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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春澄亞米 「我是說、我是說……有智少爺在這裡幫忙處理兩位少爺婚禮的事,我很高興……」臨陣時,背得滾瓜爛熟的台詞在清冷碧眸注視下,忘得一乾二淨。 「顓叔,我不是三歲娃兒了,您不會忘了吧?」半掩的眸光睞著顓叔趕鴨子上架的僵硬演技,關智狀似無意地將威脅滲入話中。 雖然這張清俊的臉皮讓他不必費心保養,可他千真萬確已三十足歲了。當年和小綠的那次若有結果,娃兒也該有十三、四歲那樣大了…… 青眸一驚,快速甩開腦中荒謬綺思,定了定神後,斂去眸心熾焰。 顓叔吞嚥口水猛搓手,顯得戰戰兢兢。「我,我是說真的……」老夫人啊,您可害慘我了…… 本家四位少爺中,最難窺出真正性情的,莫過於眼前這位四少了。表面溫和有禮,內心裡卻是個行事沒有準則的魔鬼騎士——這是二少說的。 關智不客氣地直接揪出幕後藏鏡人,撂下最後通牒,「顓叔,老夫人是什麼個性的人,您是最清楚不過了。」 才剛要導入主戲,女主人的詭計就遭識破,顓叔再沒眼睛也看得出這齣戲已經直接落幕了。 忠僕時而用老眼扮無辜,時而搔搔花白的頭顱,持續裝聾作啞中。 得不到答案,關智有點火大,他大掌撐桌站起,逕自走出。 「智少爺、智少爺……」回頭一下啦。 關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顓叔,當年我和小綠的事,您或多或少從老夫人嘴裡知道了些,對吧?」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那樣的謬思。 沒錯、沒錯! 一顆花白頭顱上勾下點地晃個不停,老瞼上一股希望冉冉升起。 「我不管奶奶的想法是什麼……」停頓的時間,長到足以讓一個身強體壯的老人漸漸感到呼吸困難,他才接道:「要麻煩顓叔您繼續守著老夫人交代『別說』的秘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於秘密,他一向信奉隨緣之道。不願讓他得獲知的,他不會像阿司和阿昊那樣,非死纏爛打追進耳朵不可。 砰!顓叔聞言連人帶椅整個向後仰倒。 ☆ ☆ ☆ ☆ ☆ ☆ ☆ ☆ ☆ ☆ ☆ ☆ ☆ ☆ 沉沉的回憶湖裡,有些片段是歷久彌新的…… 由於乾媽顏雪噥是台灣人,所以中文也是本家必備的基礎語言。 過去的某一天,他的中文老師曾在心血來潮時,以「如果有那麼一天」當作文題目,要他自由抒發。 他記不得當時寫的內容了,只對中文老師硃筆揮毫下的字跡,印象深刻不滅。 中文老師評道——牽絆太多,無法自我。 和顓叔那場乏力空洞的對談之後,他便被那冒出後就揮之不去的荒謬綺思糾纏不放。他也知道那只是藉口,他其實想瞭解小綠這些年來過的生活。 十天後,委託得力助手洞子查的資料交到他手上,那是一份淋漓盡致的完整報告。之後,他就站在這裡了。 不可思議的繆想,竟成了真! 這個大雅,就是奶奶要顓叔代為拋出的餌? 而他,如奶奶的願,上了鉤。 和小綠唯一一次的親密關係,是他不小心撞見她換衣服而衍生出的意外。而意外的意外,是花開結果了——他和她的「結果」正坐在操場上等著被點名。 那也正可說明了,為何她每次碰到他時,總是一副缺氧窒息的心虛樣。 那張酷似她的臉蛋,卻有一雙和他相同的綠眼瞳,左邊額頭也同樣有一顆差不多大小的血紅痣,以及他手長腳長的身形……這個「結果」像他的部分居多。 他身上的牽絆又增添,中文老師的評斷不能算是一語成讖,只能感歎表現自我真難!但他卻不覺得討厭,反而有一絲期待…… 在關智紛飛紊亂的腦筋逐漸理出頭緒時,領著他來操場的女導師也沒空閒地兀自滔滔不絕—— 「姬野大雅最大的缺點就是反應遲頓,不過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經過學校規畫完善的課程,加上他姊姊慇勤督促,彌補了先天缺陷。」 缺陷?自知之明?攫住刺耳字眼,關智暫時從紛擾不清的情緒跳開。 冰晶綠瞳隔著墨鏡陰狠地盯住女導師的臉,薄唇微翹,譏諷的笑意彰顯開來,然他的用語卻是有禮得讓人無可挑剔。「很抱歉,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 女導師倏地閉嘴,撫撫臉,拉拉身上的套裝,希望能留下美好印象給眼前這位星鳩學園未來的理事長。 