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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彤樂    


  明白自己的大膽言行容易讓人誤會,她也不再多說,僅是似笑非笑地撇撇唇,轉眼看向一瞼尷尬的李香媛,「媛媛,什麼大事不好了?」

  李香媛一愣,方纔的慌張瞬間重回瞼上,「鄧老人叫你去倉庫清點庫存的數量。」她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遞給黃苡玦,「要清點的項目都列在上頭廠,多得嚇人,而且她還要你在今天下班前完成。」

  黃苡玦接過紙張一看,精心描繪的柳眉皺廠起來,「我一個人?」

  「對!」李香媛面色沉重地點了頭,「她說要你一個人去、一個人完成。」

  「擺明了整人嘛!」汪楚嫣一見那張長長的清單,便大呼小叫起來。

  「標準的挾公報私。」陳韻芳鏡片下的眼睛閃著不以為然,「八成是見不得你佔盡鋒頭,讓她淪為總務部第二美人。」

  鄧老大是她們給上司鄧玉蕙取的綽號,工作能力超強的她,不到三十歲便任職總務部經理,冷艷的容貌則讓她穩坐總務部第一美人的寶座,然而自從三個多月前,小玦進了總務部,她就只能屈居第二了。自此,她便不時假借公務之名,派給小玦超過一個人足以負荷的工作量,而且為了讓她疲於奔命、早日因公殉色,每次下達命令時都強調要她一個人完成。

  「你乾脆把你爸抬出來算了,你再隱忍只會讓她得寸進尺。」汪楚嫣兩眼一翻,沒好氣地哼道。

  小玦的父親是知名大型連鎖超市的負責人,依鄧老大貪權伯勢的劣質性格,拿一某知名人士來壓她,一定可以扭轉她對小玦的惡劣態度。

  黃苡玦瞄她一眼,很不以為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讓人知道我爸是誰?就是不想靠他。我現在是出來累積工作經驗,要是抬他出來壓人,我幹麼到外面的公司上班?」

  陳韻芳點頭贊同她的論調,卻無法不皺眉,「你一個人哪做得完?而且那倉庫又髒又亂的,還有不少老鼠,我上次去還嚇了一跳。」小玦畢竟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她能適應那種髒亂的環境嗎?鄧老大這次真是鐵了心要整她。

  果不其然,黃苡玦俏臉白了白,「那裡沒別人了?」

  「那個倉庫是總務部用來堆放雜物的,總務部以外的員工是不會去的,既然她擺明了要整你,那就表示在下班之前,不會有其他人進出。」陳韻芳的眉頭越鎖越緊,「你要是不想去,乾脆請假早退算了,總比活受罪的好。」

  「對啊,反正你不缺錢,請個假、扣點薪水也沒關係。」汪楚嫣拍手贊成。

  黃苡玦抿著唇,面露不贊同之色。這樣一來,不就成了變相的逃避責任?

  李香媛軟嫩的小肉臉皺成小包子,語氣死沉沉的,「她告訴我的時候,有好多人在旁邊看著,要是請假,明天她八成又會說你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沒辦法,小玦是刻意隱瞞了顯赫的背景,但她的氣質硬是跟一般人不同,不少人猜她是家道中落的豪門子女,所以才要來冷氏上班,賺那一個月兩萬五的薪水,但鄧老大不知是被嫉妒心蒙了眼,還是跟小玦八字相剋,小玦高貴優雅的氣質在她眼中成了矯揉造作,只要小玦不順她的意,一頓冷嘲熱諷是少不了的。

  「她絕對是故意的,心機好重!」汪楚嫣小狗般的眼睛寫著不齒。

  出人意料的,黃苡玦霍地站起,雖然臉色蒼白,語氣卻十分堅定,「既然決定要做,就做到底!管他是龍潭虎穴還是老鼠窩……」她頓了頓,嚥了口口水,艱澀地接下去,「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三人一愣,雖覺她這結語下得牛頭不對馬嘴,但這時哪還管這麼多,用力鼓掌就是了,「拍拍拍!拍拍拍!拍拍拍!」

  黃苡玦就在一片掌聲中,硬著頭皮上工去了。

  頂著大太陽來到總務部的倉庫,黃苡玦只覺得自己來到荒廢已久的廢墟。

  冷氏企業在台灣赫赫有名,怎麼倉庫卻如此不堪入目?

