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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花朵    


  「可不可以便宜些?」她抬頭,露出討好的表情。

  「我是可以免費教你。」他雙手交疊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討價還價的她。

  「真的?!」

  「不過你得回去掃地,學不學?」他從不做賠本生意,能挫挫這倔強的蝶兒也是得意的戰績。

  這、這根本是強迫推銷嘛!

  「我……學……」不然她還有拒絕的餘地嗎?都已經進退無路了,學也不是、不學也不是。

  「你想學什麼?」項封魂噙著勝利的笑容問道。

  冷蝶瞄瞄四周擺放的各式兵器,還在猶豫時,突然看到一個東西,令她眼睛一亮。

  「我要學使鞭!」

  「鞭?」項封魂挑起眉,探測的眼神打量著冷蝶。

  這娃兒有聰明到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使鞭,或是……她根本是有目的的在接近他?

  「沒錯。」就是那個。

  「理由?」

  「理由……」冷蝶俏笑,直率的說出內心的想法。「很簡單,我要在離你遠遠的同時,還能狠狠修理你。」哈哈!這就是她真正的目的。

  項封魂一愣,一時之間沒想到她竟敢這麼回答。

  「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好!夠坦率!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這個小女孩可不是三言兩語、簡簡單單就能夠收服的,這場勝負之爭,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 ☆ ☆ ☆ ☆ ☆ ☆ ☆ ☆ ☆ ☆ ☆ ☆ ☆

  天未明,清晨的霧露已喚醒了冷蝶。

  「呼……好冷。」下了床,冰冷的地板讓她直覺縮回了腳。

  她套上厚襪,坐在房裡的銅鏡前看著睡眼惺忪的自己。鏡中的她,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肩頭。

  又是新的一天,五個寒暑過去了,她跟在項封魂身邊也持續磨了五年的墨。

  冷蝶執起牛骨雲篦,一道一道梳理自己烏亮的髮絲,銅鏡前的她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小女孩,不復過去瘦小的身材,年方十七的她出落得明艷大方,外貌楚楚動人。

  改變的不只是外貌,還有她對項封魂的認知。長達五年的相處,足以讓她對項封魂這個人有所改觀。

  在人前,項封魂是冷漠無情的掌權者,擁有不可侵犯的權威,但在私下——也就是在她面前時,他總是露出笑容,悠然自得的與她鬥嘴說笑。

  她很清楚,項封魂之所以性格陰騖、作風強硬,是因為他肩負著「項家堡」這個重責大任。不僅每日要與外界虎視眈眈的權謀者周旋,更身繫雜項瑣務,還要提防底下陽奉陰違的執事者造亂。

  在他行事果決的魄力之下,有著掌權者不欲人知的無奈。

  這幾年來她跟在項封魂身邊,也不得不感受到那份沈重與執著。

  她是有些喜歡項封魂,也感覺得到項封魂對她的待遇較為特別,和一般的侍從不同。

  但她清楚知道自己並不愛他,也不認為項封魂對她有著所謂的愛。

  為什麼呢?

  她綰起一個俐落的髻,掩蓋女兒的嬌娜,反顯一股男兒英氣。脂粉末施地套上黑皮靴,戴著貂皮帽,再順手搭了件鹿裘即出了房門。

  「叩叩!」

  冷蝶來到西廂的某間房前,輕輕敲門。她可是推敲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項封魂昨夜留宿的地方。

  「誰?」項封魂的聲音自裡頭傳出,似乎還夾帶著一絲絲沙啞。

  看吧!果然不出她所料,今天是在燕姬房裡。

  「堡主,卯時初刻了。」冷蝶向房內喊著,刻意提高棒打鴛鴦的音量。

  「你先去書房。」屋裡傳來淺淺的回應。

  「是。」臉上掛起得逞的笑容,冷蝶悄悄退下,轉身前往書房。

  知道了吧!她怎麼會愛上夜夜流連花叢的項封魂呢?

  從她跟在他身邊起,便見識到了項封魂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面對主動送上門來的美女佳人,他一向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不過,卻不曾看過他對誰特別眷寵。