「理、理事長,我、我叫七、七里百合,是姬野大雅的班導師……」 若傳聞沒錯,理事長一職近期內會有異動,眼前的這名男子便是接任的准人選,她提前用理事長喚他,不知他會不會……嗯,加她薪呢? 關智向後退了一步。 「身為一個導師,你確實不及格,我會通知人事室即刻發出變更通知,期許你未來能以亮麗表現,來證明我今天的決定是個錯誤。」 女導師臉上的大紅鏡框震顫歪斜,卻沒膽將它扶正。「理事長,我、我……」她不相信!她由正式教師兼任導師,被眨為試用人員,她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聽不清楚嗎?變更通知單上自會載得清處明白,還是你想拿的是解聘書?」 大紅鏡框被「解聘書」三字嚇滑落地。 「不不不,我懂了、我懂了,謝謝理事長。」女導師抖了半天,終於抖出聲音,她狼狽地逃離現場。 哼! 墨鏡後的注意力回到點完名、移到籃球場上參與班際比賽的選手們。 大雅代表他的班級出賽,而關智同父異母的妹妹小優則是聲勢最浩大的啦啦隊長。 跳球後,兩邊選手私下的火爆動作頻頻出現。 大雅一個矮身,躲過對手橫出的抄球,卻在運球突圍時,被一隻作弊腿掃得連人帶球撲向地。又跳又叫的啦啦隊長見狀首先跳起,跑去查看時,忽瞥見走廊下的清冷身影,愣在原地。 他揚手招呼,纖長的手指隨即指向大雅,要她上前幫忙。 大雅被從地上扶起,兩膝蓋皆破皮沁血,被小優和另一個男同學架往保健室,替換的選手補上,中斷的比賽又恢復。 大雅端著陪笑的臉,不知跟小優說什麼,但小優卻是怒飛嬌眉狠瞪眼,搶下發言權後炮轟起大雅,進行她的精神訓話。這些,全落入關智憂色漸起的綠瞳中。 大雅散漫的個性不像他,也不像小綠。突地心頭生起一陣煩,為她憂,也為了…… 當年她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從哪盜來的勇氣,說服姬野爺爺和一花奶奶讓她生下大雅呢? 心煩意亂著背手踱了幾步遠後,恍然驚悟。 會是因為大雅的天真爛漫,造成她身心疲憊以致見到他也面無表情?還是怪起他的遺傳基因太差,所以每見他一次,就悔恨一次? 不可能!他馬上否認第二個假設。因為她每回見的表情都是木然,不是激烈的悔恨。 然而不管是或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如何彌補與回饋,是他目前最大的課題,縱使需要傾盡所有,他也在所不惜。 比起她的付出,他愧疚得想自殘。 第四章 「小綠。」 身後突然傳來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的叫喚聲,明日香震晃了下,原本安步當車的沉穩步伐變成小步奔跑。 直到右肩被人由後握住,正式宣告她此次逃離失敗。 「我叫你沒聽見嗎?」一個真心想彌補過錯的人,猛地深呼吸才壓下怒氣。 她僵挺著背脊緩緩轉過身。該來的,總要面對,她只求自己的表情別洩漏太多情緒。 「智少……」 關智不耐煩地舉臂揮了揮,免去她的繁文縟節。 「大哥說你拒絕當他婚禮上的女儐相,有這回事嗎?」同處一宅院,能避上他四天,她的身手也算不簡單。 鳳眼半掩,目光盯著木質地板不放,點點頭,算是回應他。 雖然綠瞳外隔了層墨鏡,她還是不敢勇敢抬頭與他正眼相對。 「為什麼?」看到她將緞發往後綰起,露出潔白纖頸,有片刻他貪婪欣賞著,險些忘了正事,心一凜,目光旁栘後,關智續道:「大嫂在日本要好的女性朋友不多,且合辦的婚禮又必須秘密進行,雖然不該將你這個局外人拖下水幫忙,但因時間緊迫,也來不及找其他人,可否請你勉為其難答應?」 「還是謝謝大少爺的好意……」時間緊迫、來不及,他所挑揀出的字眼,沒有自覺誠意不夠嗎? 又是這種刻意疏離的態度!此舉惹惱了企圖釋放善意的關智。 「小綠,容我提醒你,雖說是奶奶請你留下來陪伴她,但你必須要搞清楚,目前本家掌大權的人是大哥,他若不許,奶奶也不得不從。你可以把自己想像得很卑微,拒絕大哥的好意;也可以端出恩人姿態,不必再勉強自己留下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個人任性行為的背後,誰受害最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