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林如是 > 因為他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3頁 林如是 「那就少說一些愚蠢的話。」他還是不留情。 她不意外他那樣的說,甚至覺得十分正常。看著他望著天花板的凝望姿態,輕聲問: 「你在想什麼?」 「妳又在想什麼?」他把問題丟還給她。 「我在想,患難見恩情——」 「恩情?」他小小一詫,臉轉過去。「我沒殺妳的恩情,還是妳收留我的恩情?」 這個男人! 「你警告我、替我著想的恩情。」 他轉開臉,重新望著天花板,半晌,才說:「我沒有。」 「你不願承認也沒關係。」 「我說沒有。」 她不跟他辯,輕聲又說:「嚴崎峻,你有喜歡過人嗎?」 「沒有。」他很乾脆的否認。 「我也沒有。」時刻總在提防、準備逃亡中,怎麼去喜歡人,情愫怎麼去滋長? 「那個男的呢?」她以為他不會多理這無聊的話題,沒想到他卻認真疑問。 「馬雄?」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第一次有人這麼關心我,對我這麼好、這麼體貼……」 「所以妳以為那就是愛?」隱約可以聽出他語氣裡的不以為然。 「要不然,怎樣才算——」 「別問我,我不知道!」他不想牽扯。 「我媽曾經對我說,世間沒有不渝的感情。」 好半天,嚴崎峻都沒有動靜,靜到可以聽到廚房冰箱傳出的噪音。 「我也不相信。」他慢慢說著。 他翻身面對她,兩兩相望的眼眸裡,可以看到同樣的不確定。 「我可以抱著你嗎?」她忍不住要求。 「那樣會比較好睡嗎?」他有猶疑。 「也許吧。我從來沒有那樣試過。」 流離、同樣沒有歸依的氣味,這是她下意識會貼近他的緣故吧? 「我需要一點溫暖的安慰。」 「妳應該知道,溫情會讓人變得軟弱,妳應該不希望變成那樣才對。而且,妳也並不想與我再扯上任何關係才對。」 「唉!」她輕輕歎息一聲,伸手環住他。「我只是要一個擁抱而已。」 她感到他的身體僵硬,她自己的也不夠柔軟。他們都不是習慣與人相依相偎、相互擁抱的人。 一陣鈴響忽地竄起,破壞了靜謐的感覺。嚴崎峻抓出他的手機,來電顯示不明。 「嚴崎峻先生?」是個陌生的女人聲音。 「我是。」 對方似乎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終於找到你!我這裡是紐約××醫院……」 ☆ ☆ ☆ ☆ ☆ ☆ ☆ ☆ ☆ ☆ ☆ ☆ ☆ ☆ 「夫人。」嚴太太走進病房裡。在她身後的韓森對看守的人揮個手,吩咐說: 「你們出去吧。」 病床上的嚴達插著鼻管,仰臉躺著,臉上幾塊明顯的斑點,讓他看起來十分蒼老。一旁儀器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每一響代表他一次心跳。 「他怎麼了?」嚴太太轉向韓森。 「先生心臟有嚴重的毛病,發現、送醫得遲,經過搶救,總算救了回來。不過醫生說先生的情況還不穩定,仍有極大的危險。」 「他會醒來嗎?」 「會的……先生的求生意志很強,一定會!」 「我不要聽這些廢話!」嚴太太不耐煩打斷他。「告訴我實際情況。」 韓森垂下眼。「醫生也不敢肯定先生會不會醒來。」 嚴太太凝著臉,按了按太陽穴。 「我已經讓人通知少爺,但一直聯絡不上少爺。」 連絡得上才怪!嚴太太暗暗冷笑一聲。 「你做得還真周全,絲毫不讓人懷疑你的忠誠,韓秘書。」嚴太太嬌笑著,雙手搭上他肩膀。「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站在那小子那邊,還是站在我這邊?」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夫人……」 「放心,這裡只有你跟我!」嚴太太又嬌笑著,白嫩的手指滑到他胸前,揉著他的胸膛,再往下滑,滑到他大腿。 「夫人,請別這樣……這裡……」韓森吸口氣。 「怕什麼!你跟我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說,這裡除了你跟我,就那個老不死,他什麼也聽不到!」 「夫人,別這樣,會被人瞧見——」抵擋不了那像蛇一般貼在他身上扭動的身體。 「那麼,等會我去你那裡好了。」嚴太太咬著韓森耳朵,在他耳邊呵著氣。「死老頭發病太突然,我準備不及,你想辦法到律師那,把老頭的遺囑取出來,我要知道內容。」 