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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芃羽    


  這種羞辱,她早就習慣了,早在她男友劉志宣帶她回劉家宣稱即將娶她為妻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成了林容麗的眼中釘。

  單親家庭的她自幼父母離異,她由母親帶大,母女兩人相依為命,生活雖不寬裕,但還算過得去,直到她考上大學,母親為了昂貴的學費四處奔波,竟累出病來,這一病,可把她的日子全打亂了。

  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她瞞著母親休學到一家私人俱樂部上班,憑著秀麗出色的外貌,在俱樂部裡擔任陪酒女郎。

  那半年的時間,她丟棄了她的自尊,每天陪男人喝酒聊天,忍受著男人對她肢體上的碰觸和騷擾,被佔盡便宜還得強顏歡笑,把所有的淚水往肚子裡吞,為的只是多賺點錢來救母親。

  後來,她在一次陪酒時差點被男客人侵犯,嚇得躲在廁所哭泣,卻被店經理強行拖出,還慘遭拳打腳踢,就在那時,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出面制止了店經理,付了出場費,把她帶走。

  那個男人就是劉志宣。

  她剛開始還以為他像其他那些自以為有錢就可以糟蹋女人的噁心男人一樣想玩弄她,可是,那一夜他卻只是帶她去診所療傷,然後就送她回家。

  那天之後,劉志宣天天都到俱樂部看她,並且告訴她,他第一次到俱樂部就注意到她了,而且還認為她很特別。

  「特別?」她防備地問。

  「是的,妳知道妳在俱樂部裡陪男人笑的時候有多麼淒楚嗎?我從沒看過像妳這樣笑得如此傷心的女人。」劉志宣盯著她道。

  笑得很傷心……

  他的那句話觸動了她的痛處,幾乎讓她泫然,也因此稍微打開了她緊閉的心靈。

  原來這個公子哥兒和那些囂張又討人厭的男客人是不一樣的,他們只饞涎她的容色,他卻能看出她的心酸……

  她那時這樣告訴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劉志宣幾乎每天都來找她,她感覺得出來他很喜歡她,不斷地送她花,買名貴的衣服和首飾給她,或是帶她出去走走,討她歡心……

  她承認,這樣被關愛著的感覺很容易麻痺一個人的神智,和他在一起,她可以忘卻很多煩心痛苦的事,假裝自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人,不必再為錢的事擔心。

  就這樣兩人往來頻繁,有一天,劉志宣居然提出一個要求,只要她答應跟他在一起,他就願意幫她負擔她母親龐大的醫藥費。

  老實說,他的提議很讓人心動,一個多金又多情的男人,根本是女人夢寐以求的依靠,只有傻瓜才會拒絕。

  可是,她也許就是個傻瓜吧!如果她功利一點,貪心一點,她就可以脫離眼前痛苦的生活,攀上枝頭當鳳凰。

  但她就是不想利用他,再說,她雖然需要錢,但還不至於出賣自己的人格,她想保有最後的一點自尊,以及骨氣。所以,她拒絕了他。

  她的拒絕似乎惹惱了劉志宣,他為此一個月不來找她,也不與她聯絡,其他的女孩都幸災樂禍地取笑她被拋棄了,之前的眼紅嫉妒全變成了訕笑。

  她其實並不在意,也早就看透來這種歡場尋歡的男人都只有三分鐘熱度,因此,劉志宣沒來,她一點也不受影響,即使店經理一再暗示她得緊抓住客戶,她也不曾動過找他的念頭。

  但後來卻發生一連串的事,讓她措手不及,整個人跌進了谷底。

  先是俱樂部的其他女人聯合起來栽她的贓,說她偷了客人的皮夾,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那位客人甚至報警處理,店經理為求自保,解雇了她,她百口莫辯,不但丟了工作,甚至還被押進警局,驚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偏偏在這時,母親突然病危,醫院緊急通知她,叫她必須付清驚人的醫藥費,把她母親帶回去準備後事,她整個人急得幾乎瘋掉,完全不知所措,方寸大亂時,她唯一想到能求助的人只有劉志宣,因此撥了一通電話向他求救。

  劉志宣很快就趕到警局,一見到她,只對她說了一句:「我等得好辛苦,以為妳永遠都不會打電話給我。」

  那一刻,她才明白他是真的愛她,真的很愛她……

  劉志宣把她從警局救了出去,又替她償還了所有的醫藥費和貸款,幫她租了一間公寓安置她和她母親。

  母親出院後沒多久就去世了,所有的後事都是劉志宣幫她打理,她根本沒有辦法去面對失去母親的事實,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似的,要不是劉志宣陪在她身邊,她大概也早就垮了。

