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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席晴 這時一雙柔嫩的手,撫在他的手背上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來回地安撫著他。 奇怪的是,他胸中百萬噸的炸藥,竟然意外地被撫平。 他睇著她,抿了抿嘴,一句道謝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卻說話了:「你知道嗎?我的祖先在她被邪惡的愚民燒死的前一刻,滿腔怒火地詛咒所有將她綁至燃火台的愚民,他們的後代將不得善終。 火越燒越大時,她的怨更深,可是就在那時,有一個男人乘著馬,高聲喊道:『伊莎貝拉,放下妳的咒怨,這嬰兒正是妳的愛子,我會代妳撫養他長大!』 我的祖先望著馬匹上的嬰孩,笑了,滿足地笑了,並大聲喊道:『我的子孫中將有人會繼承我的能力,一代接一代,沒有人可以再歧視他或她。』然後她便浴火升天。 從此,這個傳說就一直流傳在我們的家族,但我的父親卻告訴我們,不論這個傳說真實性有幾分,他希望我們學會寬恕。 父親說:『惡由心生,病也由怒生,得饒人處且饒人。』區約書的話的確傷人,但是你可以選擇不生氣,也可以選擇漠視,或是充耳不聞,就是不要傷害自己。」 他笑了,擰著她的手心,玩心頓起,「我又沒有耳聾,怎麼會聽不見別人的中傷。」 「可是,你可以選擇不為所動呀!」她急忙說。 「不成。」 「那只有痛苦。」 「不盡然,」 「不盡然?」 「嗯。」 「那你通常是怎麼處理不滿的情緒?尤其你的工作比別科醫生來得複雜。」她認真的看著他,手也打算離開他的掌心。 他卻反手抓住她,「就是和一個女人Making Love。」 「老天!你--你怎麼可以在盛怒時做--那件事?」她委實難以想像,更急於抽回自己的手。 「當然不是每次,那得看對象。」他笑得很詭異。 「拜託,別說。」她忽然覺得自己成了祭壇上的活祭品。 「哈--」他繼續大笑,越笑越狂放。 「別這樣笑,很失禮的。」她提醒他。 「妳剛才不是勸我,不要想不開的嗎?我現在只是聽從妳的建議而已。」 「可是,我沒讓你這麼不斯文的笑呀!」 「笑不露齒怎麼會過癮?又如何紆壓?再說,妳又不願成為我的『床伴』,我只好以笑替代。還是妳改變心意?這樣我們就延後一天回國,在浪漫的城市寫下咱們石破天驚的經歷。」他越說越離譜。 「你比區約書還會做詩。」她推了他一下,趁勢抽回手。 「別提他!」他的心一下子又沾上冰霜。 「Sorry。」她撇了撇唇,不再說話。 他倒是馬上重拾逗弄的心情,「怎麼?勸人容易,輪到自己卻很難吧?妳也可以不受我的情緒影響呀,怎麼我一變臉,妳就成了小媳婦?」 「你才小媳婦呢!我是大女人,一個自信且美麗,外加擁有專業能力的女人。」她立即挺胸,自豪的糾正他。 他卻故意朝她的雙峰瞥去,一臉曖昧。 她馬上縮回胸部,瞪了他一眼,「不准偷看!」 「我是正大光明的看。」他皮皮地說,先前那個有如閻王的慕林已不復見。 「去看別的女人!別盡往我這裡看。」她佯怒道。 「這裡只有一個女人,一個會安慰人、會生氣、會生病,還會威脅我的女人。」他指著自己的雙眼處。 她突然不語,羞紅的臉不知該偏向何方。 他卻將她的紅頰扳向他,「我很想問妳一個問題,可以誠實的回答我嗎?」 「什、什麼問題?」她被他瞧得語無倫次。 「妳想和我在一起嗎?」話落,他便後悔自己這麼問。 通常都是女人倒貼他的,他根本無須費心去求一個女人。 他真是瘋了!這女人令他瘋狂。 「和你在一起?做什麼?」她已迷失在他的邀請中。 「一起工作。」他旋即轉個彎,趁勢轉移先前的「失言」。 她彷彿聽見自己的心,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有些輕疼,也有些失望,「哦!是一起--工作啊。」 「嗯。」他睜大雙眼,彷若這麼做,才能證明自己沒有誤導對方的意思。 「我不能。」她拒絕。 其實她這麼說,他也鬆了一口氣,「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但他仍忍不住追問。 