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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呂希晨(晨希) \"十分鐘。\" \"老、老闆我——\"門砰的一聲在他眼前關上。\"我是男人啊……\"科林傻眼盯住關上的門板,皺著一張尚稱俊俏的臉幾乎快哭出來。 十分鐘內他要買到一套女用內衣!嗚……部屬難為,嗚… ★ ★ ★ 夜涼如水,但拉斯維加斯的天氣即使在夜晚也一樣懊熱窒人。 仇愛耐不住熱,所以寧願躲在拉斯維加斯最高的塔上、僅次於塔頂架設的雲霄飛車高度的室內,寧可隔著玻璃窗看拉斯維加斯的皎月繁星,也不願到外頭流汗委屈自己。 索靖依她的要求,並未強拉她到室外。他同樣不耐熱,也沒興趣頂著汗欣賞除了霓虹燈外再無其他的單調夜景。 台灣的夜景比這裡更有吸引力、更具多樣性,尤其是從陽明山直瞅而下那一片燈海籠罩的狹小盆地。 \"你在想什麼?\"仇愛的眼沒有離開白玉般的一輪彎月,只是覺得身邊的男人神遊物外故而隨口問問。 \"誰說拉斯維加斯是繁華不夜城、浮靡的聖地?\"他回答的口氣輕蔑中夾帶不屑。\"不完全的墮落、令人作嘔的表裡不一,無趣。\"捧著賭城的美名吸引無數癡愚的觀光客、嗜賭者有何意義? \"如陽光般明亮的街燈是它不夜的證明,紙醉金迷的正當化是它讓人趨之若鶩的原因,貪婪自私的勾心鬥角是它表現活力的方式,待在這裡的人是造成今天一切的始作俑者。\"原只是沙漠中的一處綠洲,如今卻成了賭搏的天堂;綠洲在沙漠中是何等尊貴,然卻免不了成為人類金錢追逐遊戲下的一項犧牲品。 \"真要墮落就該墮落個徹底,敗絮其中就不該妄想金玉其外。\" 索靖一語雙關地道,他的毒舌向來不輸話少的滕青雲,兩人因為同樣毒辣所以素來不睦。 仇愛當然聽得出他話中涵意。\"所以我不適合白色。\"她輕扯身上絲麻混紗的無袖連身長裙。 \"我說過我不喜歡白色。\" 索靖拉起一撮烏黑青絲在掌心把玩,體味掌上的柔順。\"燙卷和染髮只是幌子,你的變裝只是想驚世駭俗。\" \"卻嚇不倒你。\"她故意用發卷捲出卷髮,用暫時性的染髮噴霧染紅頭髮,花了那麼多工夫到最後卻被他冷水一淋,萬事徒勞無功。 \"你的確嚇到我。\"不沾染肥脂粉末等化學用品的素顏格外的清麗而不濃艷,襯上全然的白——白色衣裙、白色半筒鞋,直順烏亮的長髮。\"不沾染化妝品的臉一樣能勾引男人。\"除去熏人的香水,肥皂混合自身淡淡的體香,清新得恍如空谷幽蘭。 \"你是讚美還是貶損。\"仇愛終於收回賞月的視線,瞇起烏眸盯住他。\"暗指我天生就是蕩婦?\" \"如果你在乎就不該有勾引男人的舉動。\"索靖坦言道,左手伸進西裝褲口袋拿出鋁制酒壺,開蓋啜了口。\"如果在乎就該罷手,並非所有男人皆覬覦你的身體。\" 仇愛不吭聲,從他手上拿過酒壺飲進一口醇酒後還他。他是故意的,故意逼她問出他想要她問的問題。 \"不說話?\"透明的琥珀眼眸閃動透視她心中想法的威脅感。\"沒有話說是代表你真在乎還是根本不在意?\" \"我不會讓你得逞。\"他的話無疑是想逼她問出\"既然並非所有男人皆覬覦我的身體,為何你會和我上床?\"這問題,她不想順他的意,更不想因為這問題逼得自己往後生活不得不為之改變。她有預感,這個問題是個禁忌。 \"得逞什麼?\"這女人夠聰明!索靖打從心裡提升對她的評價。\"你以為我想在你身上圖什麼?\" 仇愛避開問題不答,仰頭注視彎月。 他太會說話也擅於在話中設陷講,如果不是因為她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別掉進去,現在只怕已不能回頭。 \"別設陷講試探我。\"她提醒著,不想再和他在口頭上防來備去。\"我為李斯.佛藍多工作,你該做的是小心提防,不是觀察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也請你將觀察的方向拉離開我的私事。