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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葉旋 廖蕙緗雖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餐飯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場面?但她還是願意忍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次——」 張志哲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像你剛才那種表現,我還敢有下一次嗎?」身子一轉,舉步走出,「我另有應酬,你自己回去!」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望著那輛消失在車陣裡的計程車,廖蕙緗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下。 直到現在,她仍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心愛的男人只會在乎她的rou體?只會在乎一些完全的虛假動作?難道自己的心意,為他付出的一切他都感受不到!? 她需要的愛情並不是這種類型的啊! 廖蕙緗擦乾臉上的淚水,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紛亂無章的思緒,使得她一下子根本無法平靜。 今天下午張志哲跟她說的那番話教她深受感動,跟他交往這麼一段時間,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從來不曾讓她如此感動過。 不論怎麼說,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一番情意,即使是少得可憐;即使那或許根本不是愛,可是她還是相當在乎這個男人。 他們之間欠缺的可能是時間,也可能是彼此的溝通不夠,說不定再過一段時日情況便可改善,廖蕙緗一直這麼暗暗告訴自己,混亂不已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行走間,她忽然聽見一陣狗吠聲,再走沒幾步,面前已是一家寵物店。 這家寵物店內陳列了許多貓狗,體型很小,很可愛,廖蕙緗忍不住駐足觀望,眼神已在某一個籠子上凝住。 籠子內躺著兩隻「馬爾濟斯」,似乎才斷奶不久,其中一隻見到廖蕙緗立即迎面走近籠邊,猛搖著尾巴。 廖蕙緗心情登時好轉,情不自禁的將手指伸入籠內。只見那隻小狗頭一伸,又舔她的手指,又原地打轉,顯得興奮極了。 廖蕙緗心念一動,隨即走入店內,不久,她懷中抱著那只兩萬元成交的馬爾濟斯,走出那間寵物店,接著才去路邊攔計程車。 *** 時光如梭,歲月如流,轉眼之間已逾一年。 是不是世上的男人都喜新厭舊?這一點廖蕙緗並不清楚,她只知道張志哲來找她的次數已愈來愈少,有時甚至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他的人影,加上他每兩個月去大陸一次,二人能見面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幾乎用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 在投注下太多情感而得不到一點一滴的回報時,廖蕙緗漸漸地把自己的情感轉移到那隻小狗身上。 每天不管在任何時候,廖蕙緗經常都會對著那隻小狗說話。 或許是她真的太無聊了,也可能那是她的唯一寄托。打從她和張志哲住在這間屋子,這一年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這隻小狗居然會在她生活中佔有那麼大的份量。 「我是傻女孩,你是小傻……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倆都很傻……」 廖蕙緗打開冰箱,拿出一些狗罐頭內的食物放在一個小盤裡,小狗非常柔順地吃著,那慢條斯理的模樣,幾乎讓人懷疑它根本不是一隻狗。 廖蕙緗坐了下地,將背靠在牆壁上,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它,漸漸的,竟走入自己的思想世界。 「時間過得真快,一年都過去了……他好嗎?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他結婚了嗎?」她坐在廚房的地板上沉思,突然想起王學舜,今天的感覺似是比以往的更加強烈。 近半年來,由於張志哲對她更見冷淡,她經常會想起王學舜,然而她始終沒有撥電話給他的勇氣。