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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羽柔 她如瀑的長髮斜斜地披瀉在左肩上,一身青絲薄紗的白長衫,在月光下將她凹凸有致的身形表露無遺。 當永瓏靠近她時,品雲心口一陣激盪,口乾舌燥地緊咬著下唇,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當貝勒爺是傅顏吧!想到他,品雲臉上原本僵硬的表情頓時變得柔和,秀麗絕美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柔媚。 永瓏突地一把扯開她的前襟,「嗤」的一聲,她胸前雪白的肌膚登時裸露,讓人一覽無遺。品雲驚惶失措,縱使她心裡早有準備,但還是無法招架貝勒爺這突來的舉止。 「你……」品雲兩手護住了前胸,眼中滿是恐懼和不解。 「張開你的眼,不准閉上,我要你看著我,知道是我,不是他!」永瓏深邃的眼在夜光下閃動著光芒,彷彿有一把火在裡頭燃燒。品雲就是害怕這種眼神,貝勒爺和傅顏兩個人都有這樣的眼神,都會燒著她,將她燒得遍體鱗傷。 「你不能再強逼我,能給的我都給你了,你還要如何?」 「取悅我——」永瓏倏地放開她,坐在床邊兩手抱胸,冷冷地不帶一絲情感。 品雲聞言,後退了幾步,羞澀地轉身背對著他,緩緩褪下身上的薄衫。寂靜的暖室中,只有衣衫簌簌的聲音。一股淡淡的女兒體香竄進了永瓏的鼻息…… 品雲一直背對著永瓏不敢回頭,她看不見他情意深摯的眼神、看不見他狂亂的心跳和起伏的思潮。但品雲能感覺得到,他滾燙壯碩的身體和急促混濁的呼吸聲在她的身後…… 「品雲……品雲……」他緊緊地擁住了她,柔聲地輕喚。 她原先料想他會有狂野粗暴的舉動,鐵了心要承受的。可是在她身上游移的雙手,竟然出乎想像的溫柔,好似一彎涓涓的清泉,輕輕巧巧地繞著水中圓滑的青石,她的神志、她的身體漸漸沉淪,漸漸被淹沒了…… 防備的心漸漸瓦解崩潰了,品雲任由自己在陣陣激盪的情慾裡沉浮、在陣陣迷亂的溫存中飄搖。她迷失了自己,已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傅顏還是貝勒爺,她只聽見他們對她輕聲地說:「我要你——品雲——我要你——」 天還沒有亮,品雲望著眼前睡得正沉的永瓏貝勒,端視著他一雙濃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樑、寬薄的唇,就像市集中畫匠圖裡的溫侯呂布。這樣無雙的人才,誰家的女子不會為他傾心?只有她不會,她心中全佔滿了傅顏,再沒有地方給他。 品雲披上薄紗,雙足踩在冰冷的地上,推開了長窗任由涼風和細雨打在身上——在這瓊樓上,可以看盡杭州的山水、明月,只是啊—— 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吹落眼前花。 千萬的恨,恨極的就在眼前。 千萬的情,情盡的卻在天涯。 如果菩薩有靈,能替她保佑清幫上百人的生命嗎?如果菩薩有靈,能讓她再見傅顏一面嗎? 品雲雙膝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心中不斷祈求,口裡不斷地低語輕誦著經文。 永瓏悠悠地轉醒,緩緩睜開眼,就見到長窗前跪地祈禱的品雲。月光映照出她的側臉,微微地泛著光華,就像如來端敬莊重的模樣,如朝霞,如晨曦,不能正視,沒有一絲人間的罪惡和醜陋。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唸經誦文?」永瓏坐起身,看著品雲問道。 品雲微微一驚,不知他是何時醒來的,更想不到他會問如此忌諱的問題。 「不要說死,貝勒爺,天下的蒼生還要寄望你,你怎麼可以一言死?」 「只要是人都會死,我不怕死,就怕活得不快活。」永瓏說道。 品雲不敢相信,他堂堂的皇親國戚,呼風喚雨,竟然會說活得不快活?品雲小聲地詢問:「你為什麼不快活?」 「不快活的事可多了,人的出身是沒得選擇的,可是卻可以選擇要怎麼活。我本來就不愛宮中的生活,所以才會長年在外奔走遊歷,這一次我立了功,皇阿瑪一定會召我進宮,宮裡的繁文縟節多如繁星,我想都不是你我想屈身的地方,尤其是你——」 「我?」品雲瞪大了眼,不知道為什麼貝勒爺會說這話。 