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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千水    


  它不是足以傷人的武功,但是門絕頂的輕功,能讓人在眨眼間快速移動身形,以它來逃命,少有人能捉得住。

  無過同樣懂得迷蹤步,並且將它融入武功招式中,讓他幾乎攻無不克,身形詭異如風。

  在不懂得迷蹤步的人面前,她絕對能夠如願逃開,但對迷蹤步極為熟悉的無過來說,她根本仍是他的掌中物。

  一意會她的身法,他身隨意動,比她更迅捷的身形在丈外之處攔截住她,輕鬆地抱住撞入他懷裡的人兒。

  楚絲一驚,想轉身,腰身已被扣住。

  「你逃不掉了。」愉悅的低沉嗓音自她頭頂落下。

  她再度一愣。

  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居然沒因為她想逃開而生氣,反而笑了?

  楚絲徹底呆住,讓無過有機會好好的吻著這張老是挑起他喜怒的嬌俏容顏。

  她的味道,真是會讓人上癮啊……

  「咳!」忽然間一道輕咳聲響起。

  無過倏然全身繃緊。

  「這裡似乎不是個偷香的好地方,難怪人家姑娘要逃。」

  那人一身青綠的衣袍,樣式回異於南蠻,手上羽扇輕搖,閒適地倚著樹幹。由於非禮勿視,他的眼神並沒有望向他們,只是臉上的笑意完全藏不住。

  「這裡隨時可能有人經過,你偏偏選在這裡為所欲為,這樣太為難人家姑娘了吧。」無視於無過那殺人般的冷厲眼神,他僅是搖頭歎氣。

  「蘇樓?」無過哼了聲,摟著楚絲躍回原本休息的樹下,將她安置在身側,同時從不知何時已回來的武山手中接過水壺,遞給她。

  她偏開頭,他卻惡劣的又笑了。

  「你希望我親自餵你嗎?」刻意掃過她唇辦的綠色眸子,明白地表示他所謂的「親自」餵水會是哪種喂法。

  楚絲的嬌頰瞬間泛出瑰麗的色澤,生氣地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水壺,順便回送他一個大白眼,然後轉開臉喝水,不再理他。

  無過淡笑一聲,知道她的弱點就在這裡,不過他的用意也只在讓她喝水,無意在人前演出親密的戲碼。

  「說吧,你來有什麼事?」轉向那個不識相的青綠身影,無過詢問的語氣不怎麼耐煩。

  「只是來看看你的狀況如何,」蘇樓斯文俊秀的面容上寫著愜意,並不為他不歡迎的語氣而不悅。

  「多事。」無過冷哼一聲。

  「沒辦法,你做得到不在意,我卻沒辦法對我的朋友兼病患視若無睹。」蘇樓抱歉地道。「所以就算被人嫌煩,給臉色看,我也只好照單全收了。」

  「你來多久了?」接過楚絲飲畢的水壺,無過毫不避諱地就口而飲,一邊問著這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跟上他的傢伙。

  蘇樓雖然看來斯文,一副書生樣,但事實上他的武學造詣頗高,只是他向來不太與人動手。

  「沒有很久。只是在入城前聽說了少統領的事,又聽說你已策馬離開,所以轉向而來,正好在這裡追上你而已。」蘇樓來到他面前,與他同樣席地而坐。

  「是嗎?」無過不信地再次冷哼。

  他敢說這傢伙已經不知道在這裡看了多久,就等著在他認為最適當的時候出聲打斷他的好事。

  「當然是。」蘇樓爾雅的一笑。「可以讓我這個千里迢迢前來開心你的朋友看一下你的情況嗎?」

  無過瞥了他一眼,不發一語地伸出手。

  蘇樓搭上他的手腕,仔細把脈,確定他那令人掛心的內傷已完全復元,這才放心了些,然而一想到存在他體內的某種藥性,就讓人有些頭疼。

  「我給你的藥,有按時服用嗎?」此刻,蘇樓的臉上已無一絲玩笑的意味。

  「囉唆!」向來不回答這個問題的無過丟給他這一句。

  蘇樓莞爾一笑,知道這代表他有按時服用那些藥,並沒有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只是,那些人下的藥實在太重,內傷易治,藥性卻不易除去。蘇樓沉眉斂目,思考著解除藥性的各種方式。

