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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齊晏 看完了畫,他慢慢步出草屋,放遠望出去。 這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仙境,極目望去滿眼翠綠,遠山白雲繚繞,輕靈的溪瀑和明靜的湖水穿梭其間,空氣中飄散著花和青草的香氣。 他深深吸進清靈透心的空氣,有一種在天地之間忘我的感覺。 這個地方,時間無聲、歲月無驚,他此刻才明白,原來活著並不是只有永無止息的殺戮,日子其實也能過得如此隨意平和。如果可以在這裡住下來,一直與喜天相伴,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不遠處,從一間比任何屋舍架得還要高的草屋中,走出了許多靈狐族人,他看見喜天也在其中。 喜天遠遠看見了他,高高地伸長了手臂朝他揮手,臉龐甜笑盈盈。 他不自主地朝她走過去,喜天也提著裙襬,開心地朝他奔過來。 「你怎麼出來了?吃東西了嗎?」喜天在族人漠然的目光注視下,親暱地握住他的手。 博西勒笑著點頭。 風帶來了一陣氣息,迷離芬芳的花香中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這一刻,博西勒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的心跳愈來愈快,胸腔中的恐懼不安愈來愈重,臉色在剎那間變得煞白。 喜天被他凝固在臉上的詭異表情嚇住,只呆了一瞬,立刻恍然大悟般地轉過臉去。 一道巨大的紫光照亮天空,像一條發怒的巨龍,伴隨著轟隆雷聲,如閃電般朝他們劈過來! 「不!」博西勒嘶聲怒吼著,他飛快地把喜天捲入懷裡,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全面護住她。 一股巨大的壓力像凜冽的罡風般擊向他的背,劇痛讓他一瞬間喘不過氣來。 紫光彷彿幻化成了沖天烈焰,從他的背脊滾滾燃過去,他抱著喜天跪下來,把她的頭緊緊壓在胸前,然後,他側首,親眼看見紫焰吞噬了一個個雪白的身子! 一股巨大的悲痛從他喉嚨口狂湧出來,他的眼淚奪眶而出,狂喊聲衝向天空── 「不要!不要──」 紫焰在一瞬間便消失了。 聲音彷彿凝固了,天地彷彿靜止了。 頭頂上的藍天白雲依舊浮動,野花綠地依舊鮮艷青翠,溪水依然潺潺地流,草屋也完整地錯落在平靜的湖水旁。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只是所有的雪色人影皆不見了,他們甚至連一聲驚叫都還來不及發出,便一個個地讓紫焰吞噬了! 博西勒的喉嚨被酸楚緊鎖,淚水靜靜淌過他輪廓分明的臉。 那紫焰是什麼?是什麼?為何如此厲害? 驀然,他看見孤鏡雙手上擎著一柄泛著紫色流光的重劍,臉色狂喜,得意地發出響亮的大笑聲。 「這才是獵妖人該擁有的兵器啊!哈哈哈──」 博西勒不敢置信地看著笑容掙獰的孤鏡,彷彿從來不曾認識過這個人。 「博西勒,這樣的一把『滅魂劍』沒讓你心動嗎?只要你肯回到為師身邊,將來這把劍為師總會傳給你的!」 「滅魂劍」的力量太令孤鏡滿意了,他眼神癡迷地看著劍身,明亮的紫光映在那張貪婪狂傲的臉上,讓博西勒感到不寒而慄。 「博西勒,我好痛……」 懷中虛弱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神智。 「痛?什麼地方痛?」他緊張地低頭察看,赫然發現喜天右臂和右腿這些曝露在他保護之外的肌膚都血肉模糊了。 「好痛……」她渾身癱軟在他懷裡,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 「博西勒,你聽見為師跟你說的話嗎?」孤鏡提著劍,冷冷地朝他跨來一步。 博西勒腦中混亂得理不清頭緒,他不知道師父是從哪裡弄來了那把厲害無比的「滅魂劍」,在他的全力護衛之下,喜天都還是遭到劍氣弄傷,要是師父再揮來一劍,說不定喜天就活不成了。 要先奪下師父手中的劍?還是先帶著喜天逃走?可是不管是哪一種選擇,喜天的處境都同樣危險! 「博西勒!」孤鏡再朝他走近兩步。 突然間,孤鏡手中的「滅魂劍」劇烈地震動起來,孤鏡大吃一驚,慌忙用兩手緊緊握住劍柄,但是劍身的震動卻愈來愈大,大到孤鏡幾乎握拿不住。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孤鏡吃力地控制著劍,手足失措地喃喃自語。 博西勒發現了孤鏡和那把劍的異狀,他知道這個救命的時機稍縱即逝,急忙抱起喜天往外逃。 