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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於湘    


  紫羽聞言,涕淚縱橫,跪倒在御風老叟面前,緊扯住他的長袍,哭道:「師父,徒兒求求您,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只要能救活他,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可以將靈氣和法力全給他。」

  「連命都可以不要嗎?」御風老叟反問。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他能活下去,我不在乎。更何況他若真的再也活不過來,我寧可死了,變成魂魄找他去。」紫羽毫不遲疑地回答,明眸裡是抵死無悔的神采。

  「那好吧!」御風老叟將紫羽扶起。「這表示你們今生的緣分還能持續下去。」

  「謝謝師父。」紫羽抹淚,破涕為笑。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接下來可有你受的了。」御風老叟在床沿坐下,神色嚴肅道:「你在烏有山跟我修煉十幾年,你已能有百二十的年壽,若你要救他,則必須將自己的壽命過一半給他,你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只要師父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別說一半,就是全部的壽命都給他,她一樣會二話不說地答應。

  「紫羽,你仍是完壁之身吧!」

  紫羽羞赧頷首,不知師父為何有此一問。

  「很好!」御風老叟用力一拍大腿,笑得很篤定道:「想救他,必須用你的三大碗鮮血加上三兩肉為藥引。他吃下回魂丸後,還要在我精心調配的藥池裡浸上三天三夜,而在這段裡,你必須握住他的雙手,不停默念他的名字。屆時我會將這洞口土封住,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即使再虛弱都不能中斷,否則將功虧一簣,你知道嗎?」

  「我知道了。」紫羽沒有絲毫退縮。釋血剜肉還難不倒她。

  「楚白,你去把一切所需要的工具、藥物都拿過來。」

  御風老叟吩咐道。楚白出洞,眨眼間就捧來所需要的東西。

  御風老叟將刀和木碗、一粒鮮紅藥丸、一包分。擱置在紫羽面前,「研碎你的血肉塗滿他全身,並讓他服下回魂丸,一個時辰之後,你再將這包藥粉倒入池中,就可以最後步驟了。足足得要三十六個時辰,記清楚了嗎?」

  「記清楚了。」紫羽只希望師父和師兄快點離開,讓她早點救治杜少澤。

  「那我們這就出去,洞口也要封起來了。事成之後,你再自己破洞而出吧!」做完最後叮嚀,御風老叟和楚白翩然離去。

  洞口被封後,紫羽立即著手救治的工作。她脫去硬事的寬衫,僅著輕簡的單衣,坐在床沿,素手貼著杜少澤冰冷的臉頰,俯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我不會讓你死的。」

  背脊一挺,她咬牙剜下手腕上的細肉,用碗盛接住汩汩流出的熱血,待流足三碗,便迅速裹傷止血,再將混合血肉血水,一寸寸仔細地塗滿杜少澤傷痕纍纍的身軀。

  塗完血水,讓他服下回魂丸之後,紫羽總算暫鬆一口氣,過了一個時辰之後,再將他浸入藥池即可。

  這時她才感覺到手腕上的陣陣抽痛,低頭一看,血水已滲出包札的布條,她隨手又撕條布巾層層裹上。紫羽雖滿不在乎,但此時她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身子逐漸發冷。

  對自己的狀況全然不理,她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一動也不動的杜少澤。那種憂心如焚的痛楚漸漸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滿懷期待。三十六個時辰後,她就能再見到杜少澤時而凌厲、時而溫柔的黑眸,聽見他朗朗的笑聲。

  紫羽專心一意守著杜少澤,當一個時辰過後,她急忙至石床旁那天然的熱池,將師父交代的粉撒入池中。池水霎時變成墨綠色,藥草香味也隨著熱氣瀰漫整個石洞。

  準備妥當後,紫羽扶住杜少澤龐然身軀,將他扶往藥池最深處坐下。藥水剛好淹及杜少澤的雙肩,紫羽卻覺得快被滅頂了,她得抬高下頷,避免喝入池水。但為使杜少澤全身以浸染池水,她也別無選擇了。

  面對面坐著,溫熱的池水浸泡全身,紫羽握住社少澤的手,開始默念他的名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了,她開始覺得精神不濟、昏昏欲睡。忙深深吸口氣,眨眨酸澀的眼皮,瞅著杜少澤不敢稍有鬆懈。

  二十四個時辰過去了紫羽全身僵硬地挪動幾次,就是不敢鬆開手或停止默念。以前深愛的藥浴,現在就像一場噩夢,讓她保想抽身離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杜少澤的臉色開始轉紅,身上的傷痕也逐漸痊癒。但他仍沒有鼻息,也未恢復心跳脈博。

