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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煓梓 「讓我進去!」 「不要擠!」 「把我辛苦掙來的錢還給我!」 無論是銀行門口,或是營業大廳,無處不是萬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就算僱請了再多夥計,也抵擋不了擁擠的人潮。 「大家不要急,一定領得到錢,請大家冷靜!」銀行的夥計喉嚨快喊啞了,努力安慰煩躁的儲戶,但他們怎麼聽得下去? 「前面的人到底領好了沒有?領到了錢就快滾,該我們領了!」恐慌的儲戶們像海潮往前面推,有不少人因而受傷。 「怎麼辦才好?人太多了,擋也擋不住!」 時正一九三一年,華北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最基本的花費至少要一百七十元左右,上海更高,幾乎是兩倍,銀行若是倒閉了,他們的生活怎麼辦?豈不是得喝西北風去? 「沒辦法了,去找董事長,看他有什麼法子可想?」銀行夥計使盡全身的力氣,依舊形成不了抵擋的人牆,眼看著就要崩潰。 「我走偏門進去,你們撐著!」其中一名夥計,趁著一片混亂之際,悄悄地混入人群衝出銀行,再偷偷摸摸地從銀行後小巷子的偏門,進入位於銀行後頭的董事長室,向郝文強報告這個消息。 「董事長,不好了!銀行大廳的門已經給前來領錢的人給撐破了,銀行內的現款也給提領光了,我們實在撐不下去了!」銀行夥計喘呼呼,要郝文強想想辦法,救救銀行。 他哪有什麼辦法可想? 從進到銀行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打電話,不停地遭到拒絕,有些人甚至拒絕接他的電話。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報紙怎麼會突然刊登銀行經營不善的消息?是有人刻意搞鬼嗎?」銀行夥計都知道銀行最近資金調度不良,但他們以為危機很快就會過去,怎麼曉得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董事長,您倒是說說話啊!教教我們該怎麼做?銀行的大廳都快被人潮給擠爆了,您不能再坐視不管!」 「我沒有坐視不管,你沒瞧見我正在想辦法嗎?」郝文強比誰都清楚是誰搞的鬼,韋皓天果真說到做到,心狠手辣。 「請問您想到辦法了嗎?」夥計心急如焚,因為他們的錢也都存在這裡,銀行若真的垮了,他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郝文強不答話,事實上他也答不出來。他的口袋裡沒剩半毛錢,比夥計還窮。家裡那棟洋樓和骨董字畫,就算全賣了也填補不了資金缺口,拜韋皓天之賜,現在他的資金缺口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大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董事長!」夥計們激動地呼喊郝文強,迫使郝文強不得不狠下心來拯救自己的事業。 他動手撥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記得的號碼,感覺上自己的頸子,好像也被旋轉再旋轉的轉盤勒住,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是絕不願做這件事的。 電話響了幾聲,馬上被接起來,而郝文強一點也不意外,韋皓天這混帳,等這一刻很久了吧! 「郝老爺子。」韋皓天不必問對方是誰,馬上就猜出定是郝文強打來的電話。 郝文強深吸了一口氣,本來該好言好語求對方幫忙,怎知一開口便忍不住怒氣。 「你到底想怎樣?」口氣仍像以往一樣驕傲。 電話那頭的韋皓天冷笑,這老不死的還以為自己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完全不懂得謙卑。 「我不懂你的意思。」對方既然這麼驕傲,韋皓天索性和他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看誰先投降。 「別裝傻了,姓韋的。」郝文強完全沈不住氣。「今天報紙上刊登的消息,是不是你的傑作?」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奈何得了我嗎?」韋皓天冷笑。「我若沒猜錯的話,現在你銀行大廳應該熱鬧得不得了,可能門都被擠爆了吧?」 韋皓天沒說錯,銀行的門的確被擠破了,全拜他之賜。 「你到底想怎樣?」郝文強打死不願開口求饒,但情況好像由不得他。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韋皓天好整以暇的捉弄郝文強。「是你先打電話過來,卻問我到底想怎麼樣?未免太可笑了吧!」 