「因為我有自己的研究。再說,你我工作的領域有一大段的差距,我不認為自己可以成為你的工作夥伴。」她回歸正常的應對。 「妳分析得有點道理。」他點了點頭,「那麼回到紐約我們可以偶爾一起吃個飯嗎?」 「這是邀請?」她學聰明了。 「妳說是就是。」他笑了。 「什麼樣的邀約?」她進一步問明白,免得又是一身傷。 「妳希望是什麼形式的?」他反問。 「就是--」她覷見他眼中狡黠的波光,忽然靈光一動,「你餓了,我也餓,正好要用餐,就這麼湊在一塊兒。」 「哈!女人,妳的IQ又長進了些。」他拐個彎誇她。 「拜託,我的IQ不是又長進了,而是一直都很高。」她才不上當。 「有趣。不過,我認為燭光晚餐比較適合我們。」他補充道。 「我們又不是情侶。」她反駁道。 「但我們曾經生死與共。」他認真道。 突然,貴賓室傳來廣播員的聲音,「飛往紐約的九九九班機準備起飛,請頭等艙的旅客準備登機。」 葛風蝶立刻站了起來,「是生死與共的夥伴,所以現在我們要一起飛上青天,然後在那裡共進比商務艙、經濟艙稍為好一點的飛機餐。」她促狹地笑了笑,拉起自己的手提行李。 「狡猾的女人。」他搶過她的行李,也隨她一起步出貴賓室。 她則回了一句,「狡猾的男人。」 「半斤八兩,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他又問。 「一起工作就省了吧。」她答得爽快。 「那一起做愛呢?」他湊近她的耳邊誘惑她。 「我的尺寸不合你的喜好,不行。」她故意低頭看了胸部一眼。 「我可以關上燈,假裝沒看見。」他笑得很曖昧,還有那麼點得意。 「不,這樣太委屈你了。」她反其道回應他。 「不會。有的吃,怎麼會委屈?」他更大膽地舔了她的耳垂一下。 「啊!」登時她全身一顫,低聲驚呼。 「哈--和妳共赴雲雨,應該很有趣。」 「Stop,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她推開他。 他又笑了,而且很大聲。 鈴……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見這號碼,她立刻按下通話鍵,「什麼事,花仙?」她叫著二妹的名字。 「姊,老船長去世了!」葛花仙沉重地說道。 「什麼?」她的手機一下子摔在地上,臉色慘白。 他立刻為她拾起手機,「喂?」 「你是誰?我姊呢?」葛花仙問道。 「我是慕林,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問。 「精神料的慕林醫師嗎?」葛花仙又問。 「是的。」 「告訴你也無妨,請你讓我姊趕快回紐約,因為老船長去世了。」 慕林輕輕地合上手機,心情不比葛風蝶好過。 第八章 紐約。 葛風蝶與慕林兼程趕回紐約老船長那稱不上家的住處,她的三個妹妹也全跟在身邊。 葛花仙先開口說:「幾天前他打電話來找妳,我們都不在家。當我們趕來這裡,還是晚了一步,他已回天乏術,然後社會局就接手了一切。他老人家留給了一封信給妳,應該是遺書。」 葛花仙交出那皺皺的信封給大姊。 她以顫抖的手接下那封信,對上慕林的雙眼時,她發現慕林那深測難懂的眼神中,夾著壓抑的波光。 她想,他和自己一樣,也很難接受老船長離開人世的事,畢竟,他們曾答應布古娃老太太,要讓這對年輕時就相愛的伴侶再相逢,如今老船長卻先走了一步。 她的眼中含著淚光,委實不願接受,這個帶給她「伊莎貝拉」的老人家就這麼離她而去的事實! 「看信吧。」還是慕林喚回她的心神。 「嗯。」她緩緩展開信紙。 超乎她的想像,老船長的字跡寫得如此地工整,就像早期英國紳士的特殊筆法,一眼便可看出他受過良好的教育。 可惜她有眼不識泰山,沒能在他生前就得知這位老人家的過人之處。 她深深吸了口氣,低頭看著遺書。 我親愛的小伊莎貝拉: 當妳讀到這封信時,我相信我已經乘著幻蝶--伊莎貝拉的羽翼飛回天堂。 別難過,這是萬物之神對人類最公道、公平、仁慈的一件事--死亡。 我從不畏懼死亡,「死亡」對我而言,反而是種肉體的解脫。 妳知道我終日幾乎陷入昏沉中,即使妳好心地帶我去看慕林醫生,可是我知道自己日子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