樣的……」

  「你!」他兩隻眼睛像要噴火似的瞪著她,「你還說!」

  「對不起。」自知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她急急忙忙低下了頭。

  「別只會說對不起!」他懊惱地沉聲一喝。

  「是,對不起。」她的頭越壓越低,都快垂到胸口去了。

  「你這笨蛋,你……」一想到他曾經差點跟她上了床,他就覺得自己真是愚蠢。

  沒上床都衰成這樣,要真上了床,不曉得下場會多淒慘!人家說好心有好報,怎麼他一片好心卻換來如此噩運?

  他應該叫她滾蛋的,但……不知為何,他開不了口要她滾。

  她的模樣無辜而楚楚可憐,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他對這樣的她沒轍,她猶如乞憐小狗般的模樣及眼神讓他心軟。

  ㄟ……慢著,什麼楚楚可憐?她之前在電車、電梯口及小公園指著他鼻子罵的時候,不是很義正辭嚴、理直氣壯嗎?

  在這之前,不管他如何向她解釋、如何極力否認自己不是色狼,她總是打死不相信,還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為什麼今天她卻乖乖地站在這兒挨罵?

  有鬼!

  他目光一凝,逼視著她。

  「頭抬起來。」他說。

  她搖搖頭,不肯面對他。

  「我叫你抬頭。」他沉聲一喝。

  她死命地搖頭,「不,對不起……」

  這回,他耐性全無,伸手端起了她的下巴,直視著她心虛的眼睛——

  ☆ ☆ ☆ ☆ ☆ ☆ ☆ ☆ ☆ ☆ ☆ ☆ ☆ ☆

  迎上他銳利的目光,理加心頭一顫。不只是驚懼害怕,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悸。

  老天!他好帥,而且他的眼神澄清,給人一種正直的感覺。她怎麼會以為這樣的人是色狼呢?她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

  「你……」盯著她心虛的、害怕的、像是在隱瞞著什麼的眼睛,修作撇唇冷笑,「你今天為什麼不頂嘴?」

  「ㄟ?」她一怔。

  「你不是那種會乖乖挨罵的人。」他審視著她,「你為什麼道歉?你不是一直堅信我就是偷摸你的色狼嗎?」

  「啊?」發現他可能已經看穿她,她心慌地道:「我……我……」

  「你為什麼不回嘴了?」他捏著她的下巴,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鎖住了她。

  「我……」不!她不能說!

  雖然老師說做人要誠實,華盛頓承認他砍了櫻桃樹也沒被扁,但她卻相信……只要她坦承一切都是誤會,他肯定會氣到把她從十三樓丟出去。

  她緊抿著唇,心虛又害怕地望著他。

  「你在心虛什麼?說。」他以命令的口氣質問她。

  她搖搖頭,「沒……沒有。」

  「沒有?」他哼地一笑,「你以為我會笨得相信你?」

  「窪川先生,我……」

  「窪川先生。」突然,川島開門衝了進來,也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什麼事?」修作鬆開掐著她下巴的手,轉頭看著川島。

  川島一臉焦急,「樓下擠滿了媒體記者,已經嚴重影響了員工的上班情緒,就連來洽公的客戶都遭到波及。」

  修作臉上一沉,神情嚴肅而凝重。

  「窪川先生,現在該……」

  「叫警衛趕人。」他打斷了川島,強勢又果斷命令:「他們要追新聞可以,要他們退出我的公司,到外面去等。」

  「如果他們不離開呢?」

  「報警處理。」他直視著川島,「立刻通知警方過來。」

  川島點頭,「是的,我立刻就去。」說罷,川島轉身就走。

  眼見事情已一發不可收拾,理加心裡充滿愧疚。她哭喪著臉,低頭不語。

  「你。」突然,他叫了她。

  她趕忙抬起臉,不安地望著他。

  「出去吧!」他說。

  「ㄟ?」她一怔。出去?他沒打算炒她魷魚嗎?

  「不出去想找罵挨啊?」他沒好氣地道。

  「窪川先生,你……你不炒我魷魚嗎?」她試探地問。

  他眉心一糾,火冒三丈地瞪著她,「你想得美,我還要留著你慢慢算帳呢!出去。」

  「是!」她驚慌地彎腰一欠,轉身飛快地跑開。

  ☆ ☆ ☆ ☆ ☆ ☆ ☆ ☆ ☆ ☆ ☆ ☆ ☆ ☆

  一走出他的辦公室,理加就開始盤算著一件事情。

  這麻煩是她惹出來的,當然得由她自己去收拾,現在媒體記者都守在一樓等著公司高層公開說明,但她知道,窪川先生並沒打算面對這些嗜血的媒體。

  沒有他的指示,她想公司內部沒有任何人會對媒體說些什麼。但如果沒有人挺身而出、說明一切,他就得一直背著這性騷擾的黑鍋。

  不!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他背這種黑鍋,事情因她而起,自然也該由她去解決,她不能逃避,更沒有逃避的權利。

  忖著,她進入電梯後按的不是8,而是l。是的,她的目的地是一樓大廳。儘管那裡守著大批媒體、儘管他們猶如豺狼虎豹般等著追新聞、儘管她心裡怕得要命,她卻還是得面對這一切。

  很快地,電梯在一樓停下,電梯門一開,她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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