「你太單純了!在沒有遇見我以前,你就像白色的水蓮開在清澈見底的水塘裡。如果把你攀折而下,放在混濁的江河裡,你會枯萎、會窒息——」 「那麼你就放我走吧,也放了清幫的人吧!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清幫上百條人命,就在你一個人手中。」 永瓏靜默了許久,冷峻地看著她,只說了一句話:「我不會放你走的。」 品雲失望地垂下了頭。她知道她的力量太薄弱了,舅舅對她的期望,她根本就無能為力。 「品雲,告訴我,什麼是佛?」永瓏終於又開口了。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這就是佛。這是在《增一阿合經》中,阿難說過的一首偈文。你知道嗎,菩薩說救護眾生,恆無退轉——」 「好了,我不想知道了,求佛這麼難,我就等著入地獄吧!恐怕連地獄也不會留我——」永瓏站起身,神色漠然,他披上了長衫,頭也不回地推開了前門,像一陣風似的說走就走,留下一籌莫展的品雲。 倏然間—— 一道雷擊中了品雲的心坎,她的天地好像突然崩裂、倒塌了下來。 傅顏——傅顏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說謊是我的拿手絕活,假扮是我常玩的遊戲,連地獄都不會留我—— 他們為什麼會說同樣的話?難道傅顏就是永瓏貝勒?他倆……會是同一個人嗎? 品雲睜著眼到天亮,連梅姨推了門進來她都不知。 「好小姐,來——今天我找來了一件漢裝,你一定會喜歡,如果六爺不介意,我就出莊再替你多買幾件來。」梅姨整了整凌亂的床被說道。 「貝勒爺在哪裡?」品雲淡淡地問道。 「在書房裡。今天皇上會來追月山莊,他這一次是為了清幫的事情來的,總兵府的聶大人和鄭親王都會隨侍在側。這會兒,就看皇上要怎麼賞賜加封咱們六爺了。」梅姨喜滋滋地說道,渾然不覺品雲有什麼不對勁。 品雲換上漢裝,綰上髮髻,一身的清朗秀麗,連梅姨看了都不住地滿意點頭。 品雲突然推開房門,跨出了門檻。 「小姐!小姐!你想到哪裡去啊——這山莊很大,你會迷路的。」 「帶我到貝勒爺的書房去,好嗎?」 「這——這不太好吧!」梅姨猶豫地說道。 「那麼我就自己找。」品雲說完轉身就走。 「好好好——別走得這麼快,我來領路吧!」 品雲來到了永瓏的書房前,也不等來人通報,就直截了當地推開門進去了。 永瓏正坐在几案前振筆疾書,案上的文書堆得像小山丘一樣高,他看見了品雲唐突地闖入,神色有異,於是揮了揮手,示意下人退下。 「我才告訴過你,宮中的禮節多如繁星,這其一就是——沒有傳報不得隨意進入。」永瓏道。 「你不必費心告訴我宮中的禮節,我用不到,我不會隨你入宮的。」品雲說道,語調堅定得沒有轉圜的餘地。 「回不回宮、留不留,不是你能做主的。」永瓏斂起了眉,不快地說道。 「我是不能做主,所以你就可以玩弄我於股掌之間,你好……好深沉的心機!原來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讓我一步一步地走進你設好的圈套,讓你一步一步地攀上權位的高峰。我只是你的棋子,一個任你擺佈的棋子……」 「你在說些什麼?」 「不要再騙我了!你就是傅顏。」品雲心碎地嘶喊著。 「胡說!你知道我是貝勒,怎麼可能是和朝廷作對的黑狼?」他面無表情冷峻地說。 「你……」品雲沒有想到永瓏貝勒會矢口否認。 第8章(2) 突然間品雲隨著永瓏貝勒的目光看去,一隻翠綠的耳墜子就躺在几案上。永瓏伸手想要收起,卻已經來不及了。 「這……這是我在竹屋裡遺失的耳墜子,是娘留給我的遺物。那一天『黑狼』負著葛師父離開,我親眼見這耳墜子從馬上掉落,我拾了一隻,另一隻就在這裡!」品雲拿出墜子,歷歷指證。 「這個能證明什麼?沒有人會相信你的。」永瓏知道事態嚴重,不管承認或不承認,他都注定要失去她。 「你……我不會原諒你的,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品雲退後了幾步,瞪大眼,惡狠狠地看著永瓏。 永瓏走出几案,伸出手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品雲,但她卻退得更開,永瓏軟了心低聲說道:「品雲,來我這兒——」他踏前幾步,見到品雲的手高高地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