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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喬楚    


  其實說東方,倒不如說台灣來得恰當。

  因為埃恩極寵愛他的妻子,他希望在自己離開愛妻之後,邾裡的妻子可以慰藉她思鄉和喪夫的晚年。

  早在三個月前,醫生就告訴埃恩,他得了淋巴癌,目前必須靠化學藥物的治療才能控制住病情,而他很清楚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他怕妻子會忍受不了失去他的傷痛,所以毅然向邾裡提出這個要求,還差點因此讓奎爾切斷了與他多年的友誼。

  嘉比亞的確是個叫人心動的女孩。她雖然貴為一國的公主,但她沒有一點驕縱之氣;人不僅長得漂亮,並且懂得打扮自己,聰明又能幹,知書又達理,若是娶了她,她絕對可以母儀天下,受莫非斯人民的愛戴。邾裡對她不是沒有感覺,即使平平淡淡,但也不至於讓他感到索然無味。他也想過,這種細水長流型的感情,才可以長長久久。但是,自從遇見了晉葳,他平靜的心湖卻從此漣漪不斷。

  他甚至一眼就認定晉葳絕對會為他帶來歡笑與幸福。於是,他原本對嘉比亞的感情,就在遇見晉葳的那一剎那被他自己推翻了。

  「殿下,夜深了,請休息。」亞瑟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亞瑟,你覺得晉小姐如何?」他當亞瑟是個朋友,甚至是兄弟,而且完全信賴他。

  「她是個很特殊的女孩子,就像一顆未琢磨過的寶石,不但耀眼,而且輕易展露出她特有的光芒。如果好好琢磨她,她將會是無價之寶;我也相信國王陛下一定會喜歡她和皇后作伴。」亞瑟說得十分含蓄,但是已經切入重點了。

  「你也覺得我應該帶她回莫非斯?」他眼中閃現光彩,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別人贊同與支持。

  「這--也許會有點困難!」亞瑟欲言又止。

  「怎麼說?」邾裡聳起眉毛。

  「殿下,並不是我要潑你冷水,而是晉小姐她太桀驁不馴了,如果你現在想帶走她,可能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許.....」

  這也是他所擔心的。如果可以多給他一點時間,或許他可以憑自己的真本事俘獲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與他雙宿雙飛;問題是,現在已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讓她來愛他,因為埃恩的病情又加重了,不管是繼承王位,或者是他的婚事,都迫在眉睫。

  如果他就這麼讓自己空手回去,不僅會讓他的父王感到失望,他也會不甘心。

  「殿下,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明天,您先回莫非斯,我馬上就會回去的。」

  「亞瑟--」他心一驚,同時又點點頭,亞瑟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微笑著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他相信亞瑟一定會想辦法將晉葳帶回莫非斯的!當他想到在不久之後,他就可以在自己的國度裡見到她,他便興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

  但是他知道,在她被帶到莫非斯之後,一定會有一場大風暴--因為她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屈服的!

  這一夜,邾裡失眠了,而令他失眠的人就是晉葳,那個惱人的小女人。

  果然,邾裡不再送花來了!

  邾裡不再送花到舞蹈社,這不是她所期盼的嗎?為什麼她竟會有深深的惆悵和失落感呢?

  她甩甩頭,想用力甩掉這些該死的、亂七八糟的煩惱,可是,愈是不想去想他,邾裡的影像卻愈是佔滿了她的腦子。

  *****

  「停!」她大聲命令自己停止這莫名激盪不已的情緒。但有些意識是不能自主的,根本不接收她的命令,於是理智和她的情感互相交戰起來。

  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

  如果我告訴你,我愛上你了……

  我要你做我的東方新娘……

  邾裡說的話一遍又一遍擾亂她原就不平靜的心湖,她似乎感覺得出來,她的情感就要勝過她的理智了。

  一個不小心,她正在舞動的腳扭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她暫時停止了澎湃的思潮。

  她試著想繼續動作,才發現自己的腳踝根本無法再動一下。

  學員發現異狀,紛紛停下動作,關心地跑過來詢問她。

  「老師,你沒事吧?」

  她歎了口氣。「對不起,各位,我們這堂課恐怕無法繼續了,因為我的腳踝扭傷了。」她滿臉歉疚地說。

  但學員都十分體諒她,不但沒有半絲介意,還熱心地扶她回到休息室休息。

  陳慈雀聞訊也趕了過來。

  「晉老師,你還好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如果你不介意,請給我一包冰塊好嗎?」她脫下韻律鞋,發現腳踝已開始腫脹了......

