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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皚銀    


  「我……」湛冷的銳眼不再是深潭死水般沉寂,而是出現了複雜微妙的波動。

  「羅倫斯,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你喜歡依利絲?」

  是啊,為什麼呢?因為她曾經是林少辰的女朋友?白少凡對自己搖了搖頭。不,那一點也不重要。也許……他只是沒有想過自己對她的感覺已漸漸在改變。

  從聘請她當自己的秘書,到那天晚上看見她摟著小柳和凱羅兒沉睡的樣子,再到深夜並肩而坐,告訴她心裡最深的傷口……對她的感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單純的信賴變得更深、更重要。

  可是,他該怎麼去面對這些改變?

  「我……不知道。」歎了口氣,他耙了一下濃密的頭髮,低聲承認:「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但是,我從來沒對其他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感覺。只有她--」

  「那你應該花點時間好好釐清自己的想法。」艾瑞克打斷了他的話,簡單直接地建議道:「如果你喜歡她,就要有所表示。畢竟,機會是不會等人的。」

  見白少凡沉默不語,艾瑞克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羅倫斯,不要忘記,所謂的上流社會,我混得比你還多還久。你有沒有想過,像你這樣背景的人,要找一段真心的愛情其實有多麼困難?」

  白少凡臉上閃過片刻意外,隨即是認同。他聳了聳肩,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中滲進了淡淡的嘲諷之意。「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笨蛋,會不知道?有時候,我真懷疑那些女人看我的時候,是看到我這個人,還是我口袋裡的支票簿。」

  艾瑞克點了點頭。「我見過太多這個圈子裡的人因為找不到真正的愛情,於是乾脆把婚姻當成了交易,賣給一個和自己同等地位、同等身價的人,圖個兩不吃虧。然後當新鮮感褪去,再也無法忍受彼此的時候,就各自在外尋找刺激,甚至包養情婦、情夫來滿足肉體的慾望--」他頓了頓,微微歎息。「這……其實是多麼可悲的事。」

  白少凡垂下目光,忍不住想起了過世的父母。是啊……結了婚卻並非兩情相悅,的確是最可悲的事。

  默然半晌,他終於低聲開口:「依利絲卻不是勢利的人。」

  「她不是。」艾瑞克點頭同意。「一個人可以將謊言說得天花亂墜,但是肢體語言卻通常騙不了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看著你的時候,腦子裡想的絕對不是你的支票簿。」

  是的,他知道。任楚楚如果勢利,一開始就不會為了林少辰而處處和他針鋒相對;如果她看中的是他的名聲和錢,那天晚上在他最脆弱孤獨的時候,只怕也不會只是默默地傾聽安慰。

  他可以想像,若是換成平時常見的那些交際名花們,十有八九會虛言幾句,然後趁機勾引他上床。

  相比之下,任楚楚那樣不計較回報的付出,比任何動聽的言詞更讓人感動。

  「我……想要更進一步瞭解她。」最後,他終於緩緩抬頭,徵詢艾瑞克的意見。「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艾瑞克咧嘴笑了,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從那一迭信件裡翻出一張精美的邀請函遞給他。「你忘了現在是什麼季節嗎?我看,今年你應該帶你的秘書小姐一起出席。」

  白少凡看清邀請函上的字,劍眉微揚。「維也納新年音樂會?」

  「嗯。帶依利絲到音樂之都玩幾天,就你們兩個單獨相處,是互相瞭解的好機會。」

  「可是……她會答應嗎?」像那樣的交際應酬,是完全沒必要帶秘書出席的,尤其是大老遠跑到歐洲去。若他提出要她同行,任楚楚會怎麼想?

