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樓雨晴 > 欠你的幸福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2頁 樓雨晴 找不到,看來這頁要重打了。 她頭也沒抬,埋首敲鍵盤,努力挖出殘餘的記憶。 凌晨三點半,總算勉強補回來,雖然不若原先的精采,但勉強還算完整。 捶捶僵硬酸痛的肩頸,肇事的小傢伙早被管家抱回房去睡了,偏頭瞧見靜躺在左手邊的米色記事本,很自然地就伸手翻開它。 這實在很奇怪,她明明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倒頭可以直接睡到十八殿去,卻還坐在這裡,一字一句讀著別人的心情紀事,而她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所謂變數,又稱變項,系指特性的分類標準,它可依不同數值或類別出現或改變的屬性。 例如,老天心血來潮,倒下一盆水,以此為變數,路人可分為淋濕和沒淋濕;以交通安全為變數,可分為發生事故和沒發生;以運氣為變數,可分為幸運和不幸,而……見鬼的變數,我就是很不幸、撞了車、而且濕得不像話! 為了趕這份統計學報告,我整晚沒睡好,居然一路滑去撞安全島,這是我畢生犯過最嚴重的奇恥大辱。 一路趕到學校去,拎出來的報告簡直慘不忍睹,更準確地說,它甚至可以擰出水。 該死、該死、該死!被統計老頭叮得滿頭包。 以心情為變數,可分為晴天、陰天以及——我現在的等級,烏雲密佈。 討人厭的變數,我老是被歸類在不想被歸類的地方。 想見她,想念她的笑,至少那可以讓我心情好一點。 我似乎,有一點明白,那樣的心情代表什麼了,或者說,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敢對自己承認。 以愛情為變數,可分為愛我,以及不愛。 認識她那麼久,一直守在她身邊,如果沒有變數,我和她會不會就一直這樣下去?沒有變數,是不是就不必歸類? 但是,愛情有了,另一個他也出現了,看著她迷濛夢幻的笑意,我心裡隱約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下了課,在校門口等了她三小時,從傾盆大雨等到雨勢漸停,她沒來。 昨天明明約好一起吃飯,但是,她沒來。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又是怎麼回到家,體溫是熱的,但心卻是冷的。 可是她電話一來,用軟軟的聲音向我道歉,問我有沒有等很久時,嘴巴竟然不由自主地冒出這邊一話:「沒,雨下很大,我等一下而已就走了。」 我還是怕她內疚,不捨得讓她難過。 身體在抗議,腦袋昏昏沉沉,健康指數呈低迷狀態,但我懶得移動,懶得看醫生,甚至,懶得思考。 如果以這場雨為變數,不曉得能不能統計出生病和沒生病的數據? ……真是夠了,姓關的,你是笨蛋嗎? 去他的傾盆大雨,去他的統計學,去他的……愛情。 再重複一次,我討厭變數。】 砰! 一陣撞擊聲過後,睜著眼數秒,空茫的腦袋才緩緩接收訊息。 她撞車了?! 回過神來,駱採菱趕緊下車查看。 一輛機車橫躺在馬路邊,再抬頭,號志燈顯示紅色。帶點心虛的目光移向跌坐在地面的男子。 「呃……那個……」愧疚地伸手扶他起身,同時也做好準備承受對方的指責。 她心裡十分清楚,這場交通事故責任歸屬在她,昨晚熬夜趕報告,又為了一名陌生男子的心情紀事徹夜未眠,今早精神嚴重恍惚,如果他接下來破口大罵:「又是女人!學人家開什麼車,難怪會有發生不完的交通事故!」她實在也無話可駁。 令人意外的是,他靜默地凝視了她等待責備的表情三秒,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牽起機車。 見他預備離去,她呆了呆,由驚訝中回神,連忙喊住他:「喂!」 他回眸。「有什麼問題嗎?」 他的聲音,溫溫地、平平地,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 「呃……那個……你的損失……」他是這場事故的受害者,不要求賠償嗎? 輕瞥她侷促的神情,他淡道:「不用了。」 不用?! 「可是……」錯在於她啊,他沒罵她,更不求償,這樣她會良心不安的,尤其在瞧見他擦傷的手臂之後。 他已經在發動機車了,她急忙拉住他,翻找出便條紙,匆匆寫下姓名和手機號碼。「如果有什麼損失,打這支電話可以聯絡到我,我會負責到底。」 