  活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報應吧!誰叫她不好好上課,一直想著邾裡。

  唉!怪誰呢?

  要怪就怪自己有顆不堅定的心,如今受到上天的懲罰,也算是上天對她的小小警告。看這傷勢,她可要休息好幾天不能上課了。

  當一大包冰塊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才收回自己的思緒。道謝後,將冰塊接過來,才發現拿冰塊給她的人竟是林郁潔。

  「怎麼這麼不小心?運動傷害可是運動員的致命傷,況且你又是靠腳在生活的,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還不是托你所賜--」她不經意的脫口而出,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岔開話題。「上班不上班,跑來這兒訓話,你還真閒呀!幹嘛?陞官加薪了不成?」

  「陞官加薪?」林郁潔拉來一把椅子和她面對面坐著。「我沒被老闆炒魷魚就要謝天謝地了!」

  「你又有什麼好抱怨的?我不是答應要幫你的忙了嗎?」她邊拿冰塊敷傷處,一邊為了腳痛而嚙牙咧嘴的。

  「謝謝!」林郁潔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哎!我有你這麼一個有個性的朋友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幹嘛!有意見的話咱們絕交啊1」她抿抿唇,火氣也不小。

  林郁潔自知理虧,連忙陪著笑臉。

  「別生氣!開個玩笑也不行啊?你以前可不是個小心眼的女孩,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愛計較?陳小姐告訴我,這兩天你有些奇怪哦!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哪來的男朋友?胡扯!」

  「還不快招來,不是男朋友,人家幹嘛送花給你?那個送花的人是誰?我認識嗎?」

  「別問了!反正我和他是不會有結果的--」她猛地住了口;因為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怨,又有點像在賭氣。

  「喔!」林郁潔故作驚奇地叫了起來。

  「幹嘛呀!叫這麼大聲想昭告天下啊?」她輕捶她一下。

  「快說!送花給你的人是誰?」林郁潔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

  「哎!是--是邾裡啦!」她有點害羞地垂下眼瞼。

  林郁潔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幾乎可以飛進蒼蠅和蚊子了!

  「他--喜歡你?」

  「沒有啦!」她心虛地瞪了她一眼,不敢把邾裡對她說的話說出來,否則包管叫林郁潔驚訝得掉了下巴。

  「葳葳,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喜歡他?」林郁潔的表情很正經,不免令她感到不安。

  晉葳皺了一下眉。「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林郁潔拍拍胸口,像鬆了口氣。「最好是我胡思亂想,我可不希望你受到一丁點傷害。」

  「什麼傷害?你太誇張了吧!」她瞪著自己脹大的腳踝,不知道這算不算傷害。

  「葳葳,我們都看過『東京假期』這部電影,我不希望你和裡頭的女主角有一樣的遭遇。」

  晉葳不禁為她的反應而感到好笑。

  林郁潔打量她的表情,不太肯定地問;「真的不會?難道你不喜歡他?」

  晉葳歎了口氣。「你該不會就是為了來和我研究這個荒謬的問題而不去上班吧?」

  林郁潔皺緊眉心。

  「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邾裡他已經回莫非斯了。」

  這一次嘴巴張得可以飛進蒼蠅蚊子的是--晉葳。

  *****

  嘴巴可以「死鴨子嘴硬」,表情可以裝成毫不在乎,但她的心卻騙不了自己--她對邾裡的突然離去有多麼的……惆悵。

  跛著腳走在街上,她發現連唱片行都在嘲笑她似的,竟然播著巫啟賢的「太傻」。

  守住你的承諾太傻。

  是的!她太傻了,傻得可以撞牆了!什麼一見鍾情,什麼我愛你,什麼君無戲言……哼!全是狗屁!

  他一定不知道中國有一句成語叫「食言而肥」,那就叫他肥死算了。

  王子?有什麼了不起!

  是啊!既然不在乎,又為什麼要如此難過?不知道是哪條該死的神經又在嘲諷她了!

  哇!她的思緒被肩上突來的一掌嚇得斷了線;很自然的反應,她立刻抓住對方的手腕。

  「怎麼是--是你?」她有點呆傻地瞪著亞瑟。

  亞瑟輕揚唇角,他的笑讓晉葳有三秒鐘的怔忡;但是就在同時,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身後有人伸出手,用一條手帕蒙住她的鼻子和嘴巴。接著,她只覺得身子漸漸不聽使喚的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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