  那時,頓失依靠的她再也無法逞強,她只感到疲憊不堪,只想找個避風港,找個可靠的肩膀依附,因此,當劉志宣向她求婚,要求她嫁給他時,她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雖然她心裡明白自己答應嫁給他的理由,純粹是因為感激,為了報恩,而不是愛,但她相信,只要她努力,要愛上他應該不難。

  應該並不困難。

  不過,當她第一次被帶回劉家,介紹給劉志宣的母親時,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劉家的財勢比她想像的還要驚人,在他們眼中,她連給劉志宣提鞋都不配,更別說要成為他的妻子了。

  所以,她的出現引爆了劉家的混亂,從上到下清一色的反對聲浪幾乎將她淹沒,要不是劉志宣是劉家唯一的繼承人,說話也算有點份量,她大概早就被轟出劉家了。

  雖然在劉志宣的堅持下,劉家終於讓步,也默許了她的存在,但從未給她好臉色,劉夫人更動不動把她叫來,給她一堆難題,想盡辦法為難她、羞辱她,目的就是要她知難而退。

  老實說,面對那麼強的敵意,她有好幾次都快撐不下去了,可是一想到劉志宣為她付出的一切,她就一再告訴自己得為了他而忍耐,因為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尤其劉志宣經常為了護衛她,一再地頂撞他父母,總會讓她更加愧疚和感動,他對她的情義,她大概這輩子都還不完。

  而劉志宣似乎要向家人證明他對她的愛,在上個月他的生日派對上,突然拿出戒指公開向她求婚,並趁著她怔愕躊躇之際把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在幾個同事好友的見證下完成了訂婚儀式。

  這件事把劉家的人全惹火了,她雖然在名義上幾乎成了劉家未來的媳婦,可是處境卻更加艱難,劉志宣的好意,相對的也加諸了她的壓力,劉夫人尤其對她更加惡毒,每次被召來劉寓,她就知道不會有好事,像這次去春流花屋拿花,明明劉家有這麼多僕傭可使喚,劉夫人卻非得叫她跑這一趟……

  唉,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真的不知道了……

  「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點出去!真是,看到妳我就快氣死了。」劉夫人瞪了她一眼,臭著肥臉和劉志娜一起定出廚房。

  她在僕人們憐憫的眼光中默默撿起地上的花,走到廚房外的小玄關,把花放在玄關的半圓形茶兒上,失神地盯著那些火紅的花瓣出神。

  都是這些花害的……

  她怔怔地想起下午在春流花屋的那件事,依然心有餘悸,那個羅隱的狐狸臉真的非常嚇人,害她一路沒命地狂奔,完全忘了手中拿著的是多麼貴重的玫瑰花,才會把花壓擠成這樣……

  但這個理由誰會相信?連她自己到現在都還無法接受,又怎麼說得出口?

  告訴大家羅隱是一個有著狐狸頭的妖怪,這種話要是被劉夫人聽到,說不定她會認為她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真的腦袋有問題?還是最近太累了,才會導致嚴重幻覺?」低頭拿起一朵玫瑰,她不禁喃喃自問。

  不,不可能,她很確信那不是幻覺,也肯定她的視力很正常,但如果不是幻覺,又該如何解釋她所看到的情景呢?

  困惑地蹙著眉心,她心不在焉地將那些略顯萎態的花插進玻璃花器裡,看能不能挽救這東貴得離譜的玫瑰。

  只是,沒學過花藝的她根本不懂技巧,手忙腳亂地弄不出什麼名堂,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突然從她背後伸向前,抓起她手中的那枝玫瑰,往花器裡一插。

  「這個位置比較好,能展現玫瑰嬌美的線條。」低沉而溫柔的聲音緊接著在她後方響起。

  她一驚,霍地回頭,瞪大雙眼。

  羅隱!

  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花有它自己的意志,只要懂得掌握它最美的一面,插花就不是件難事了。」羅隱衝著她微微一笑。

  她害怕地閃到一旁,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的臉,就怕又看見一顆狐狸頭。

  「妳在看什麼?我的臉有什麼不對嗎?」他挑起一道眉,興味地迎向她的審視。

  「你……」她怔怔地望著他俊美清雅的臉龐,哪裡有什麼狐狸臉了?

  「我怎麼了?妳在花屋時看到了什麼?」他忽地傾向她,帶著一抹探究,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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