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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彤樂    


  ☆ ☆ ☆ ☆ ☆ ☆ ☆ ☆ ☆ ☆ ☆ ☆ ☆ ☆

  銀白月芒斜斜地穿過窗子,為漆黑的室內添上一縷詭譎的浮動。

  黃苡玦半睡半醒地窩在別人床上,腦袋想的都是如何說服他留下來。

  房門一動,她就清醒了過來,有了上次的經驗,她聰明地先出聲,「諾頓?」

  「你又跑來我房裡做什麼?」他低聲問著,嗓音有些低啞乏力。

  「等你,我怕你跑了。」她打開燈,堆出一臉假笑,「你別搬嘛,我保證以後絕不隨便笑你,也不會在你強吻我時推開你。」因為她會改用踹的。

  諾頓半側過身子,不願再談這個話題,「很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她瞄了眼牆上的掛鐘,快五點了,「明天?你今天就要搬出去了,明天我去哪裡找人?不對,等你今天搬出去,明天我還找你幹麼?」她邊爬下床,邊說。

  找你幹麼?她可真會打擊他!他不由得苦笑。

  鈴聲響起,兩人同時望向書桌上的手機。

  他小心地拉過外套遮掩腰部,而後走到書桌邊接起電話,一聽對方的聲音,他馬上走進浴室,並鎖上門。

  刻意壓低音量的談話聲透過浴室門板傳出來,她拉開嗓子對他喊話,「反正我對英文是鴨子聽雷,你不用|!」尚未說完,目光便被地毯上從房門延伸到浴室門口的幾點腥紅吸引過去。

  她猶豫了會兒才蹲下以手指沾點可疑的液體,湊到鼻間一聞,心臟倏地一縮,接著劇烈跳動——是血!他受傷了?難怪他的臉色白得像雪,動作也不太自然。

  英語交談還沒停,雖然她聽不太懂,但由急促的語氣,也知不是什麼輕鬆的話題。

  抹去指上的血,她站起身踱到床邊坐下,試著將凌亂的片段拼湊起來。

  一個自稱旅行作家的人,取材到快天亮,受了傷也不上醫院,怎麼說也不合常理,加上他昨晚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與質問,加上眼前的點點血跡……此刻再說他是旅行作家,只怕沒人會相信吧?

  昨晚回房後,她上網查了他的名字,的確查到他出版了兩本旅遊札記,但如果真要騙人,只要花點錢請人代寫就行了。

  難怪爸媽要她多花點心思,他根本就是個大麻煩,讓她勞心又勞力的。

  可是……這個麻煩還挺夠意思的。他走後不久,醫生和律師同時找上門來,前者幫她檢查傷勢,後者則是問她如何補償。

  她才明白他說的「解決」是指什麼,也才知道他走前雖是怒氣沖沖的,卻還掛念著她的事。

  想著想著,薄抿的紅唇勾出一道溫柔的弧線,譏誚的眸光也放柔了。

  「醫生怎麼說?」諾頓氣色不佳地站在浴室門口,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聞言,她回過神,綻開一記甜笑,「只是瘀青,沒什麼大礙。」

  諾頓卻無心領受她甜蜜的笑臉,更無心探究她的轉變,只想趕快打發她走,好立刻著手止血,「那就好,我有點累了,麻煩你離開。」

  她也不囉唆,爽快地一點頭後,便像陣狂風似的捲出房門。

  她一離開,他便虛軟地跌坐馬桶上,輕喘幾下緩和暈眩後,吃力地抬手拉高襯衫下擺,露出僅以布條草率纏繞的精實腰桿,布條已被血液浸潤得濕軟,連褲頭部染上一片暗紅,而這一切卻是他活該自找的!今晚,他隻身潛入那棟危樓,果真發現被毒梟拘禁的孩童。

  五層樓的公寓,以廉價木板隔出一間問陰暗狹窄的房間,房間內空無一物,連張床都沒有,那些平均年齡不超過十歲的孩子就被關在埋頭,幾十張唯幼的小瞼上,表情一致的空洞。這就是他願意接下這件委託的原因——毒梟利用孩童運毒。

  近半年來,英國警方發現輸入境內的毒品數量增多,於是動用了大批的警力循線追查,終於在上個月查出毒品來源和運毒方式。

  毒梟以台灣為據點,用口吞或塞入肛門的方法,將高純度的海洛英夾藏於孩童體內,利用海關人員對孩童戒心較低的心理弱點,屢屢闖關成功。

  據估計,這半年來輸入英國的毒品超過五十公斤,總值逼近百萬英鎊,足見那些無辜的孩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海關人員雖覺孩子的神色不對勁,身體也孱弱得可疑,卻在陪同孩子的「家長」技巧性的掩飾下,以為孩子是不耐長途飛行或天生帶病,只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便放那「一家三口」過關。