駱採菱。 瞄了眼字條上的名字,他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順手放入口袋。 趕來學校,小小遲到了十五分鐘。 她擦掉額上的汗水,拿出課本擺在桌面上,悄悄問旁邊的同學:「點名了沒?」 「還沒。」 她吁了口氣。 夏日微風很涼,她撐著下巴,耳邊斷斷續續傳來講台上的授課聲,她不自覺又拿出害她今早嚴重恍神的米色記事本。 【所謂統計分析,系指求算一些統計數值來表達統計資料的特徵,以瞭解資料特徵。這此一數值,在統計上,稱為統計量數。 而我,一個月內發生了三次車禍,根據這三次的統計量數,我能否導出——女人開車影響公共安全的結論? 我沒有性別歧視,更無意挑起女性同胞群起圍剿,但是——好吧,坦白說,我確實對女人的開車技術存有極大的質疑。 事實上,那個讓我為了閃避而去撞安全島的,就是女人。 雖然三次的個人數據太狹隘,有違統計學之客觀原則,但是天可憐見,我實在不期待有更多的數值以佐證之。 身上多處擦傷,手肘關節處隱隱作痛,全身沒有一處對勁,最後敗給持續了一晚的高燒,投降看醫生。 拿了藥包回來,整個早上在昏睡中度過,流了一身汗,進浴室沖完澡,勉強吃下一包藥,燒還沒退,但是待會兒得出門了,她說電腦有點問題,向我求救。 我還是沒問她昨天為什麼失約,她也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如以往,將所有無法消化的心事往我身上傾倒。 她總是挽著我的手,甜甜地說:「關,有你真好。你總是那麼溫柔、耐心地陪在我身邊,聽我說心事,要是沒有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但是她知道嗎?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不聽她說心事、不看她用柔醉的神情對我談論另一個男人,說著她的心動,而我卻只能隱藏心痛,安安分分扮演著她所定位的,好朋友的位置。 她滿心滿眼,只容得下他,她甚至沒發現,我生病了。 握著她倒來的冰水杯,體內持續的高溫已令我視線略略模糊,她一直在問我,要怎樣才能讓他喜歡她?她要怎麼辦? 她不知道,她其實好殘忍。 我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強自鎮定地安撫她、鼓勵她,修好了電腦,我再也撐不住,幾乎是逃出她的住處……】 接下來的字跡,凌亂得無法辨視。 很怪,這樣的文章,沒有邏輯,沒有章法,只是信筆寫來的情緒抒發,她卻著了迷似的,愈是往下看,愈是被每一個字句抓住心思。 也許他以為,沒有人會看到,於是毫無保留地敞開自己,也因此,讓她看見了一個男人,赤裸裸的內心世界。 這應該就是莫名吸引她的原因吧!她彷彿真能感受到,他深沉的無力、難以言說的情感、強自掩抑的悲哀…… 這樣一個男人,會讓人忍不住憐惜。 來來回回,將這段文字重複看了又看,接連幾次似有若無的雷同遭遇,巧合得令人驚異,恍惚間起了與現實交錯重迭的錯覺…… 一個月內發生了三次車禍,根據這三次的統計量數,我能否導出——女人開車影響公共安全的結論? 腦海不期然浮現今早的意外,此時看到這段話,還真沒來由地心虛。 身上多處擦傷,手肘關節處隱隱作痛…… 她想起那隻手臂上的擦傷。 由他的外表判斷,應該也是學生吧?不曉得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遲到? ☆ ☆ ☆ ☆ ☆ ☆ ☆ ☆ ☆ ☆ ☆ ☆ ☆ ☆ 當機車在十分鐘後熄火,關毅幾近認命地歎了口氣,不費吹灰之力地接受了事實。 早該知道的,女人開車是種無預謀的殺人行為。他想,這輩子他都很難再扭轉這道觀念了。 更倒楣的是,今天是大刀王的課,他注定是趕不上了。到目前為止,班上還沒人有那個狗膽蹺這堂課,他需要更多的祝福。 牽著機車逛了半小時的大街才找到機車店,趕到學校時,同學用極度同情的眼光告訴他,教授剛點完名。 ……無言。 認命接受事實。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大刀可是點痣做記號,把你列入黑名單了,你居然連眉毛都沒挑一下,真灑脫。」 誰說他不在乎?只是哭天搶地改變不了事實,他已經被「命運」這玩意兒訓練得很堅強,容易接受現實了。 一個人再倒楣也有極限,可是他的極限在哪裡?目前為止好像還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