「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當然要打電話跟你討回公道。」郝文強還在逞強。 「不對,你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莫要隨便為人安插罪名。」只會顯得自己更可笑而已。 「如果不是你搞鬼,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的朋友很多…… 「你是想說你人脈很廣,隨便都借得到錢?」韋皓天用極端嘲諷的語氣告訴他別傻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躲都來不及,誰還會幫他。 郝文強一時為之語塞,因為這是事實,他否認也沒用。 「說吧!你到底為了什麼打這通電話,誠實一點的話,或許我會考慮幫你。」韋皓天像個準備收網的漁夫一樣自得。 相對之下,郝文強就像被逼到懸崖邊的可憐蟲,不得不俯首稱臣。 「我銀行裡的現鈔,現在一張都沒有了,也不剩半塊銀元。」現今市面上普遍流通的貨幣統統被提盡,還有一大堆等著領錢的人幾乎爬上櫃檯,他已經毫無辦法。 「聽起來還真淒慘,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借錢嘍?」韋皓天一點都不同情郝文強,喜歡逆勢而為的人本來就該付出代價。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郝文強硬著頭皮承認。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韋皓天冷冷反問,忘不了先前所受的屈辱。 「我不指望你幫我,不過我手上握有你想要的東西。」郝文強強硬地說,韋皓天把眉頭挑得老高,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這個態度,看來不挫挫他的銳氣是不行了。 「很好,那我們就來談交易,你現在馬上到我的銀行來,記得要走後門。」韋皓天教訓郝文強的方式非常簡單,就是不給他自尊,就像郝文強過去對他所做的一樣。 「走後門?」郝文強簡直無法相信他所聽見的,韋皓天這混帳竟然這樣侮辱他? 「我這是為你好。」韋皓天的笑聲比什麼都虛偽。「到底現在的情況危急,如果被人發現你居然墮落到跟對手求救,對你的名聲也不好,畢竟日後你還要在社會上打混,對不對?」 韋皓天可以說是完全掌握住郝文強的弱點。知道他好面子,無時無刻都想維持舊日仕紳的聲名,他等於是被掐著脖子走,絲毫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 「我瞭解了,我會照著你的話去做。」可恨的是現在情況危急,也只有韋皓天願意伸出援手,天大的侮辱,他也要一肩扛下。 「那麼待會兒見了,我十分期待郝老爺的大駕光臨。」韋皓天微笑地放下電話,郝文強也掛上話筒,心情卻是萬分沮喪。 沒想到他風光了半輩子,臨老卻得忍受這樣的侮辱,受這樣的罪。 「董事長,銀行有救了嗎?」對於銀行的夥計而言,郝老爺此刻的榮辱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關心銀行會不會倒閉。 「我出去一下。」郝老爺沒法給底下的職員答案,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測談判的結果會是如何。 風光了一生,享受了大半輩子的榮華。 郝文強此時垂垮的肩膀顯得特別無奈,也更凸顯了上海的現實,以及,世事的無常。 第四章 七層樓高的巨大建築聳立在福開森路上,采巴洛克外型的建築物在週遭的矮房子和洋樓中顯得特別突出。儘管不若外灘的建築那般雄偉,矗立在法新租界的「聚南商業儲蓄銀行」仍是福開森路上最閃耀的一顆星,為這條優雅寂靜的大馬路,增添了不少光彩。 踩著沉重的腳步,郝文強抬頭仰望氣勢宏偉的建築。不像他的銀行那般老舊,採用十八世紀廣為流行的巴洛克式外觀,充滿了感情與華麗,由裡到外,都讓人充滿驚奇與讚歎,從另一方面來說,是財富的象徵。 世代的交替,讓人不得不感歎歲月的無情。曾幾何時,讓他引以為傲的銀行,成了沉重的負擔。曾經風光一時的外表,也成了褪色的照片,在嶄新的建築下漸漸被壓縮,最後終成歷史。 緊緊握住雙拳,郝文強發誓絕不走入歷史,他還有野心,絕不能被時代的洪流擊倒,絕對不能! 敢說這大話的郝文強,就外人看來會覺得很可笑,他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高貴的族譜,漂亮的外殼,內在空無一物。但他敢這麼自信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手上還握有一張王牌──他美麗非凡的女兒。 郝文強忍受著羞辱,依照韋皓天的吩咐由銀行後門進入,在男秘書的引導下,進到韋皓天位於二樓的公事房。 叩叩叩!「董事長,郝老爺子來了。」同樣都是銀行,韋皓天的銀行卻安靜許多,出入份子也多是大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