  「無所謂。」無過知道他正想著什麼,縮回手不再讓他把脈。

  向來斯文的蘇樓難得橫他一眼。

  「你無所謂,『有人』很有所謂。」他有意無意地瞥向表面上看著別處,實則認真聽他們對話的楚絲。

  「在意什麼?我的命還在不是嗎?」只要命還在,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可以重來。

  蘇樓搖搖頭。

  唉,這個人不管失億前、失億後都跟某人一個樣,嘴上老是愛說冷漠無情的話,只不過某人沒這傢伙狂妄,只是冷了點兒而已。

  「雖然你命還在,卻遺落了最重要的東西。」蘇樓點到為止。「如果這世上有你看重更甚於己命的東西,你不想記起來嗎?」

  「那也得真的有那樣東西才成。」無過一點也不在意地道。

  他很難想像,這世上真會有讓他極為重視,超過自己生命的東西嗎?對現在的他而言,也許連自己的命都不太在乎,又哪會在乎其他?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蘇樓一笑,搖了搖羽扇。

  「你特地跑來,就只為了這件事?」這傢伙笑得詭異,像故意瞞著他什麼事沒說,真礙眼。

  「唉,這件事很重要呢。」交上這些脾氣「各有特色」的好友,蘇樓暗自哀歎自己還真是有些倒楣。「你或許不在意『失憶』這件事,但有人很在意:你或許不在乎導致你失憶的這種藥會不會危害你的性命,但有人很在意:你或許認為忘了某些事並不重要,但有人可不這麼想。」等他完全恢復的那一天,就會知道擔心他的人到底有多擔心了,因為這些「擔心」全會變成拳頭招呼在他身上,保證讓他「感同身受」。

  失億?楚絲聞言一震。

  「有人會這麼囉唆嗎?」無過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對於他這失憶後愈發彰顯的偏激性格,蘇樓只能搖頭。

  「現在說再多,對你來說都像廢話一樣,所以我不多說。」他從懷裡掏出一瓶藥。「這些是半個月的藥量,每天早晚各一顆。」

  無過只是挑眉,沒有伸手去接。

  「相信我,你此刻不在乎的記憶,等你恢復後,你會重視不已。」蘇樓知道,這些以為自己萬夫莫敵,連面對逼命之危也不皺一下眉頭的鐵漢,永遠不會輕易接受旁人的幫助,縱使是生死至交亦同。

  眼前的人是如此:而那個令他掛心,卻同樣不受拘束,喜好一身銀白衣袍的好友也是如此;然後是那個南方的「狂」,唉……一樣的臭脾氣。

  但身為好友,蘇樓卻無法看著他一直失憶,不為別的,只為有一個人會因為他的失憶而心碎。

  「真有這種人?」無過接過藥瓶,在手中把玩。

  「是或不是,何不等你恢復後親自驗證?」蘇樓適時丟下一句挑戰。

  「也無不可。」接受蘇樓半挑釁的激將法,無過將藥瓶放入懷中,示意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可以走人了。

  蘇樓相當識趣地起身,臨走前不忘留下一句勸告,「別太急躁,也別太霸道,真嚇壞了她,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囉唆!」無過再度以同樣不耐煩的話奉送。

  蘇樓輕笑一聲,瀟灑的轉身離開。

  無過伸手抱起猶在發愣的楚絲,躍上馬匹。

  「走!」

  第四章

  一路上,楚絲沒有開口說話,而預定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邊城的無過也沒有再對她說什麼或做什麼。

  他可以察覺到她心裡有事,卻沒打算問。

  他不屬於那種會對女人溫柔呵問的男人,他只執意得到他想要的,其他一概不管。

  楚絲想著,他和「他」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但依偎起來完全相同的懷抱,讓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真的就是「他」。或許早在之前她就確定了,只是他不認得她,讓她不解又猶豫,直到今天下午,那個名叫蘇樓的男人出現,她才完全接受這個事實。

  川……竟是失憶了。

  楚絲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她一直以為沒有人足以傷害他,他可能是太忙碌了,才忘了回來,而她等著,等著,等到心慌,好想好想見他,於是離開屬於他們的地方,開始尋找他。

  結果,卻是他忘了一切……

  坐在房外的廊椅上,她發愣的小臉上滿是茫然。

  她找到他了,可是,她也失去他了。

  經過這段日子的飄蕩,此刻終於能夠停歇,但結果卻不是她所想的,他不記得她,不認得她,只當她是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態意侵犯、索吻,只因為他對她起了獨佔的念頭……

  比起找下到他,哪一種結果比較好?

  被夜風吹得涼冷的纖細嬌軀,猛然被一股蠻力攬入一堵胸懷。

  「為什麼不待在房裡?」撫著她冰涼的臉頰,無過的眸底閃過一絲怒焰。

  楚絲抬起眼,緩緩伸出手,撫著他面頰。

  「為什麼……」她低喃。

  「你說什麼?」捉住她的手,他的溫熱讓她的手心更顯得冰涼。

  她閉眼,垂下臉搖了搖頭。

  「沒什麼。」她想離開他的懷抱,可是他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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