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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竹君    


  「我也一起去吧!」玉馨自告奮勇的說:「我也好久不見皇叔了,能讓我一起去嗎?」

  「走吧!」奕颶頭也不回的走了。

  玉馨趁著他先離開的一點時間打開桌上的錦盒。裹面躺著一條小小的珠鏈,那是一條自己幼時遣失的珠鏈。

  「原來是他撿去了。」玉馨的嘴角浮起了甜甜的笑意。「原來他對我並不是沒有感覺的。」

  雖然還是一樣面無表情,但沒關係,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將這座冰山融化掉。

  ※※

  在王府裹待得越久,月盈就越瞭解這裹的每一個人。

  瑞親王雖然每天繃著臉,神龍見首不見尾,但他的心是熱的,每當太醫來為奕翔診治時,不管身在哪裹,他總會出現,以沉默卻關懷的眼神注視著病榻上的兒子,靜待御醫診斷後的佳音。雖然結果常常令他失望,也讓他灰白的眉頭深鎖,但他依然保持著希望,從不缺帝?

  而瑞福晉呢?她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也是個最明理、最堅強的慈母,她以柔情化解丈夫的暴戾,以寬容來接納月盈,甚至待她如己出。每天不是燕窩就是人參的為月盈進補,似乎想將這兩年來對秦柔名的虧欠都償還在月盈的身上一般。

  月盈心想,倘若母親在世,對她一定也是如此吧!

  瑞王府的三貝勒奕颺,是一位如冰塊般冷漠的郎君,波紋不動的剛毅臉龐老是讓人看不出他內心裹的想法。他同時也是瑞親王府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第二號人物,月盈進府那麼久了,總共才見過他三次面:一次是輿玉馨逛花園時碰巧遇見,另一次是在玉馨公主搬來王府與她作伴時,央求她陪同一起到書房去找他時見到的。

  還記得他那時的表情,活像見著什麼鬼似的,月盈想來就彎起唇角,漾起笑容。

  滿門富貴,最得榮耀的是二貝勒奕麒,英武果敢的軍事能力使他活躍於剿匪、滅敵的戰場,彷彿要彌補長子不在的缺憾似的,他出盡了風頭,極盡所能的給瑞親王掙回不少因兒子與漢女私奔的面子。儘管那在世人的眼中頌揚多過於貶抑,但始終是瑞親王心中永遠的痛。

  他目前不但官拜元帥執掌兵符,更是乾隆皇帝面前的大紅人。

  御醫剛診斷完畢退出屏風,外廳等待的一群人就立刻圍了上去,所詢問的是這個月來不斷重複的一個問題——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與其問一臉無奈的御醫,倒不如問躺在床榻上的奕翔來得快些。

  月盈有時甚至覺得奕翔無法清醒,不是不能醒來,而是他根本不願醒來,至於為什麼不願醒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面對眾人的詢問,御醫再一次為難且無奈的搖頭。

  「距下官的診斷,翔貝勒腦中的淤塊已經化開,照理說他腦子的傷已經好了,奇怪的是,他就是無法醒來,這……這到底為何,下官也著實不解。」

  這是他為醫四十幾年首見的特例,身體明明已經無恙了,卻還昏迷不醒,而且還持續昏睡了一個月?以一般的情形來說,他早該死了,可是他卻又偏偏活著,真是傷腦筋啊!為了這事,皇上不知第幾次招他進宮垂詢了,每問一次,他的壽命就短了幾年,截至目前為止,他的壽命少說也少了二十年,光看他由灰轉白的髮絲就知道了。

  唉!如果翔貝勒再不清醒過來的話,只怕他頂上的烏紗帽不保,要提早告老還鄉了。

  瑞親王由原先的憤怒、不滿轉為現在的無助與歎息,他不能怪御醫無能,因為宮裹的御醫幾乎都來診察過了,說的幾乎都差不多,現在的這位還是他們由十幾位御醫中挑出的,認為他診斷最精確最能幹,如果他們要再說他無能,恐怕天底下也沒人有辦法來醫治奕翔了。

  一擺手,瑞親王頹喪著臉,淡淡的命令道:「算了,帶御醫下去開藥方吧!」縱使無望,他還是不死心的想治看看。

  瑞福晉含著淚,走進內廳,慈母情懷不言而溢,這也是每次御醫走後她皆會有的悲淒神情。

  而奕颺則如往常,臉色黯然的在御醫離去之後,轉身跨出門檻,不願在這充滿低霾氣氛的房內多待一刻,深怕心裹的傷感會增加。

  瑞親王步人內堂,將傷心的愛妻扶了出來,難得自動的向月盈開口:「我們先出去了,奕翔你好生照顧著。」

  雖然仍是不屑的命令口吻,但總好過先前的不理不睬、視若無睹。

  目送王爺跟福晉,回過頭來接觸到的是玉馨格格那滿是憐憫、關懷的眼神,輿奕麒蒙上薄霧的黑瞳,讓人看不清的真實心境。

  「盈姊姊,你真是勇敢,面前那麼多的不幸與挫折,你依然能如此的鎮定,甚至深情不移,如果是我……我……嗚嗚……」多愁善感的格格再次淹沒在她易泛的淚水中。

  月盈對她的恭維有些慚愧,她真想大聲的勸她把淚水收起來,告訴她自己不是與奕翔私奔的癡情女子,可是她不能,因她跟奕翔有協定,在秦柔名沒有出現之前,她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