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當初她自己的抉擇,不論這是什麼滋味的果實,她都必須一個人默默品嚐。 小狗舔盡盤內所有肉渣,晃晃悠悠地來到她身邊,在她腳上走來踏去,似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這隻小狗每晚和她一起睡覺,也可能是它比一般的狗更具靈性,它顯然可以體會出主人的不快,它嘗試著想使主人開心。 廖蕙緗輕撫它的毛髮,喃喃地說:「好啦好啦!小寶貝,我知道你想要人疼,你放心,我會好好疼惜你的……」 小狗蜷伏在她腳下,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廖蕙緗抱起小狗,摟入自己懷中,竟說出一句很奇怪的話:「小傻,我們打電話給他好不好?」 她並沒有忘記,今天是她離開王學舜滿一年整的日子。雖然這稱不上有什麼紀念性,但她卻不明白這一年來,自己居然可以做到不給他絲毫訊息。 誠如當初她離開他的住處時,曾告訴自己的一番話——如果真的當不成情人?是不是可以當朋友? 他會當自己是朋友嗎?還是他早已將自己忘得一乾二淨?廖蕙緗沉思許久,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 既然想不出結論,何不證實一下?廖蕙緗突然站起身,來到客廳拿起話筒,按下七個鍵。 這一回她並沒有尚未接通便掛斷電話,而是鈴響六聲,接著便聽到彼端傳來她很熟悉的話聲:「喂,你找誰?」 廖蕙緗沉默許久,隨即暗吸一口氣,聲音放得極輕,「是我,廖蕙緗……」 「是你?蕙緗,真的是你?」王學舜的口氣有些驚訝,甚至有些急躁,「你怎麼啦?為什麼到現在才打電話給我?你過得好不好?難道你不知道,這一年來我不但沒停止想念你,同時還在為你擔心……」 廖蕙緗癡癡地笑著,但眼淚卻不禁奪眶而出,「你一連提出那麼多問題,要我先回答你哪一個?」 王學舜答非所問:「我要見你,我現在迫切想見你一面——立刻!?」 廖蕙緗想了一下,「改天有的是機會,你呢?你最近過得好嗎?」 王學舜口氣十分強硬,「過兩天我就要開畫展了……我不想在電話裡談這種事,我現在只想見你一面。」 廖蕙緗遲疑著,「我……」 王學舜適時接口:「別再考慮了!不論你把我當成什麼,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沒關係,我們見個面,聊聊天,總也說得過去吧!?」 「好!」廖蕙緗不再堅持己見,何況她自己也許久沒和他聯絡,就算兩人見上一面的確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蕙緗,你肯答應真是太好了!你說個時間和地點,我現在立刻出發。」 「一個鐘頭後,我們在仁愛路上的紅屋牛排館見面,好不好?」 「仁愛路上的紅屋牛排館?好,我記下了!不過一個鐘頭太久了,改四十五分鐘左右。」 「好,我等你。」 *** 這個騎機車一向小心謹慎的王學舜今天不知怎麼搞的,打從淡水騎到台北市的仁愛路居然只花了三十七分鐘。 瞧他一頭稻草似的亂髮,不難想像出,適才他騎車的速度有多快!? 廖蕙緗深望了他一眼,表情並沒什麼改變,反觀王學舜,他顯然要激動許多。「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一年來不曾給我一點訊息?」 廖蕙緗淡淡一笑,「有什麼話,我們不能坐下來聊嗎?」 王學舜依言坐下,但還是忍不住回應了一句:「你快說啊!」 「這有什麼好說的!」廖蕙緗強行壓抑心中的思緒,很平靜說:「沒什麼,我只是不想打擾你而已。」 此語剛出,王學舜不免愣了一下,登時答不出話。 姑且不論彼此聯絡是否算是一種打擾,但不可否認的,前三個月王學舜過得極荒唐,後來九個月他整個人像瘋子似的把自己關在那間畫室裡,將思念她的心轉移到他手上的畫紙,因而畫出了三十九幅作品。 他自認這三十九幅畫中,每一幅都是曠世鉅作,比起以往的作品更有如天壤之別。 王學舜無法分辨出自己能畫出這樣的作品,是否和她不與自己聯絡有關?但王景禹給他的指點卻是無法抹煞。 在王景禹與他欣賞完所有的作品後,只說了兩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王學舜滿心以為這是他的違心之論,但他卻更堅定的說:「我想,是應該讓世人見見我有這麼一個兒子的時候了。」 由於有了上一回慘痛教訓,對於開個人畫展王學舜是興趣缺缺,可是王景禹卻很有把握的強調:「這一次與上回肯定不一樣!」 「真是恭喜你了……」廖蕙緗聞言後,不由得打從心底地說:「有時間我一定要去見識見識。」 「好啊!」王學舜立刻從皮夾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上頭有地址,不論你有任何理由,總之你都非來一趟不可!」 「好,我記住了。」廖蕙緗將名片放入皮包內。 王學舜輕啜一口咖啡,凝視她許久,接著才扯入他原先最想談論的話題:「蕙緗,這一年來你過得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