  一縷幽魂在天地間飄蕩,恍惚間社少澤似聽見紫羽喚他的名字,但這聲間聽似來自四面八方,他根本無法辨識真正的方向。

  「紫羽!你到底在哪裡?」他對著窮蒼嘶吼,狂叫。「告訴我你在哪裡?我要見你!」

  回答他的只有蕭索的颯颯風聲,及趕來追捕遊魂的鬼差。

  即使從未相遇,杜少澤也知道乍然而現的兩位身著長袍之人對自己不懷好意。他翻身想走,身後那兩人卻喃喃低念他聽不懂的經文,頓時四腳動彈不得,如被無形的繩索捆綁住一般。

  鬼差分列左右,已然要架走他,杜少澤急得大叫:「我不走!沒見紫羽一面我不走。」

  對他的哀求鬼差無動於衷,也許是這樣眷戀紅塵而不肯離去的鬼魂實在太多了,看得早已麻木,所以仍百無表情,不發一語地架起他。

  在鬼差碰觸到杜少澤身體的同時,方纔那縹緲難辯方向的叫喚聲,竟然轟然作響。聽到這如雷般的叫喚,杜少澤平安無恙,兩位鬼差竟然臉色大變,被這叫喚聲轟得頭痛欲裂,冷汗如雨直下。

  兩位鬼差和天空傳來的巨響僵就下。杜少澤想奔向聲音的來處,卻寸步難行地被壓制住。「你們放我走,紫羽不斷地叫我,定是心急如焚,我要去見她。」

  不知僵立多少時辰,黑沉沉的天空轉為灰白,鬼差面有難色,狀甚不安。在司晨的雄雞鳴起第一聲高昂的長啼時,鬼差同時撤手,而杜少澤的魂魄則被天際傳來叫喚聲吸走。

  他的魂魄以迅雷之速穿越隔離兩人的空間,跌入佳人所在的烏有山。

  形神合一,杜少澤全身熾熱,他緩緩睜開眼睛,透過氤氳的霧氣,紫羽近在眼前魂魄才剛入身,神智未甚清明,他甩甩頭,欣喜若狂的黑眸緊盯住紫羽,怕她是自己的幻想。

  見杜少澤睜眼,紫羽抑下興奮過度的痙攣,但她仍不敢鬆手,不敢置信的聲音微微顫抖,輕聲問道:「少澤,是你嗎?」

  「我來看你了。」杜少澤粲然一笑,不論是生是死,他終算達成再見紫羽一面的心願。

  紫羽聞言,鬆了一口氣,苦撐三天三夜的身子,早已筋疲力竭,再也搾不出一絲力氣來,鬆開杜少澤的手,任自己癱軟地沉入水中。

  揮傾身欲攬住紫羽,杜少澤摹地發現自己四肢僵硬。動作遲緩,費了好大的勁才扶起她,焦急地輕拍桃腮,「紫羽!紫羽!你醒醒呀!」

  紫羽咳了幾聲,睜開眼,驚叫一聲,緊緊地攬住杜少澤的頸項,減道:「太好了,你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杜少澤笑逐顏開地摟住紫羽,所有的愁緒、憂懼頓時拋到九霄雲外。此時才留意到他們是在一個石洞的熱池裡,而……他身體的血液頓時往腦門竄。他顯然是身無寸縷,而懷裡紫羽濕透的單衣,就像是她的第二層肌膚;如今這曼妙的嬌軀正偎在他懷裡。

  他是不介意這種接觸,只是他快管不住在她背脊遊走。

  蠢蠢欲動的雙手,他粗嘎地道:「紫羽,你再不離開,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經他一提,紫羽才驚覺到肯前的狀況,驀地鬆手急退到三尺外,嬌喝:「轉過頭去,我要上去穿衣服了。」

  杜少澤無奈地笑著轉頭,有點後悔自己幹嘛這麼君子,眼前的美人可是他的未婚妻子耶!

  「我換好了。」紫羽俐落地換上淨爽的衣衫,對池中的杜少澤說道:「你先別起來,我去把好消息告訴師父和師兄,順便向師兄借套衣掌,我可不許你光著身子,在烏有山中招蜂引蝶。」

  紫羽破洞而出,當她告訴師父,救活了杜少澤時,師父並沒訝異的表情,好像所有的事都在預料之中,他只是微微一笑,吩咐她帶杜少澤去桃花洞找他。

  紫羽在洞口逡巡不前,忐不安的將借來的寬衫抱在胸前。真實的身份再也瞞不下去了,杜少澤會因她練幻術就心存歧見嗎?但不管他怎麼想,她永遠都會愛他。思及此,杜少澤介不介意已不重要了。紫羽深吸口氣,踏入洞內。

  杜少澤拿過她遞來的衣衫,邊穿邊問背對著他的紫羽,「我記得與敵軍作戰時已身負重傷,後來不治身亡,為何我現在卻活生生站在這裡,我是在作夢嗎?紫羽。」著裝妥當,他由身後環住她,輕吻她的髮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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