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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典心 幽爾不敢冒險搬動他,只能坐在一旁,默默望著他。 她知道自己不該留在這兒;她知道自己該去找人來才是。但她給了承諾,答應他不去找人,卻又無法扔下他,留他在這裡等死。所以,她回來了,帶著草藥替他清潔包紮,她從不曾做過這種事,只能冒險孤注一擲,照著書上所說依樣畫葫蘆,處理那些多得嚇人的傷。 夜漸漸深了,忙了大半夜,她也倦累得撐不住,幾乎就要睡去。但是,一陣沙啞的呢喃,卻驀地響起。 「別……別……任何……」 幽蘭驚醒,睜開眼睛。 「別……別……」 是他! 他醒了! 她錯愕的靠近,卻發現他雖然睜開了眼,但眼神渙散。 「別找人。」他說道,聲音沙啞。「別找大夫,別找任何人來。」他重複,渙散的視線,逐漸凝聚,視線鎖住她的眼,彷彿這個世上,除了她之外,他的眼裡什麼也容不下。 「除了我,沒人知道你在這裡。」她低聲保證,嗓音柔柔。 他注視著她,黑眸灼亮,神智半昏半醒,那雙好看的眼睛,像是能夠勾人魂魄。「你走了。」他表情困惑。 「我又回來了。」 「為什麼?」 她咬著唇。「你受傷了,我——」 沒等她回答,他突兀的又開口,神情如醉。 「你好香。」 這突如其來的讚美,讓她訝異極了,還未及反應,他又再道:「你像花一樣美。」 粉嫩的雙頰,因為羞怯,驀然浮現淡淡的紅暈。 「我——我——」她揉著手絹,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又問。 「我死了嗎?」 「沒有。」她鎮定心緒,伸出有些微顫的手,試圖安撫這個因高燒而意識紊亂的男人。「你在發燒。」 他抬手,握住那軟嫩的小手。 「你的手好舒服。」他滿足的歎息著,用唇摩擦著她的掌心。「好冰,好舒服。」涼潤的膚觸,稍稍降低了火燒似的焦熱。倘若還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他是多麼想將她抱入懷中,緊緊擁著。 幽蘭羞窘得不知所措,想要收回手,卻怎麼也抽不回。 男人炙熱的氣息,吐在她敏感的掌心,讓那兒的肌膚,灼熱得像是染了火。他的唇好燙,就像只動物般,本能的、掠奪的吮嘗著她的柔軟,讓她不由自主的戰慄。 「你是閻王給我的獎賞嗎?」他又問,不肯鬆手,熱燙如烙鐵的唇,在她掌心印得更深。 她紅著臉搖頭,嘗試著再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你——」她鼓起勇氣,羞極的開口。「請放開我。」 他沒有回答。 「請你——」 沒有回應。 那雙黑眸再度閉上了,他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深沈。 他再度因為高燒而陷入昏迷之中,而那只滿佈傷痕、仍有力的大掌,卻還緊握住她的手不放。 幽蘭動彈不得,只能被迫留在原處—— 留在這個男人身旁。 ☆ ☆ ☆ ☆ ☆ ☆ ☆ ☆ ☆ ☆ ☆ ☆ ☆ ☆ 那一夜,讓她終生難以忘懷。 寂靜的深夜裡,明亮的燭火下,他被高燒折磨著,有時會睜開眼睛,專注的看著她,對她微笑,用那雙好看的眼睛看著她,顛顛倒倒的說著一些讓她臉紅不已的讚美。 昏迷的時候,他則是陷溺在惡夢裡,受傷的唇發出激動而凶狠的咆哮,健壯的身軀拱起,像是一頭受到攻擊的狼,發出駭人的咆哮。 咆哮聲迴盪在巖洞內,震得她耳朵發疼。要不是洞外海浪的聲音,掩蓋了那巨大的吼叫聲,這一陣陣咆哮,肯定會引來其他人。 他始終沒有鬆開她的手。 半昏半醒時,他吻著她的掌心。 惡夢肆虐時,他幾乎捏斷了她的手腕。 羞怯與痛楚,輪流折磨著她,讓那一夜漫長得不可思議。她幾度想要掙脫,卻還是不敵他的力量。 夜半之後,手腕的疼痛讓她終於死了心,放棄徒勞無功的掙扎,只能坐在原處咬著唇、忍著疼,無助的望著石地上的男人。 燭火照亮那雙濃黑剔銳的眉、緊閉的雙眼,在挺直的鼻樑旁,形成一道陰影,黑髮已經乾了,烏亮得像獸的毛皮。 這是一個陌生男人。 幽蘭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她不知道他的來歷、姓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個巖洞;更不知道,他為什麼寧可冒著流血致死的危險,也不許她找其他人來。 