「我知……知道了!」韓森閉閉眼,貪婪地盯著那夾出那道深狹乳溝均誘人雙峰。 「你快去辦事吧。」 病房裡只剩下她,嚴太太走到病床旁,彎身嫌惡地盯著嚴達那浮腫的臉,啐了一聲,發狠說: 「你這個老不死,終於躺下了!餵你那麼多藥,你還活蹦亂跳,我還以為餵你的藥沒效!你好好躺著吧,我會給你找口好棺材!」 她直起身。就在這時嚴達忽然睜開眼,瞪得像銅鈴大,猛抓住她的手。 「啊!」嚴太太嚇一跳,尖叫起來,急亂甩著手。 「怎麼了?」看守的人衝進來,見狀,一人奔去叫護士。 護士趕來,拉開了嚴太太。 「請你們都出去。」將他們趕出去,彎身檢查嚴達。 嚴達爪子般的手緊箍住護士的手,嘴巴一閉一合。 「嚴先生?」護士注意到。「你想說什麼?你別激動,我馬上去請醫生來——」想按鈴,嚴達牢牢攫著她,令她不能動彈。 「嚴先生!」嚴達的嘴巴仍一閉一合,拚命想對她說什麼似,護士只好俯靠近,耳朵附在他嘴邊。 「我兒子……嚴……崎……峻……」拗口的發音,似是個東方名字。她聽了幾次,勉強拼音記起來。 嚴達用微弱幾乎只是一串氣在吐出的聲音,又說了一串數字,似是電話號碼。護士一併記下來。說: 「你要我通知他是嗎?嚴先生。我會轉告你夫人,請她通知——噢喔!」叫了一聲。 嚴達用力將她抓緊,將她抓痛。那瞪得銅鈴般大的眼睛湧滿焦躁。 「你要我通知你兒子,不讓你夫人知道?」護士會意。搖頭說:「我不能這樣做。這違反了規定,嚴先生——」 嚴達又用力箍緊他。但他衰弱得已無太多力氣,護士這次很快就扳開他的手。 她按了鈴。醫生很快便趕到。 當天晚上她回到家,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拿起電話。通訊不良,她試了幾次,都沒能打通那個電話,最終放棄了。 嚴達短暫清醒後「又陷入昏迷」。隔幾天,那位護士輪休,她想了想,看了電話半天,終於拿起了話筒。 ☆ ☆ ☆ ☆ ☆ ☆ ☆ ☆ ☆ ☆ ☆ ☆ ☆ ☆ 「我不能要求妳跟我一起回去,但不管怎樣,他——我必須回去——」 夜半那鈴聲,陌生女人的傳訊,阻斷了那「水乳交融」、阻斷了那可能的「纏綿悱惻」,阻斷一切可能的可能。 他放不下,又無法要求。 總是那樣的——朱雲沉默,無言裡表示了瞭解。 再大奸大惡、再十惡不赦的人,很多時候,卻都有顧家、疼親子慈善的另一面目。所以,人心的世界是個「相對論」;所以,嚴崎峻說永遠不會知道人心在想什麼。 所以他有一種荒謬的責任——嚴達畢竟是他父親。 「我會盡可能把事情解決。」他想承諾,但就連這件事他也無法完全的保證,沒有「一定」,只能「盡可能」,更甭論其它。那太深沉的眼眸,隱住了太多晦澀。「他的情況不太好。也許,他若就這麼死了,那些人少了顧忌,不需要再擔心提防他,妳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而就這麼放過妳也說不定。」他頓一下。「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嚴達的死,對朱雲來說,或許會是一個轉機。儘管心裡都清楚,但由他說出來,還是有些淒涼。 「他是你父親。」朱雲忽然覺得有些不忍。 「妳不該有這種婦人之仁。」 「嚴崎峻……」 他伸出手,遲疑一下,慢慢靠近,輕輕撫摸她臉頰。 「我想給妳自由。」 「你呢?」她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又能怎麼做?他並不是無所不能。 「我想,韓森可能跟那女人有所勾結,背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他。」他避而不答,轉開話題說:「帳冊可能落在他手裡,那是威脅我父親的好武器,但他身為我父親的秘書,也脫不了關係,所以也對他不利。以我父親現在的情況,那本帳冊已經無關緊要。他們大概早暗中部署計畫,想接收我父親在那些非法組織的勢力及利益,再有的,就是檯面上的政治勢力及私人財產。」 「我不懂,那些聯邦調查局的人員到底在幹什麼?以嚴——你父親參議員的身份,暗地裡卻參與那些黑暗勾當,這麼多年,他們怎麼可能毫無所覺!」 「不是他們毫無所覺,而是沒有證據。」 「怎麼可能!只要好好調查的話——」啊?!她猛然醒悟,詫望著他。「是你?!是你幫你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