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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田婈 「鍾小姐,那幅畫沒有展示出來。」辛家興喊住了正要拔足往畫廊而去的鍾語歡。 「為什麼?」鍾語歡愣了一下,又問。 「跟我到藏畫室來吧!」辛家興攤手示意他們往畫廊的深處走。 「好!」鍾語歡大聲回答,殷切的神情,竟讓滕岳看了莫名其妙地生起氣。 「急什麼?」滕岳拉住了她的手,害她已然向前邁開的腳步又倒退兩步,撞進他懷裡。 「就……急啊!」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鍾語歡只好隨便回答。但是抬眼接觸到他閃著火又矛盾得像飄著烏雲的眼睛,她倒是一陣心慌意亂。 「你還真以為你是要會見情人?」滕岳冶冶的聲音從齒縫中一點點逸出,聽的人自是心驚肉跳。 「我……」無言,但鍾語歡還真有那種感覺! 「我倒想看看你的夢中情人長什麼樣子。走吧!」滕岳不悅地拉著她往前走。 鍾語歡老是被他甩在後頭,但他的手又不放開她,害她每次都像他的拖油瓶似的在後頭乒乒乓乓拚命追趕。 然後滕岳的側影一次又一次的映入她眼裡,像是要緝拿她的魂魄一般…… 也許待會兒看到那幅畫,她更可以將滕岳拿來對照一番。 夢中情人、滕岳、以及『望』裡的人,三個一起比對,她是不是可以得到一個既驚且喜的正確答案?! ☆ ☆ ☆ ☆ ☆ ☆ ☆ ☆ ☆ ☆ ☆ ☆ ☆ ☆ 「望」不是什麼曠世巨作或經典名畫,不過是一幅裱在三十寸畫框裡的普通水彩人像畫。 畫裡是一位黑衣男子的側身側影,佇立在天地蒼茫間,髮絲隨風輕盈翩飛,側面五官看不清楚而倍感神秘,但總讓人不得不將之想像為美男子,若套用鍾語歡最愛的一句話—夢中情人來形容他,那畫中人還真當之無愧,他無疑是夢幻少女所不能抗拒的夢中情人典型。 除了那份夢幻,整幅畫透露出來的感覺,倒還挺震撼人心的。若是情竇初開的少女,看超過幾分鐘,應該會難分夢與現實,將就此懸念於畫,而無法自拔吧? 「望」是危險的。 鍾語歡站在畫前,凝望再凝望,一語未發,完全沉淪在似夢似幻的畫境裡。 滕岳和辛家興在鍾語歡身後不遠處交談,她渾然未聞。 「為什麼不將『他』展示出來?這幅畫的確很有味道。」滕岳望著那畫,坦白說,他也有熟悉的感覺,只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到底為什麼「熟悉」? 「像鍾小姐那樣為『望』著迷的女生,太多了!莙莙說她感到事情變得不太尋常,便要我收起來。她說這幅『望』具有不祥的魔力,看一眼是欣賞,再看一眼是留戀,再多看一眼就沉迷,魂被收走,心也不知身在何處了。」 辛家興原本口氣平穩,但愈說就愈激動,害滕岳也感染到一絲緊張,再看鍾語歡表現出來的迷戀,與辛家興說的情形完全一樣—— 鍾語歡就快被「望」給收魂奪心了! 「莙莙?」滕岳聽到這名字,腦中也浮起了這名年輕女畫家的清秀面貌,她是滕峰的朋友,而滕岳與她則見過兩一二次面、淺談過幾句而已。 滕峰去世後,滕岳甚至沒再見過她。 「你記得莙莙吧?」辛家興淡笑了一下。 「陳莙莙,我記得,她是我哥的朋友。」 「正確來說,應該是當時你哥交往中的女朋友。這幅畫就是陳莙莙畫的,主角是滕峰。」 「畫裡的主角是我哥?」原來這股熟悉感來自於血緣!他們兄弟倆個性回異,身材外貌倒是有八分相像。 「是啊!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你哥?這幅畫,就在你哥出車禍前,莙莙才畫上了最後一筆完工的。但是世事就是那麼不巧,畫完成、你哥的生命卻結束了,莙莙還因此懷疑,她的畫筆是不是一個死亡的詛咒……」辛家興就此打住,不忍再說下去。 聞言,滕岳也不禁為之震驚,這幅畫是他哥哥滕峰臨終前,陳莙莙才畫下最後一筆完成的! 畫筆的死亡詛咒?畫完成,人命也結束?這太驚悚,也太不可思議!他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哥哥身上有如此駭人聽聞的傳說。 難怪這幅畫在陳莙莙口中會變成不祥的,也難怪不得不收起來。 滕岳情緒有點恍惚,再度將眼光投向「望」,他覺得滕峰那蒼茫的側影隱約在訴說著什麼陰森而淒美的故事……他孤獨、寂寥,需要伴…… 他需要伴? 