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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堯堯    


  「雨晨!」敏華出言阻止。

  她怕風邑知道她的企圖之後拒絕出席,看得出來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乖兒子了。

  「媽的大計?媽,原來是您要相親啊。」風邑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妹,既然是媽要相親,做女兒的怎麼可以缺席呢?」

  母親的心思他豈有不明瞭的道理,他只是想逗逗她罷了。

  和母親之間全新的相處模式十分有趣,但也令他感慨萬分。

  他發現她再也無法如巨人般地掌控他,而他也毋須總是在面對她時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了。

  是小男孩終於長大,還是巨人已衰老?

  「別瞎扯,小孩子沒大沒小的。」

  敏華喝斥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然後氣急敗壞的甩門走了,留下滿臉無辜的風邑和笑得噴淚的雨晨。

  甩門聲繞樑許久,屋內終於恢復安靜。

  雨晨抹掉眼角的淚,伸手扯了扯風邑的馬尾說:

  「老哥,真高興你回來了。」

  ☆ ☆ ☆ ☆ ☆ ☆ ☆ ☆ ☆ ☆ ☆ ☆ ☆ ☆

  「考你,John的媽媽是誰?」

  「是……花。」

  風邑故意思考了好幾秒才說出正確答案。好歹給對方保留一點面子嘛。

  花生醬──「花」生「John」,所以John的媽媽理所當然就是花嘍,簡單!

  「答對了!真厲害。來,換你出題!」

  「What  is  the  smallest  room  in  the  world?」

  「世界上最小的房間?」

  劉姝鈴支著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半晌,然後苦惱的說:「太難了啦,你根本是存心把我考倒嘛。風邑,答案到底是什麼呢?」

  「mushroom。」

  他展現迷人的笑容,其實心裡的不耐煩正節節升高。

  「啊,是蘑菇。」

  她先是因為聽懂了英文而洋洋得意,接著又摸不著頭緒的說:「可是蘑菇為什麼是世界上最小的房間呢?」

  「這個嘛,就留給你當回家功課好了,下次記得給我答案。」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打算讓這個遊戲就此結束。

  他快要抓狂了。

  要不是看在母親大人的份上,他才懶得參加這次的飯局。

  要不是母親大人事前諄諄告誡他劉氏企業的重要性,他也不會這樣降低格調,既玩遊戲又陪笑臉的。

  他能體會母親這二十年來獨力支撐家族企業的辛勞,同時也對自己一直逃避責任滯美不歸感到愧疚,所以吃頓飯、扮個丑角,他還願意配合。

  當然,他心裡早就有底了,這頓飯美其名是長輩為他接風洗塵,其實是替兩家的年輕人牽紅線。

  因此,當上完最後一道菜,其他人紛紛藉故離席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意外。

  令他意外的是,這個千金大小姐竟然要求和他玩腦筋急轉彎的遊戲,理由是要和資優生比智商。

  比智商是嗎?沒問題。

  問題是根本沒得比,他出的題目她沒一道答得出來。答不出來也就算了,還不肯認輸。

  在她的堅持下,這個遊戲已經玩了一個多小時了,恐怕她是在考驗他的耐性吧。

  真佩服自己還笑得出來,可見他的EQ比IQ高多了。

  「風邑,你說的下次……是什麼時候?」她把玩著杯子,有意無意的抬起眼睛問他。

  「看你嘍!」他比了個悉聽尊便的手勢。

  她愉悅的笑了,然後說:

  「你願意陪我去看服裝發表會嗎?」

  「Why  not?」

  「真的?不准黃牛喔。」

  整個晚上的測試,他全部通過,這個男人真是完美到極點。

  他有著烜赫的家世、高等的學歷、良好的基因、稱頭的外表、超人的耐性……

  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排斥參與女性的社交活動,那可是她的生活重心呢。

  且慢!她還有最後一項測試。

  「風邑,你對『劈腿』有什麼看法?」

  「劈腿?」

  他愣住了,這又是個腦筋急轉彎嗎?