  艾瑞克聳了聳肩,簡單地反問:「你問過她不就知道了?」

  白少凡沉默片刻,最後終於從艾瑞克手中拿過邀請函,點了點頭。

  ☆ ☆ ☆ ☆ ☆ ☆ ☆ ☆ ☆ ☆ ☆ ☆ ☆ ☆

  「維也納?好棒哦!楚楚,怎麼被妳騙到的?」

  每個星期六的上午,是言馨、任楚楚和盧心悅三個死黨例行聚會的日子。雖然天氣已經變得寒冷,外面還飄著細雪,三個人卻還是很準時地聚在一起了。

  坐在裝潢雅致的咖啡館裡,任楚楚用吸管攪拌著面前那一杯香氣四溢的熱可可,瞪了言馨一眼,抗議道:「妳以為我和妳一樣,到處騙吃騙喝嗎?是白少凡主動提出的。」

  「我哪有到處騙吃騙喝!身為微軟的客服代表,那叫建立良好的公共關係。」言馨臉不紅氣不喘地回了她一句,隨即挑了挑眉。「看來,那個姓白的傢伙對妳真的不錯嘛。」

  「嗯……」任楚楚點了點頭,明亮的大眼中有一絲近乎困惑的神色,彷彿正面對著什麼難解的謎題似。「他真的還滿不錯的,說新年音樂會可以帶一個人,就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說得好輕鬆!」盧心悅滿臉不敢置信地瞪她。「楚楚,妳到底知不知道維也納金色大廳的新年音樂會,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盛大演奏?最慘的是全場兩千個座位,倒有一半是預留給音樂界著名人士的。像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有錢還買不到一張票,搞不好要提早個兩、三年預訂,才有可能跑去看一場。」

  「這麼誇張?」任楚楚頗感意外,咬了咬嘴唇。「可是白少凡……」

  「不要忘了,他被稱為天才音樂家,又是『瑞婭』的理事長,待遇當然不一樣了。那些預留的座位裡面,總會有他的份。」盧心悅不假思索地說道。

  「咦!妳什麼時候變成白少凡的親衛隊了?」言馨轉頭看了她一眼,奇道。

  「楚楚都已經說他人不壞了,難不成我還要繼續叫他混蛋?」盧心悅白了言馨一眼,微微搖頭。「再說,妳們都沒學鋼琴,沒聽過他的獨奏……」

  「他真的有那麼厲害嗎?」任楚楚好奇地問。和白少凡相處這幾個月來,她只看見過他偶爾指導學生,卻從來不曾聽他彈過琴。

  「嗯。」盧心悅側頭回憶著,「聽說以前他在林肯中心開演奏會時,完全是座無虛席的盛況。雖然我沒去聽過,但我的鋼琴老師讓我聽過他的CD。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音樂真的和別人不一樣……後來他突然離開音樂界,引起了好大的震撼。」

  「我想,他突然放棄音樂去學商,是因為父母去世的關係。妳們知道嗎?瑞婭是白少凡母親的英文名字。他在事業有成後,創辦了這所學校來紀念他的母親,因為,是她教會他彈鋼琴的……」任楚楚垂下了眼,低聲說道。

  言馨偷偷和盧心悅交換了一個眼神,挑眉問道:「這些都是他告訴妳的?」

  「嗯。」任楚楚點了點頭,無意識地把玩著手中的吸管,神情有些黯淡,「其實,他和少辰真的誰也沒有錯,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在那樣的情況下,幾乎是不可能和平相處的……」

  真的很可惜。因為如果情況不是這樣的話,內斂又充滿耐心的白少凡絕對會是一個很好的兄長……

  「楚楚,妳有沒有想過,白少凡可能喜歡妳?」

  「什麼?!」盧心悅天外飛來一筆的一句話,讓任楚楚心頭猛地一震,手中的吸管不小心從指尖滑落,掉在桌上。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盧心悅朝她翻了下眼睛。「如果他不喜歡妳,又怎麼會邀請妳陪他去維也納?」

  「我們……我們只是朋友。」任楚楚咬著嘴唇,有幾分不知所措。

  白少凡喜歡她?可能嗎?

  他掌握白氏企業,身價數億,而她連住的公寓都還是租來的;他長相俊美,雖然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卻依然令人念念不忘,而她最多只能算是可愛;他被人譽為天才音樂家,她卻連唱個童謠都會走音……

  相差這麼遠,他真的會喜歡她?

  「只是朋友?」言馨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那率性的好友此刻正用彷彿看白癡的眼神對著她,緩緩說道:「楚楚,我們也是朋友,但是如果妳約我去那樣的浪漫二人行,我絕對會把妳當成同性戀。」

  「什麼浪漫二人行!」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雖然下意識地抗議,心裡卻悄然起了一陣漣漪。

  「其實呢,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楚楚,妳喜不喜歡白少凡?」盧心悅不理她,插口問道。

  「我……」

  想要乾脆地否認,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對那個孤傲男子的感覺,早就和幾個月前不一樣了。從擔任他的秘書開始,每一天都有一些新的事情讓她漸漸發掘他細心體貼的一面。像她腳扭傷的那次,他接她到學校住,每天毫無怨言地抱著她走來走去。雖然他習慣用那張沒溫度也沒表情的冷臉對她,可是,到底她還是真切感受到了他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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