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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彤樂    


  「絮,你叫他幹麼?他要走就給他走,你不是很討厭他?」

  邵絮懊惱地扔下抬燈和掃把,「姊,你不要亂說。」看著越走越遠的人,她焦急得在原地團團轉,「他幹麼走?!」

  邵杳沒好氣地回答,「大概是因為你打了他。」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問她。

  可惡!邵絮停下團團轉,盯著走遠的人,雙手扭在一塊兒,「你去叫他回來。」

  「我?」邵杳指著自己,一臉茫然,「干我屁事?」

  邵絮舉起一顆拳頭,「你去不去?隨便拚個理由請他到家裡坐坐。快點!」

  邵杳故意大聲地碎碎念,「明明喜歡人家還凶巴巴的,要是人家嚇到不敢來我們家,可怨不得我。」看到妹妹露出尷尬不已的表情後,才滿意了點,拉開小腿,替妹妹追愛人去也。

  ☆ ☆ ☆ ☆ ☆ ☆ ☆ ☆ ☆ ☆ ☆ ☆ ☆ ☆

  午飯時間,邵家飯桌圍坐著六個人,分別是尷尬的邵家父母、跑來湊熱鬧的么弟邵昆、等著看好戲的邵杳、面無表情的邵絮,以及不敢抱持希望的晉尚闕。

  邵家幾個人見他一身干凝的污泥,臉上還有未消的瘀青,直覺是邵絮幹的好事,也就不好意思問他,眼睛又不敢亂飄,只好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絮,介紹一下。」邵父純樸敦厚的圓臉寫著尷尬。

  女兒二十八年來從沒和異性有過牽扯,這帶回家的第一個男人應該就是女婿,可看樣子又不像,除了尷尬,他還能如何?

  邵絮吸口氣,敲敲眉心,「晉先生。我爸、我媽、我弟、我姊。」

  「就這樣?」邵昆喳呼了起來。

  「我知道。」邵杳得意地抬起下巴,「他是總經理。」

  「總經理?!」三道驚呼同時響起。

  邵絮瞪父母和弟弟一眼,三人一驚,馬上收起驚訝。

  「你好,久仰大名。」

  「我家女兒受你照顧了。」

  「對、對,照顧、照顧。」

  邵杳笑嘻嘻地補充,「絮也有照顧他,用掃把。」

  三人對晉尚闕投以同情的目光,晉尚闕則是尷尬地笑了笑,事實上,從被邵杳叫住到此時此刻,他一直都很尷尬。

  邵杳說邵絮要她來叫他,卻沒說是什麼原因,他正想拒絕,她已經拉著他跑向邵絮,而邵絮一看到他,就拉他進屋,然後他就坐在這裡了。

  「吃飯!」邵絮繃著臉將碗塞到他手裡。

  「晉先生今年幾歲?」邵母熱切地問道。

  「二十五。」晉尚闕放下筷子,有禮地回答。

  邵父看著女兒幫他夾菜的動作,「家裡有幾個人?」該辦嫁妝了。

  「家母早逝,家中只有我和父親。」筷子沒動,碗裡的菜卻不斷增加。

  「孩子的爸。」邵母附在邵父耳邊說了一句。

  邵父清清喉嚨,瞥眼面無表情的女兒,以氣音問:「你知道絮幾歲?」

  晉尚闕心虛地輕輕點頭。不能讓她知道他偷調她的人事資料來看,不然——沒什麼好不然的了。他自嘲地苦笑。

  看來他不介意絮比他大上幾歲。邵家父母交換個放心的眼神。

  邵絮瞪父親一眼,「他是客人,不是犯人,不要審問他。」

  其餘五人全都啞口無言,最後是邵杳打破沉默,「絮從小就很遲鈍。」

  「嗯,尤其是這種事。」邵昆附和。

  「辛苦你了。」邵家父母同聲對晉尚闕說道。

  邵絮放下碗筷,不悅地掃視家人,「你們胡說什麼!」

  晉尚闕瞟她一眼,幽幽地歎道:「他們說的對。」而後,默默地拿起筷子扒飯,黯然之餘,也沒懷疑碗裡為何多出這麼多菜。

  「你!」邵絮不悅的視線轉到他身上,「要你管!」口氣凶得很,小手卻忙著摳下他身上乾涸的泥塊。

  晉尚闕一歎,臉幾乎埋在飯碗裡,壓根沒注意到在他身上東摸西摸的小手。

  她專心地摳著他胸前的頑強泥塊。可惡!這塊摳不下來!「把衣服脫下來。」乾脆丟掉算了!

  邵昆看著姊姊趴在男人胸前的曖昧姿勢,開起玩笑,「姊,這種事到房裡再做比較好喔!你都二十八了,總不會不知道吧?」

  「也對。」邵絮點點頭,放下擱在他胸上的手,拿起碗筷,「吃完飯,我們再去房裡脫。」

  「她不知道我在開玩笑。」邵昆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邵杳戳起紅燒獅子頭,不客氣地指向妹妹,「所以才說她遲鈍啊!」

  邵父不想談論女兒脫男人衣服的話題,遂道:「晉先生今天就在家裡住下吧。」

  晉尚闕還沒回答,邵絮就說了,「嗯,住下。」

  什麼?晉尚闕納悶地抬起頭。她昨天不是說休想?