  但長久下來難免令人起疑,這才讓警方掌握到追緝的方向,從而追到台灣,卻因為證據不足,讓英國和台灣警方束手無策。

  身為毒品輸入的受害國,英國警方自是十分看重這個案件,因此委託他到台灣冠集毒梟把罪的證據,以期早日終止這場浩劫。

  但他卻在執行任務時犯了嚴重的過失,競不時想到刺人不嘴軟的黃苡玦,一個不小心便洩漏形跡,才會被留守的人傷了,雖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子彈,還是不免皮肉傷,最後還是靠著台灣警方的幫助,才順利擺脫的追兵。

  他忍著痛楚解開被血浸濕的布條,只見腰際一道將近十公分的細長傷口,所幸傷口不深,只是出血量驚人。

  他一手壓住傷口,一手扶著洗手台慢慢站起身,打算回房裡自行包紮——

  「諾頓!」遽起的聲響害他手一滑,差點摔倒。

  他反應極快地穩住身體抬腳一踢,將浴室門板關上,還來不及上鎖,門板又被踢開,一張飽含惡劣笑意的俏臉隨後出現,「你還有力氣使出無影腳啊!」

  「你……」剛才一踢扯到傷口,痛得他直冒冷汗,幾次試著張口說話,卻只能發出短促的喘息聲。

  「我什麼我,你的血快流光了,大俠。」黃苡玦上前扶他在馬桶上坐下,嘴裡還不忘諷刺他。

  好不容易疼痛感梢退,他不領情地想推開地約手,「麻頃你離開,我——」

  「你省省力氣吧!」她瞪他一眼,拉開他壓在腰間的手,一看到傷口兩側平整、細長如鞭般的傷口,神色微變,心知這個絕非一般利器造成的,表面上卻故作驚訝地低呼,「哪個女人這麼狠?好厲害的抓痕!」

  「你……」他怔仲地看著她。抓痕?太扯了吧?她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裝傻?

  「坐好,我還是第一次幫人處理傷口,不保證不會弄痛你。」她凝著瞼審視傷口,「喂,我的縫紉技術很差。」傷口不深,但看這流血的速度,傷口不縫合恐怕會把他的命也流掉。

  「扶……我出……去。」他喘息著說道,氣色差得嚇人。

  「你最好不要給我在半路上昏倒。」她一面叨念著一面放輕力道攙起他,一手繞過他腰後,正好壓住他血流不止的傷口。

  諾頓被她這麼一鬧,僅存的力氣也流失殆盡,他只能咬著牙,忍痛喘息地靠在她身上,讓她扶著移往床邊。

  可老天似乎覺得他這一天受的苦還不夠,眼角瞥到的自嫩胸波和飄人鼻問的馨香,教他呼吸更加急促,頭也暈眩起來,幾乎快支撐不住。

  什麼樣的女人會在半夜裡,沒穿內衣便跑到男人的房問來?

  是她太大膽,還是壓根沒拿他當男人看?

  慾火加上鬱火,讓他臉色匆青匆白,彷似大啖麻辣火鍋後,狂瀉三天三夜的人,渾身虛軟無力,心裡侮不當初。

  如果可以從頭來過,他絕對會無視愛德華的強力建議,另擇落腳處。

  姑且不論他的任務有多危險,單就他的假身份而言,本來就該排除有礙行程、工作的因素,而她,無論是個性或身材,都嗆辣得今他火氣叢生,再相處下去,只怕他培養多年的紳上風度會毀於一旦,不是失去理智撲上她,就是像傍晚那樣抑不住怒火。

  「呼……」他滿腦子想著旅行中不宜吃辣,直到靠坐床頭才發現她拎了個醫藥箱。她早發現他的不對勁,所以才爽快地答應離開?

  「說吧,我該做什麼?」她蹲在他腳邊壓住傷口,一臉冷靜地問。

  諾頓一歎。這回具的要任她擺弄了。「衣櫃裡有——」

  黃苡玦抓來他的手壓住傷口,「壓好。」眼一眨,她已經從衣櫃中拎來一隻黑色小箱子,等他發出下一個指示。

  「紫色!|」她拿出紫色小瓶子,用沾滿血跡的玉手俐落地開瓶、上藥。

  「黃——」黃色胖瓶子脫箱而出,三秒,上藥完畢。

  「紗——」玉手將紗布拆封,折好適當的形狀。

  兩人完全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下一會兒,傷口已敷上一層藥膏,在他腰問形成一道深色的彎月。

  「你確定這樣就可以了?」看著不再淌血的傷口,除了驚奇藥膏的神奇效力,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取過她手中的紗布覆上傷口,「傷口不深,止住血就不礙事了,繃帶。」幸好她挺機靈的,省去他下少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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