  堡裡住著好幾房從各青樓邀來的嬌客,個個都當自己是項封魂的妾室,明裡暗裡爭風吃醋,有時也會嫉妒長年跟在堡主身邊的她。

  不過他至今並未有娶妻傳宗接代的打算,令人摸不清他的想法究竟為何。

  「耶!終於下雪了……」冷蝶走在迴廊上,探頭望向濛濛的天邊。

  天邊下起初雪,飄飄落下鵝毛似的雪,將大地覆上一層剔透的雪毯。

  冷蝶穿過內院,薔薇架早已被白雪蓋滿,木桌也覆上了層薄薄的冰,提醒著院內的人要是再不收拾,那些刀啊劍的就得埋到雪堆裡了。

  她推開書房門,一進門首先點起暖爐、燭台,將室內照得火光閃爍,再燃檀香,沈澱整間屋子的涼氣。排上筆硯書冊,擦拭過書案後,她又拿著小火爐到一旁添炭煮茶。

  斟了水、起了火,屋內的瑣碎事項都打點好了以後,冷蝶走出書房,將項封魂平常慣用的兵器給一件件抬進旁邊儲物的小閣裡。

  刀劍鞭索——簡單,單手輕輕鬆鬆就可以提起。

  槍矛棍棒——雙手也能搬進屋內。

  斧鑭錘盾——重了些,不過勉強還拿得了。

  這個大刀嘛——呃,好重……平時看項封魂要得輕而易舉,想不到居然這麼重。

  唉喲……冷蝶吃力地扛起那把仿偃月刀的大刀,前進一步便要倒退三步似的搖搖晃晃走著。

  「啊啊……要倒了……」承受不了關刀的沈重,冷蝶重心下穩地向後栽去——

  第三章

  突然,有只大手及時撐住關刀的刀柄,順便扶住了她的肩。

  「還好吧?」項封魂開口問。

  「堡主……」斜斜回頭,正好看見項封魂略帶嘲意的笑容。「我、我沒事。」

  真糟!偏偏在這時候給他瞧見這副狼狽模樣。

  「堡主更衣的速度真快。」

  「拿不動就別勉強自己。」項封魂冷下防放開了手,讓關刀直直向後插入了雪地,害冷蝶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懷裡。

  「呼!」她嚇得輕喘一聲,幸好不是摔在地上,不然得要疼上一天了,這項封魂真是惡質,居然這樣對付她,她不過是先聲奪人而已嘛,要比小心眼兒,比得上他項堡主嗎?

  冷蝶連忙自他懷中站起,順道拍拍身上的雪花,天知道,她是拚了命才掩飾住臉上的紅暈。

  項封魂拿起大刀,輕輕鬆鬆走進置物的小閣中放好,臉上浮現了難以察覺的笑容——因為自己小小的惡作劇而感到滿意。

  冷蝶跟在他身後,等他走出小閣,便趨前將門鎖上。

  「蝶兒,你長大了。」匆匆五年過去,她已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不復當初相見時的稚嫩模樣,剛剛看見從來只做小廝裝扮、不施脂粉的她,才猛然驚覺她已有少女的身段。

  「這顯而易見,不是嗎?」冷蝶的水眸兒微笑地眨了兩下。

  不過,性子還是如當年一般未變,甚至唇齒更勝當年伶俐。

  「你應當試著更服從些。」項封魂眼角帶笑,大手撫摸著冷蝶頭上那頂沾上雪片的貂皮帽。

  「那將不會是堡主所樂見的。」她像隻貓兒似的微抬下顎,靈巧地道出項封魂內心深處的期盼。

  「好蝶兒。」他滿意地稱讚她。

  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中,唯有她——不是他女人的蝶兒——最能懂得他的心思。

  「進屋去吧,外頭風寒。」她提醒項封魂別待在雪地中,小心受涼。

  兩人進入屋內,項封魂走往書桌方向坐下,攤開幾本帳冊,審閱著今年秋收後農民償還的息谷。

  冷蝶走到書桌右側磨著墨,看見他眉問微蹙,神情略有不快,思索之後蘸墨批閱冊子。

  「是收租的人又搞鬼?」她細聲地問。

  前年曾有收租的執事頂著項家堡名號訛詐佃農、中飽私囊的事情發生,結果項封魂識出竄改的帳冊,將為非作歹的執事杖刑數十後逐出項家堡,此外加倍賠償被訛詐的佃農們的損失,風波才平息。

  「不,今秋蝗蟲作害,農民損失慘重,雖然先前我已聲明扣除損失部分,以實際收成來繳租,但現在從帳面看來仍是不妥。」

  冷蝶拿起其中一本帳冊看了看,臉色也微沈了下來。「只有去年的一半……看來這次的蝗災比想像中嚴重。明年春耕雨水尚不知充沛與否,但單就今秋收成情況來看,那些農民的日子恐怕很難過。」

  「所以我打算只留下堡裡所需米糧,其餘退還。另,視情況調降來年貸谷的租金,以免佃農生活過於匱乏。」項封魂一邊批示,一邊說著。

  「那麼堡內的收支能否平衡?是否該下令節制各項支出,避免多餘浪費?」她放下手中帳本,走向火光微弱的暖爐,挾起幾塊黑炭添至爐裡,以防溫度下降。

  「當然不能過度鋪張浪費,不過無須刻意下令,平時稍加注意即可。項家堡過去累積的錢糧,夠吃用上好幾年了。」

  時間悄悄的流逝,項封魂看完一本又一本的帳冊,嚴肅的表情也漸漸放鬆。

  冷蝶知道工作已差不多完結,於是走向燒開的小火爐,沏了杯上好的鐵觀音,將茶捧至書案前端給項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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