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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田婈    


  「那你考慮好再告訴我。」他說完,起身準備進屋,不過他可能真的是一個不太靈光的盲人,在他跨出步伐的剎那,竟然被一旁椅子絆了一下。

  「小心!」簡以嫥出於反射動作扶抱住他,他也很大方的就借助她的懷抱來穩住自己。

  但他碰著了她的身體,簡以嫥一時驚慌又推了他一把,他一個不穩,整個人往欄杆掛了上去。

  簡以嫥見情況危急,趕緊又上前從背後抱住他。要是不抱住他,憑他的高頭大馬、長手長腳,極有可能會往欄杆外倒掛過去,然後掉到B1停車場。

  「你到底是要救我、還是害我?」

  「本來是好心要扶你一把,誰叫你摸我?」

  「拜託!我是瞎子,天曉得我伸手一抓會抓到什麼東西?」說著,他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還特地探出手,而且又不偏不倚往她胸前抓去。

  不過,簡以嫥俐落的躲了過去,瞪他一眼。

  怎麼這個盲人還真不安分,恐怕是個「色盲」,她可要小心了。

  「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不然總有一天會摔死。」她只好說了句沒什麼感情的話來圓場。

  「很受用的一句話,不過太冷淡了些。」一說完,他不再跌來撞去,反而四平八穩,如明眼人直往大廳走。

  「等一下啦!」簡以嫥攔住他。

  「什麼事?要扶我回房嗎?我可以自己摸回去。」

  「不是,我是想跟你說,我願意在這裡工作。」沒辦法了。她只有妥協。

  「好。今天你先熟悉一下環境,明天開始上工。」他說著,然後方向正確的朝櫃檯裡的彩英姐說:「彩英姐,她就交給你訓練了。」

  「好!沒問題。」彩英姐比了個OK的手勢。

  奇怪,他又看不見,對他比手勢有什麼用呢?不過看彩英姐的樣子好像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挺自然的。

  「沒事的話,我要回房了。我是一個體弱多病的瞎子,一天要休息好幾次。」他沒什麼表情的告辭了,欲往樓下走。

  可簡以嫥怎麼看都不覺得他體弱多病,甚至她還覺得他身強體健,肌肉結實得宛如運動員。

  她可不是憑空想像,她剛才也偷摸了他一把咧!

  「再等一下!」見他快消失在樓梯口,她又喊住了他。

  「什麼事?能不能一次說完?你這樣一下一下的喊我,會害我跌倒的機會增加你知道嗎?這樣很不尊重盲人。」他已踩在階梯上的腳忽地頓了一下,差那麼一點又要滑跤。

  「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了。」她也知道自己太莽撞了,還不懂得體貼有障礙的人。

  「還有什麼事?快說。」

  「你是盲人,可是你竟然可以發電子郵件給我?」

  「科技這麼進步,這有什麼稀奇?漸凍人都可以憑著眼球的轉動打電腦了,盲人可以動、有雙手也有耳跟口,不更簡單嗎?」

  「是……是啦!」這樣一講,好像她太沒常識。「不過,你的真名不會是『喔喔』吧?」

  「當然,『喔喔』只是個好玩的假名字。我本名叫做談屹,談天的談,屹立不搖的屹,你有沒有聽說過?有沒有印象?」

  「談屹?沒印象。」說得好像他是什麼名人!素昧平生,她哪會對這名字有印象?

  不過,他從明天起就是她的老闆。哎!想她如花似玉的千金大小姐,父親在公司隨便給她安插個職位起碼也有總經理以上,她都還不屑一顧呢!

  如今為了藍月玦,為了自己的姻緣,她竟然得紆尊降貴在山野中的這家民宿裡當個沒地位的小內將?

  唉——好不甘心哪!

  ☆ ☆ ☆ ☆ ☆ ☆ ☆ ☆ ☆ ☆ ☆ ☆ ☆ ☆

  「我們這邊所有的房間都在一樓,共有十六間。你要不要先去看你的房間?」彩英姐對著以嫥說。「一樓走道走到底,藍色房門就是了。」

  「藍色的?」她再確認一次,免得跑錯房就糗了。

  「是啊!是老闆特地為你留的,他說藍色對你有特殊意義。」

  哪有什麼特殊意義?他想太多了。不過他倒很有自信她會來啊!