滕岳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著,若滕峰需要伴,那麼現在被他收了心魂的……是鍾語歡! 不行! 如夢初醒,滕岳渾身疙瘩,跨步上前一把抓過鍾語歡,離那幅畫遠遠的! 「幹什麼拉我?滕岳,你發什麼神經?」鍾語歡驚聲叫嚷,一面要走回看畫的位置去。 「不准看、不准再看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滕岳大聲咆哮。 「為什麼不准看?」鍾語歡倒覺得他莫名其妙。「你放開我呀!」 兩人誰也不妥協地互相拉扯著。 「滕岳,你有點激動了,有話好說。」辛家興覺得滕岳有些反應過度。 「我不能讓她被這幅畫給……迷惑了!」滕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事情已經夠怪誕、夠玄幻,他不想再被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給包圍。 什麼夢中情人、畫中人的鬼話、神話,他都不想聽了,他要立即帶鍾語歡回台北去,親手將她交給顏艷,三人當面開誠佈公說清楚,他不再負責鍾語歡的願望。 唯有如此,才能阻止這一切的荒謬和詭異。 「是你說要讓我當花錢手買這幅畫的,為什麼現在又反悔?你很奇怪耶!」鍾語歡很訝異滕岳竟然出爾反爾,不禁加大音量對他吼。 「為什麼要買這幅陰森恐怖的畫?我滕岳就算錢再多,也不可能同意你買這幅畫的!」滕岳卯起勁來反悔他的承諾。 「我要買、我要買,我就是要買!」鍾語歡不曾如此頑固的號叫,像個任性的小孩子,東西得不到手,只好以哭鬧不休來達到目的。 「不准買、不准買,就是不准買!」滕岳要起脾氣來也不像個大人了。 「你們兩個不要吵,先等一下,聽我說句話。」辛家興見場面火爆,便出面緩頰,不過沒什麼效果。 那兩人還是互不相讓地對壘。 「我要買,我要買——」鍾語歡對於辛家興的話根本充耳不聞,一味的吼叫。 「不買啦!走,我們現在立刻回家!」滕岳從頭到尾沒鬆開過她的手,現在更是抱緊她的身子,往門外拖。 「為什麼不讓我買?你說啊!」鍾語歡攀住門板,又及時拉住辛家興的衣角,她這下有兩個助力,滕岳動她不得。 「為什麼又非要買?你也給我說出個理由!」滕岳將臉湊到她眼前,神情有那麼一點猙獰。 「我說了,畫裡的人跟我的夢中情人很像,而且,我現在可以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怎麼確定?」滕岳沉下臉,沉下聲音,眼神深幽,似有苦楚難以明說。 「我就是確定!」鍾語歡重重的說,十分篤定。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十九歲時在路上看到的男子就是我哥?你的夢中情人就是我哥?」 「關你哥什麼事?我又不認識你哥!」鍾語歡剛才專注凝神的看畫,還真的看到旁若無人的境界,也就是說,她完全沒聽到有關於滕峰和陳莙莙的事。 「那幅畫裡的人就是我哥,滕峰!」 「你哥哥?」這不對,畫裡的人是滕岳才對!鍾語歡滿臉不置信。 她剛才已經做過非常清楚的比對—她十九歲在路上驚鴻一瞥的男人和夢中的情人,以及畫中人,三者合一,實實在在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滕岳! 而夢中情人說過,當他走出夢中,就表示他會出現在她眼前,而他在夢裡消失的那天,正是她將滕岳的紙條從牆縫裡挖出來的時候,情況正好與夢中的情誓完全吻合! 所以,怎麼可能是滕岳的哥哥,不是的! 秋夕畫廊前不遠的海灘上,滕岳在前面低頭猛走,鍾語歡在後面緊緊跟隨,除了風和海浪的聲音,他的耳際聽不進她任何二曰一語。 「滕岳!你聽我說……」 滕岳一個勁兒往前走,壓根兒不想理會她。 不管鞋裡已積了一堆沙,鍾語歡吃力的在沙灘上邁著腳步,跑到他前面,張開雙臂擋住他再前進。「畫中人是你。」 「不可能。」滕岳俯視著她,事情到目前為止的演變出乎意料,她的認知就像眼前的浪潮,一直拍擊著他的心。 「從看見你的側面身影時,我就對你有很熟悉的感覺,見到畫之後,我的感覺更加強烈,強烈到讓我一點也不懷疑你就是我夢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