  「晉先生,如果你有那個意思,就再加把勁吧,我看她是遲鈍到不知道自己有那個意思,好好跟她說,她會懂的。」邵母語重心長地說。女兒的那雙手可從沒為男人那麼忙碌過,她相信對女兒而言,他是特別的。

  「嗯,再說一次。」回話的還是邵絮。她眼底閃著對母親的話的不認同,別的事她還不敢說,但這回,她可是不若他們想像中的遲鈍。

  ☆ ☆ ☆ ☆ ☆ ☆ ☆ ☆ ☆ ☆ ☆ ☆ ☆ ☆

  午飯過後,邵絮「客氣」地請家人不要來打擾他們,便帶著晉尚闕進入客房,還上了鎖。

  見她如此慎重地將兩人關在同一間房裡,晉尚闕不安得直想逃。

  他拿起行李箱往門邊走,「我可以走的,請替我謝謝伯父的好意。」

  她搶過行李箱,坐在床沿緊緊抱著,神情倔強地盯住他。

  晉尚闕一愣,「為什麼?」可以嗎?他可以允許希望再次出現嗎?

  她迴避他探問的眼,「那一下痛不痛?」

  見她迴避的神態,他的心驀地一沉。她叫住他只是因為愧疚?

  邵絮抱著行李箱起身離開客房,不一會兒,拿著醫藥箱進來,把手中緊緊抱著的行李箱還他,「你有乾淨的衣服?」

  「嗯。」他坐上床,翻找行李箱,拉出一件襯衫。

  「一晚沒睡?」她關切中帶著憐惜的目光上下掃視他全身。

  他無神的眼睛掛著黑眼圈,新生的青髭密密麻麻地圈繞他堅毅有形的下巴,昨天的髒衣服沒換,渾身都是乾涸的污泥,加上他臉上的瘀青,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晉尚闕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我、我沒地方住。」

  邵絮瞟他一眼,抿唇不語。

  鎮上明明有旅社,就算找不到旅社,隨便找個地方也能睡,想到他為了她一晚沒睡,她有點心疼……或許她該給他、給自己一個機會。

  「把這個喝下去。」她遞給他一瓶感冒藥水。

  「我沒感冒。」他對著藥水瓶子皺眉。

  「快了。」她剛才摸他的時候發現他的體溫比以前高。一身濕泥在外頭吹了一整晚的冷風,不感冒也難,這個大笨蛋!

  晉尚闕見她堅持,只好將藥水喝下,見她在房裡忙碌地走來走去,他臉上又出現複雜的神情,「別忙了,我沒事。」

  邵絮不理會他,繼續從櫥子裡拿出各項物件,「你臉上的瘀青是怎麼回事?」

  「被段大哥打的。」

  「為什麼?」她將東西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坐到他身邊,抬手輕觸發腫、泛紫的瘀青,「痛嗎?」

  「痛死了。」他偏過頭,避開她的觸摸。

  她到底在搞什麼?明明拒絕他了,還一副很關心他的樣子!

  「不管他為什麼這麼做,你都已經證明他是白做的了。」苦肉計!虧那兩個人想得出來!到這裡的一路上,段大哥叨叨絮絮地說明了他和老爹的苦心大計,他聽得頭昏眼花之餘,也印證了他之前的揣測——自己連日來所受的苦全是他們的傑作。

  她伸手解他的扣子,微涼的手指不時撫過他結實的胸膛,「怎麼說?」

  他頓時有種被玩弄的感覺,扣住她的手,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你這麼做算什麼?」驟沉的語氣含著瀕臨爆發的怒氣。

  他受夠了!一下子急著趕他走,一下子對他這麼好,他是喜歡她,甚至是愛她,可這不代表他願意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又來了!這男人總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散發懾人的魄力,打亂她的心緒。手上的熱度慢慢傳到臉上,將邵絮的臉頰烘得泛紅,她低頭看著他黝黑的大掌,語氣古怪,「的確,你已經不是總經理了。」

  「對!」晉尚闕甩開她的手,霍然起身,像頭暴躁的困獸來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要踏破地板似的,沉重得令人心驚膽跳。「所以你大可不必照顧我!」看到小桌上的沐浴用品,心頭火猛地竄高,「不管你是同情還是愧疚,都免了,我可以照顧自己。」大手扯過行李箱,想把襯衫塞回去,卻被她拉住,他劍眉一擰,怒聲低斥,「放手!」

  望著他憤怒的神情、眸底浮現的絕然,她知道再不說清楚,他絕對會就此離她而去,她更用力地揪住襯衫,豁出去似的大聲說道:「我討厭你像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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