\"仇愛機伶地抓住他的語病:\"你該調查的是我的本事與入靖城的動機,不是我仇愛這個人。\" \"高明的賭技是你的本事,幫黑帝斯取得靖城是你人靖城的動機——我有興趣的不是這些。\"既然獵物不願自己跳入陷講,他這個獵人只好從暗處現身親自上場捕捉獵物。\"我感興趣的是你仇愛這個人。\" 她一直知道他的真正用心,但聽他說出口仍教她訝異。一來是不認為他會如此坦白,二來是不以為自己會聽見他這麼說,所以乍聽之下她還是嚇了一跳。 \"既然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是幫李斯得到靖城……\"仇愛妖媚的黑眸冷然以對,\"你就該是防我而不是對我感興趣。\" 索靖的一舉一動在在令她疑惑,他知道她的意圖卻任由她自由出入靖城。如果真的如他所言是因為對她感興趣,那麼她必須停止這項任務,在他的舉動尚未足以影響她的時候。 \"靖城沒那麼快落人李斯手中,在這之前我有的是時間研究你。\"手掌放下她的黑髮。\"你以為你能幫他什麼?\" \"讓你對我感興趣就是在幫他。\"這麼說是希望能藉此讓他停止對她的好奇。\"不然你以為我誘惑你的目的在哪裡。\" \"誘惑?\"索靖吸盡瓶中汁液收起鋁瓶,揚起笑,彷彿在嘲謔她。\"誰誘惑誰?\" 仇愛聞言渾身不由得一震,她的自尊不容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挫敗,尤其是男人! \"當然是我誘惑你。\" \"你的確誘惑了我。\"他坦白,同時將她摟入胸前,不容她抗拒。\"但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傷。說,他為什麼打你?又用什麼打你?\"說話時,在她背後的手掌隔著衣服摩挲著她的背,感受她凹凹凸凸的傷疤。 仇愛動了下,想避開他彷彿憐惜似的撫觸。\"與你無關。\" \"我不介意在公眾場合逼問你。\"雖然是三更半夜,但號稱不夜城的拉斯維加斯還是人聲鼎沸,塔內仍有不少欣賞夜景的觀光客,且以情人居多。\"更不介意用任何手段。\"他特別加強手段二字,是提醒也是威脅。 \"有沒有人說你是惡棍。\"她恨恨地咬牙道,烏眸凝集火光灼亮射向他。 索靖將她銅製在透明玻璃觀景牆與自己之間。\"很多人說我是惡鬼。\"言下之意指她的形容只是小兒科,根本不夠看。 \"你的傷呢?又是誰造成的?為了什麼原因?\"她不管他是否介意,是否會生氣,抬起左手撥開他的頭髮讓他右臉露出,只一眼,她便後悔讓自己再度看見他的石臉。 那是自濃眉劃過右眼直達顴骨的一道肉紅色傷疤,毀了他出眾的臉也毀了他的右眼視力,卻振動了她、狠狠敲下她冰牆一角。 她以為再看見時不會有任何反應,可現在仍是震撼,不由自己地震撼。 索靖在任由她靜靜盯視自己那道時日已久的舊傷,這是他第二次讓她看見這道傷痕,理由何在?只為他要看她凝視這道傷痕時的神情,震撼且……癡迷。 震撼是可以想見,但癡迷——尤其又是她不自知的表露,他想知道原因。 \"看夠了嗎?\"他問,沒有出手拉下她勾住劉海停在耳邊的素手。 \"誰傷了你?為什麼傷你?\"問出口才知道在不自覺中受誘惑的人是自己,要收回,話卻如潑出去的水。 她咬著下唇,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頭一遭,尷尬的感覺湧上心頭,恍如回到年少青澀時的困窘單純。 年少青澀! 這四個字像一把刀狠狠捅迸她心中舊傷,她瑟縮地收回手轉過身背對他。 不該想起的,她怎會容許自己想起過去那一段!天真!愚笨!荒謬!仇愛在心底狠狠扒開塵封已久的舊傷,狠狠的讓它再度流血、流膿,痛醒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