視線所及的,只有他滿身的傷,以及那一張好看得讓她訝異的男性臉龐。 有生以來,她從未與爹爹或是哥哥以外的男人獨處。 爹爹與哥哥,十八年來珍寵著她,將她當作易碎的寶物般,仔細呵護著。不論是在首都鳳城的大宅裡,或是在臨海別院,她都被照料得無微不至,丫鬟奴僕們仔細伺候她,不論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珍品。宅邸與別院的外圍,更有紀律嚴明的護衛,奉命保護著她的安全。 好在,她向來睡不安穩,容不得一丁點兒的吵,入夜之後,連貼身丫鬟都不敢打擾,直到天明才敢來喚她。 她從未有過,一夜未歸的記錄。而奴僕與丫鬟們,怕是作夢也想不到,今夜她會偷溜出來,還被困在這兒。 長睫低斂,望著眼前的陌生人。 要不是這個男人,無意中間進了巖洞,她絕對不可能與他有半點接觸的機會。 幽蘭望著那張臉,視線不由自主又被他吸引。 他很好看。 除了哥哥之外,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他的好看與哥哥不同,哥哥是俊秀優雅,是京城閨秀們夢想中的如意郎君,舉手投足都有著如風一般的飄逸,對她千般呵護、萬般疼愛,望著她的時候,眼裡總有無限溫柔。 而這個男人,雙眼灼亮,像是點了火般,如刀鑿般的深刻五官,有著某種她從未見過,強韌得難以打倒的力量,以及鮮活的吸引力。她猜想,當他微笑著,用那雙眼注視任何女人,女人們肯定都會怦然心動—— 就像她一樣。 嫣紅的色澤,再度染紅粉頰。羞怯的嬌色,像是暖暖的春天,讓她如一朵花般,變得嫣紅了。 她低下頭來,髮梢拂過他的胸膛。 緊閉的雙眸動了動。 她整個人僵住,完全靜止,不敢再有動作。 那雙黑眸徐徐睜開了,眼神不再因為高燒而渙散,深幽的瞳眸望著她。接著,他開口,沙啞的聲音理帶著笑意,以及滿足。 「你還在,沒有消失。」他輕聲說道,笑起來就像是夏日陽光,那麼的溫暖宜人。 她不知所措,看著他的笑容,一時之間心跳突然亂了譜,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她輕咬著唇,遲疑了一會兒,半晌之後才回答。 「幽蘭。」 「幽蘭。」 男人低沈、溫暖的嗓音,迴盪在巖洞中,他低聲的重複她的名字,將那兩個字,念得像是某種咒語。 她怯怯的抬起頭來,不安的望著他。 他對著她微笑,低語著:「你果然是朵花。」 第二章 日出。 金色的光芒灑落在藍色海面上,印出一道波光粼粼的痕跡,暖暖的海風吹拂著,帶來陣陣花香,遠處傳來海鳥的叫聲。 一切是那麼平靜。 平靜得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只有金凜身上,那一陣接著一陣,強烈而不止息的痛楚,正在提醒著他,他才剛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 他暗暗詛咒了一聲,眼中掠過陰霾。 南北兩國征戰不休,而他身為北國人,身份又非比尋常,這麼多年來,往來兩國之間,始終小心謹慎、處處提防,從未出過半點差錯。料想不到,上得山多終遇狼,百密總有一疏,這趟南下,才剛入鳳城不久,他就意外洩漏了形跡。 他逃出鳳城,一路往北,伴隨這趟歸程的,是數日數夜、彷彿永不止息的追殺。 殺手。 惡戰。 刀光劍影。 海濱那一戰,連月光也被鮮血染紅,金凜僅憑一人一刀,讓那些追殺他的人,全數都倒下,自己卻也身受重傷。暗夜之中,有更多的腳步聲追來,他當機立斷,縱身跳下海崖—— 再度醒來時,他已身在巖洞裡。 昏迷前的記憶,朦朧而殘缺,他隱約記得,是強烈的求生意志,逼得倒臥在沙灘上的他,勉強爬進巖洞,尋到一處藏身之處,這才鬆懈昏迷。 那些深深淺淺的外傷,在女人的照料下,已級不再滲血,他相信是敷在傷口上的草藥起了止血的作用。體內的熱,還沒有散去,高溫仍在折磨他。但是他心裡明白,這是傷後的高燒,只要再靜養幾日,就沒有性命之虞。 他得救了。 一個有著涼潤雙手、純摯眸子的美麗女人,不分晝夜的照料他,將他從死神的手中救了回來。 縱然痛楚與高溫毫不留情的折磨他,薄唇仍舊微微勾起,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