  他不由自主的摸摸後腦,猛然想起長髮已經在昨天被造型師給一刀剪了,脖子光溜溜的好不習慣。

  他遲疑的說:

  「Well,劈腿的時候,身體要柔軟,姿態要優美,動作要協調,呼吸要勻順……」

  「你在說什麼啊!」她笑得花枝亂顫。「你以為你是AV女優的場邊技術指導嗎?」

  「你問我劈腿不是嗎?我記得我妹學芭蕾的時候,老師都是這樣教她的呀。」

  她嘲笑他的樣子,活像他是個IQ零蛋的笨蛋。

  算了,還是不要再問她什麼是AV女優了,否則肯定又要被嘲笑得體無完膚。

  「風邑,『劈腿』是最近台灣年輕人的流行用語,意思是腳踏兩條船啦!」她強忍著笑為他解釋。

  「唉,我跟台灣的流行文化脫節了。」他苦笑著承認自己的無知。

  「放心,我會教你的。」她催促他說:「快說,如果你的朋友劈腿,你作何感想?」

  「以法律的觀點來說,婚姻裡不忠實的一方必須受到譴責。」

  「如果是婚前呢?」她嬌媚的又問。

  「在沒有婚姻的約束下同時與兩個人以上過從甚密?」

  他下意識地又把手伸向後腦,再次因摸不到馬尾而備感失落。唉,人真是習慣的動物。

  他思考了片刻之後說:

  「擇友本來就是一種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過程,就商業觀點而言,劈腿其實不失為提升效率、節省時間的擇友方法。」

  哇,他的想法很前衛喔。

  「所以你是贊成嘍?」

  「不予置評。也許等我親身經歷過之後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你是說,有機會你也要試試劈腿?」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他比了個有何不可的手勢。

  她瞪著他,覺得他真是誠實得可愛。

  她決定牢牢的抓住這個世間少有的夢中情人,絕不讓他有劈腿的機會。

  ☆ ☆ ☆ ☆ ☆ ☆ ☆ ☆ ☆ ☆ ☆ ☆ ☆ ☆

  喬氏商業大樓是一棟高達八十八層樓的新式建築物,地點好,外形突出,落成之後便成了附近的新地標。

  風邑以董事長特別助理的身份,陪同母親視察喬氏商業大樓。

  他們走了幾個賣場,然後回到總經理室聽取簡報。

  王總經理率領重要幹部出席,並且仔細的報告了大樓這半年來營業的情形——

  「目前大樓的營運十分順利,所有的樓面櫃位全滿,而且租約都在五年以上,所以我預估九五年便可達到損益兩平。」

  九五年?

  比執行長傅士佑在大樓落成時所做的評估足足早了兩年。中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落差?

  「這份是我親自製作的損益估算表,請董事長以及喬特助過目。」

  敏華戴起老花眼鏡詳讀報表上的數字,一看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她不動聲色的對兒子說:

  「喬特助,你的看法呢?」

  風邑拿著手中的損益估算表,不疾不徐的說:

  「這份報表製作十分精美,恐怕花了王總不少心思。不知我能否向您討教幾個問題?」

  「當然,請說。」

  王總自認工作賣力,沒什麼好挑剔的。

  「首先請問王總,喬氏員工的薪水多久調整一次?」

  「啊?」他的問題令王總愣了一下。「原則上,公司每年都會加薪,調幅大約在百分之三左右。」

  「再請問,一般而言,建築物的狀況會不會隨著完工的時間而有所改變?」

  「當然會。而且通常是狀況愈來愈多,像是電線短路、水管漏水、電梯停擺……」

  王總愈講愈慢,臉上逐漸出現一條線。他有點明白了。

  「所以您同不同意,大樓的大部分支出應該是逐年提高,而非表格上這些固定的數字?」

  「這……」第二條線出現。

  糟糕!他怎麼這麼迷糊,竟忽略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

  「其次,以您的豐富閱歷,應該曉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契約往往無法保證數字的進帳,充其量只能作為毀約時的訴訟憑據。」

  風邑放下報表,微笑的做著結論:

  「因此在收益不確定,而支出又提高的情形之下,王總,您是否認為九五年將達損益兩平的估算太過於樂觀?」

  第三條線終於劃下,他啞口無言。

  在屬下面前出糗令他無地自容,他更擔心董事長會因他的疏失而刮他鬍子、炒他魷魚。

  「王總,喬特助提出了幾個新的思考方向,你不妨當作參考。辛苦你了。」

  敏華欣賞兒子的思路清晰、一針見血,但卻不忍看見王總的羞愧不安,於是她交代幾句便離開總經理室,結束了今天的簡報。

  在電梯裡,她說:

  「做得好,兒子。」

  「我不懂王總怎麼會犯這種菜鳥才會犯的錯誤?」他納悶。

  「他太急於邀功,以至於產生盲點。」

  「記他三大過退學嗎?」

  「不,先留校察看吧。」她感慨的說:

  「若是年輕的時候,我一定當場拍桌子請他走路。但這幾年我在你傅叔身上學到了用人唯誠、帶人帶心的主事原則,也發覺了圓融與體諒比動輒責罰更具有提升員工忠誠度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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