  「如果翔貝勒永遠不醒,你要怎麼辦?」玉馨再次淌淚問道,同時也問中了奕麒的心坎。

  月盈聳肩,不以為然的道:「就這樣下去了,不然怎麼辦?」開玩笑,她才不相信奕翔會一輩子不醒,她有預感再過不久,他一定會醒來。

  玉馨的眼眸再次閃現崇敬的眸光,充滿敬佩的望著月盈,心裹決定一定要將盈姊姊這偉大的情操宣揚出去,傳頌到皇兄乾隆的耳中,讓他下旨嘉賞盈姊姊才行。

  而奕麒則只是盯著她看,然後臉上不帶絲毫感情的離去。

  有那麼一剎那,月盈彷彿看到他眼中的落寞、失望,為什麼?是為她嗎?

  在玉馨跟著奕麒的步伐離去後,奕翔的聲音立刻在月盈的耳畔響起,聲音之近,讓月盈吃了一驚,倒退了三大步。

  「做什麼?見鬼了不成?」在月盈的調教之下,奕翔講話的口吻越來越俏皮了。這對以往溫文儒雅的他是幸還是不幸呢?

  月盈對聲音的來處瞪白眼。「閣下現在這副尊容,不是鬼是什麼?你知不知道害得我有多慘啊!府裹的下人都在暗傳我瘋了的事情。」她朝空中張牙舞爪的道。

  這都要怪奕翔,沒事就纏著她說話,孰不知這情形在第三者看來,是她為情發瘋導致整日自言自語,就連額娘前兩天御醫來看診時,都不忘拉著她一起給太醫把脈,診斷看看她正常否?

  最差勁的是,這事不止王府裹傳,就連王府外都傳得風風雨雨。據跟在玉馨格格身邊的宮女說,外面的人把她齊月盈形容得好似花癡,還歌頌此病是貞節、癡情所致,搞得京裹的姑娘們個個都學,每個都無病呻吟的躲在閨房裹、繡樓內瘋言瘋語,以示自己也如她一般癡情。

  天可憐見,她壓根兒不想成為那瘋病的罪魁禍首,要怪只能怪那些多事的奴婢丫鬟,沒事老愛偷窺她的一舉一動,然後將它們當成聖言聖行的傳出去,才會惹來那麼多事。

  奕翔的聲音失笑的道:「沒那麼嚴重,他們不過是關心你,多注意一點你罷了,沒你說的那麼恐怖。『瘋子』?誰敢將這兩個字扣在你頭上?現在全京城裹誰不知道你是瑞王府的寶?敢說你閒話?不怕被奕麒拿下關進大牢當死囚才怪!」

  奕麒對她的呵護也很反常,幾乎超出了對大嫂的尊敬與親和力,在眾人的閒言閒語中,瑞福晉也不得不對這個兒子提出警告,要他守禮,不要亂想。

  月盈又朝空瞟了一眼。

  有時候她覺得做這動作真的很傻,又不知奕翔的魂魄在哪裹,就是瞪大眼睛也未必真的瞪得到他,但她就是無法自制且愚蠢的想做出這個舉動。

  沒辦法,為了有個可以瞪的目標,月盈決定轉移陣地,鎖定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奕翔。最起碼他還是個有形體的「人」,雖然他垂目緊閉、面無表情,但有總比沒有好。

  擺出個茶壺姿勢,月盈伸出右手的纖纖玉指,直指著毫無反應的奕翔,破口大罵的道:「少拿那些話來哄我,我不是三歲的小娃兒,任你哄著玩。你只要告訴我,什麼時候魂魄歸位,還我自由就行了,你總不至於叫我在這裹陪你終老吧!」

  「我何嘗不想恢復原狀呢?」奕翔的聲音從月盈的後方傳來,聲音裹重重的歎息充滿了無力感。「只可惜我只要一靠近軀體,就會立刻被一股力量反彈回來,連我自己都沒辦法。」

  「會被自己的軀體反彈回來?真是沒道理啊!什麼原因會這樣呢?」月盈撫著太陽穴,絞盡腦汁的在房裹踱起步來,想以她有限的知識想出一個破天荒的方法來。通常在這用腦的時刻,她才會想起大哥齊秉禹,以他博學多才的見識,一定有方法可以解決這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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