當他一站起身,那把「滅魂劍」顫動得更加劇烈,劍身上的瑩瑩紫光也流動得更加快速,發出奇異的「嗡嗡」聲。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滅魂劍」的劇動幾乎讓孤鏡站不住腳,踉蹌地倒退了幾步。 博西勒趁這個機會,緊緊抱著喜天逃往山縫出口,背後還遠遠地聽見孤鏡大喊「這是怎麼回事」的聲音。 他疾步狂奔下山,喜天伏在他懷裡,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因激烈奔跑而收縮著,他熾熱的汗水滴在她的臉上,這一刻,她初次感受到一個男人的力量。 抱著喜天逃了好一陣子,博西勒把她帶進一處頗為隱密的洞穴內,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喜天,妳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心憂如焚地看著她。 「好痛、好痛……」她的神智有些恍惚迷離,肌膚血肉就像被烙鐵烙過似的,痛得她牙關直打顫。 「我把妳的靈丹還給妳!」他輕輕捧著她慘白的臉,焦急地說。「告訴我,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把靈丹還給妳?」 「沒有用的。」喜天氣息微弱,緊閉著眼,「那是一把來自天界的劍,一旦受那劍光所傷,就算有十顆量丹也癒合不了我身上所受的傷。」 「妳說妳的傷癒合不了?」他無法置信。 「是啊……」她痛苦地蹙眉,疼得不住吸氣。「我的傷口會一直潰爛下去,永遠也癒合不了。」 「怎麼會這樣?一定有方法可以救妳!」博西勒腦中亂成一片,一想到她可能會死,他就著急得無法冷靜。 「沒有關係的,博西勒。」喜天輕輕拭去他額上的汗珠,深深瞅著他。「在我死之前,能知道有個人願意全心全意地保護我,我心裡真的已經很開心了。如今,我的爹爹死了,我的族人們也都死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有多大意思,就算死了也沒有關係的。」 「不行,妳不可以死!我還想跟妳一起生活,妳不可以死!」他心痛地將她擁進懷裡。「無論如何,我都先把靈丹還給妳,妳有了靈丹,說不定就有一線生機!告訴我,該怎麼把靈丹還給妳?」 喜天凝望著他惶然焦慮的綠眸,他眼中那份痛惜還有隱約的淚光都令她感動莫名,在這最脆弱的一刻,發現有人如此關懷她,甚至為她落淚,竟讓她感到無比幸福。 「把頭低下來。」她低柔地說道。 博西勒聽話地把頭低下,與她四目相對。 「再低下來一點。」 他困惑地把頭再壓低一些,鼻尖碰上她的鼻尖。 喜天笑著微仰起臉,輕輕吻住他。 博西勒怔呆住,全部的知覺一瞬間都集中在兩人接觸的嘴唇上,他不懂喜天在做什麼,但是她柔軟的唇瓣卻令他幾乎窒息。 「把嘴張開。」她的嘴唇貼在他唇上低語。 他被動地張開嘴,喜天的紅唇更加緊密地貼上來,他的神智有些迷亂,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他隱約感覺到喜天的手心輕壓在他的丹田處,不一會兒,他的丹田處湧起了一圈熱氣,這股熱氣慢慢地湧上他的喉嚨口,滑入他口中,接著便讓喜天吸取而去。 在喜天將靈丹吸進去之前,他瞥見了靈丹的模樣,看起來就像一顆晶瑩燦亮的銀色珍珠。 喜天收回了靈丹之後,閉上眼,慢慢地運氣調息。 博西勒沒想到靈丹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取回,剛才差點在喜天誘人的紅唇下克制不住。 「好些了嗎?」他檢查她右臂上一大片像被腐蝕了一般的肌膚。 「疼痛減輕了不少,我想傷口潰爛的速度大概會減緩一些吧。」喜天勉強地笑了笑。 博西勒怔愕地看著她,眼中壓抑著沉重的灰雲。 「你的眼睛很好看。」喜天微偏著頭,柔柔笑說。「博西勒,不必為我傷心,我喜歡你的眼睛是清清亮亮的才好。」 博西勒的神情一悲,緊緊地閉上眼。 「你是個好孩子。」喜天輕撫他的臉。「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我已經很感到心滿意足了,不要為我太過傷心。我原以為你離開了師父,我能代替你師父照顧你一陣子的,沒想到卻沒有這個機會了。倘若我死了,不能陪伴你,你也千萬別回去你師父那兒,跟著你師父,你只會覺得痛苦,並不會開心的。」她柔聲對他說道。 博西勒聽著她的溫言勸慰,更覺得心酸難抑。 突然,洞穴口噴湧進大量的疾風,博西勒立刻將喜天護到身後,驚瞪著洞穴口那一陣古怪的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