  「他確定我會來?」

  「他是這麼說的,他說你一定會來。」

  這時幾個客人上門,簡以嫥沒再打擾彩英姐,便自己往樓下走。原木色的階梯和走道,散發出微微的木香味。走道光線很明亮,兩旁的房間,每片門都漆上了不同的顏色,可能每間房都各有主題。

  她很輕易就看見位於盡頭的一間房,門板全部漆上了湛藍色。她轉了轉門把,是鎖住的,這才想起她沒向彩英姐拿鑰匙。她正打算回頭去拿,對面房間象牙白色調的門就打開了……「喔喔」先生——談屹就站在門邊。

  「鑰匙在我這兒。」

  「那給我吧。」她伸出手心,接著又立即收回,她再次忘記他是個盲人了!簡以嫥提醒自己,以後不要再對他有任何多餘的肢體動作,他看不見,根本沒用。

  「先進來我房間坐坐,我有話要跟你說。」談屹沒等她答應就往房裡走。

  他的房間設計跟建築物本身一樣,是簡約風格,整體強調藍色和白色,給人很舒暢的感覺,但也冷調。

  她想他是盲人,顏色對他根本沒有意義。如果他一出生就看不見,那麼他就不會知道紅橙黃綠藍有什麼差別。

  他知道太陽的顏色嗎?他知道山水的顏色嗎?他知道蘋果和哈密瓜的顏色嗎?甚至,他知道藍月玦的顏色嗎?

  他說藍色對她有特殊意義,那又是根據什麼說的呢?

  她愈想愈多,突然對盲人充滿了好奇,比當初對「喔喔」還更好奇!

  「你為什麼確定我會來?」她不是粗線條的人,此時還記得提問這個使她百思不解的問題。

  「我就是知道,其實我已經等待你多日。」談屹立在窗戶前,「望」向窗外,這時的他如果穿個長袍馬褂,看起來就很像個未卜先知的算命仙。

  不過,他的穿著明顯是雅痞品味的休閒風,倒也與他盲人身份不衝突,而且很有迷人之處。

  「等我?」這就令她不解了。「你原本就認識我嗎?什麼時候認識的?」

  「很多年以前。」

  「那我們是在什麼情況下認識的?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簡以嫥不太雅觀的往他床上一坐,高跟鞋一脫,張合著十隻塗了美麗指甲油的腳趾頭透氣。

  不用管動作多難看,反正他又看不到!

  「過段時間再告訴你,你和我淵源可深了。」談屹像個明眼人,忽然轉過身來對著她。

  簡以嫥晃著一雙美腿,微傾著頭,綻出甜美的笑靨,好玩的舉起一隻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沒動靜、沒動靜。真好玩!

  她又更誇張的撩起裙角,露出雪白大腿演出誘惑戲碼,然後淘氣的朝他噘了一下她的櫻唇。

  與瞎子相處挺有趣的!她沒有藐視盲人的意思,純粹是一時的調皮。

  果真任憑她怎麼耍花招,談屹絲毫不為所動。

  「你在做什麼?怎麼好安靜?」

  「喔,沒什麼,我只是借你的床坐下休息休息。」簡以嫥嘴上說沒什麼,接下來的動作卻是仰躺在他床上,閉上眼睛,雙手張開,舒服的像要飛了。

  山上的風十分涼爽,還帶有青草味。她在猜,有這種風吹著,即使是炎夏也不必吹冷氣或電風扇了。

  談屹緩緩靠近了床鋪,坐到她身邊。簡以嫥立即睜開眼,坐了起來。「你幹什麼?別亂來喔!你是瞎子,我要對付你可是很簡單……」

  「我想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你漂亮嗎?」談屹的表情並不邪惡,相反的有幾分客氣。

  「我當然漂亮。」廢話!就算不漂亮也要說自己漂亮,反正他是盲人。

  「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他話一出口,簡以嫥就想起許多電影電視的畫面,劇裡的盲人的確都是靠摸索來感覺的。

  「如果,你摘下眼鏡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我就讓你摸我的臉。」她對他黑色鏡片後的眼睛也很好奇。她想看見他真實的眼睛,而不是黑亮鏡片上反射的自己。

  「可以。」談屹爽快應允。

  簡以嫥主動替他拿掉眼鏡,他的眼睛大大的,有深刻的雙眼皮,黑色的眼珠閃著智慧的光芒,這麼晶亮、這麼深邃,一點都不像眼盲……

  同時,他的雙手也開始在她的臉上輕撫、摸索。

  她的髮際線有美人尖,額頭飽滿嫩滑,必是潔白無瑕。

  一雙細長的柳眉,周圍沒有短毛的刺感,也沒有眉筆畫過的痕跡,可見是天生形成,無需多做修飾。

  眼睛,她的眼睛無疑是雙會放電的明眸,即使他看不見,還是可以感覺到一股熱力,曾被這雙眼眸凝視的男人,恐怕一生一世都魂牽夢繫了吧!

  鼻子,她的鼻樑挺挺的,光滑潔淨,沒有粉刺,是個秀麗的俏鼻子。

  談屹修長手指撫過的每個地方都讓她癢得想笑、想拒絕,但他掌中留下的溫熱卻又令她感到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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