  瞧瞧那陳年的蜘蛛網、積了厚厚一層灰的大鐵櫃、凌亂擺放的雜物和大紙箱、不知哪個沒公德心的人留下的便當盒子,加上難聞的潮濕霉味……只有門口附近因為經常有人來取放東西,還算乾淨。

  「說不定要清點的東西就在這裡。」她苦著臉自我安慰。

  低頭看著手上的清單,她依著貨號尋去……越走越深、越走越暗、越走越恐怖,直到身邊響起「吱吱!」的可怖聲響,一道可疑的灰黑色小身軀竄過她腳邊,而視線所及的景象跟垃圾場沒兩樣時,她僅存的一絲希望也落空了。

  她絕望地抹去臉上的汗珠,僵著身子壓抑不斷翻騰的噁心感。

  在艷陽下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倉庫,此刻的她全身上下汗水淋漓,這一抹,俏臉上的彩妝全毀了,艷橘色的口紅從唇邊拖曳到眼瞼,藍色的眼影跑到秀挺的鼻樑上借住,看上去猶若出巡的夜叉,很是嚇人,然而,卻比不上她陰鬱的神情來得恐怖。

  清單上頭的項目看起來普通,實際的情況卻很不一般。

  說到底,鄧老大要她搞清楚的是:發霉到長了菇的紙杯還剩幾個、殘破到不堪的戶外陽傘有多少頂、去年迎新晚會上用過的假花的數量……之類的,無關緊要、不關痛癢、毫無建設性、絕無必要性的「數荒」。

  匆地,她笑了,笑容陰惻又飽含殺人怒氣,「把我當女超人使喚,我可以忍,可是,搞這等把戲……呵呵,算她有種。」

  陰森森的話語夾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氣,迴盪在陰暗潮濕的貨架間,襯著適時響起的「吱吱!」。艷麗不再的她在這惡意的刁難中,化為青面獠牙的厲鬼,髒亂、老鼠窩已是不足為懼。

  絕望與憤怒的效果是很驚人的,只見她動作奇快地算數各項廢物,力大無窮地將箱子搬上搬下,連比人高的戶外陽傘都被她輕易地搬來挪去,甚至還拿無辜的菇類洩憤,將它們拔離家園,再以細細的鞋跟碾個粉碎。

  當她完成工作,踏出陰暗潮濕的倉庫時,她拾起酸痛的手臂看看手錶,四點,哼!離下班時間還早咧!趕快回去讓鄧老大跌破眼鏡!

  經歷重重災難而獲得新生,使她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並察覺自己有無限的可能性。

  她嘲諷地勾勾唇角,從這個層面來看,鄧老大倒幫了她一個大忙。

  眼角瞄到路人的驚異目光,她也只當是自己的美貌又引得他人注目,還好心情地奉送幾枚粲笑,壓根就沒去注意驚艷和驚嗡之別。

  驀地,她歸心似箭的腳步猛地急轉彎,眼瞼上的兩抹艷橘快速地上下晃動,「老天!極品!不折不拙的極品!」

  她口中的極品,是一名急步走出商業大樓的金髮男子。

  一頭俐落的金燦鬈發,襯上俊美到沒天理的臉孔及削長優雅的身形,自然散發的貴族氣質,讓他恍若太陽神阿波羅,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澄亮有神,含著一抹憂鬱,十足的惹人心疼。

  在他出現的那一剎那,在他半徑十公尺內的女人眼珠子全成了飛鏢,直直朝他的去,共同的表情是——將他納入懷抱,佔為己有,給予他最熱情的呵護撫慰。

  她反應極快地驅趕驚為天人後的失神,在眾女又羨又嫉的視線中拔得頭籌,飛步上前,還撂了一句破英文,「May  I  hlep  you?」

  一見她色彩紊亂的臉蛋,像在垃圾堆裡滾了一圈的骯髒樣,金髮男子眸底掠過驚嚇與歎為觀止,但他還是很有風度地對她溫雅一笑,「我會說中文。」

  吞下氾濫的口水,黃苡玦兩眼鎖住他完美立體的五宮,「恩恩,聽得出來,你說得很好。」他不僅會說,還說得字正腔圓呢。

  「謝謝。」男子的聲音出現些許遲疑。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也很習慣別人欣賞的目光,可這女人的眼神……好垂涎、好飢渴,彷彿想把他扒個精光,他在心裡大皺眉頭,仍是維持一副謙和有禮的君子樣。

  她望了眼他腳邊的巨大行李箱,「你迷路了嗎?」

  趁她低眸時,男子瞥向前方三公尺處快速走過的中年男子,眼底浮現一抹焦急,沒多想,便隨口應了聲,「嗯。」要錯過和線人接頭的機會了!

  「哦?你要去哪裡?」可惡!她該隨身攜帶相機的!不把這張臉、這副身體納入帥哥軍團,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他眼睛一眨,隱下內心的焦急,「什麼?」那人被人潮隱沒了!只是他們的交談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容他貿然行動,這女人是來搞破壞的啊!

  「你說你迷路了,所以我問你要去哪裡。」她解釋地重複一次。

  他迷路了?陽光下,煥發璀璨流光的琥珀眸子閃現巨大的問號,愣了三秒才意識到自己隨口應了什麼,見那張鬼魅般的臉龐出現不耐,他只好隨便編了個地方,「中正紀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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