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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花朵 十日後,項仁在書房稟報。 項封魂手裡握著書卷,頭抬都沒抬。「下去吧!」 「是。」 項仁輕輕關上門扉,心裡充滿疑惑。看堡主漠不關心的模樣,真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從外面帶那個重傷又非親非故的女娃回來。 他原本以為那娃兒救不活了,提心吊膽了好些天,車好那女娃兒命硬,胸骨斷了好幾根卻還能撐著一口氣,也幸虧堡主不惜藥材,這才硬是將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只不過,這代價可能是這小女孩償不起的呀! 項仁搖搖頭,他肯定堡主絕對不是菩薩,只能暗自祈求她自求多福了。 傍晚,項封魂來到女孩所在的房間。 女孩躺在床楊,渾身一圈又一圈的藥布,臉上還余有暗暗的瘀痕。 項封魂微皺了皺眉。這般傷勢可以要了她的命的,而她居然忍得住痛,不吭聲不討饒,性子果真頑強,不枉他破例帶她回來,還用珍貴的九葉靈芝來替她延命續氣。 項封魂坐在床榻邊,拍著她的臉頰,把她從睡夢中叫醒。 感覺臉頰不斷被觸碰,女孩微微睜開眼,迷濛的望著眼前的景物。 「……你是?」喉頭的乾澀令她發音備感困難,差點就認不出自個兒的聲音。「咳咳,這裡是哪裡?」 項封魂倒了杯茶水,再走回床榻邊,將茶杯遞給女孩。女孩吃力地側身接下杯子,輕輕喝了一口水。 「你叫什麼名字?」項封魂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提出另一個問題來問她。 「冷蝶……」她直覺地回答,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面熟…… 哦,想起來了,眼前這個人是在市集上見死不救的黑馬冷面男。所以他最終還是救了她,還替她療傷嘍? 「我……睡了很久?」她頭好昏好昏,渾身上下裹著藥布,動彈不得而且又痛又無力。 「十日。」 「真的?!」冷蝶眼底寫滿不可思議,不相信自己昏迷了那麼多天,她有傷得這麼重嗎? 「險些醒不過來。」項封魂淡淡的嘲諷道,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活過來,她可稱得上是命大。 或許,遇上他,她真的命不該絕吧! 「是你救了我?」她感激的看著項封魂。 自從爹爹過世後,後娘百般虐待她,讓她做些下人的工作不說,為了趕走她,居然將她賣給了「鳳來儀」。車好天上的父母保佑,讓她還有機會脫離火海,重獲自由。 「不是救,而是買,從今以後你就屬於項家堡所有。」項封魂當頭淋了她一盆冷水。 「買?」 「沒錯,五百兩買下你的一切,包含你未來的人生。」他表情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 冷蝶愕然,難以接受剛剛聽到的一字一句。 原來她只是從一個地方再被賣到另一個地方…… 情緒瞬間冰封。她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才救她,想不到同樣是想用金錢來禁錮她的自由?! 拾起小巧的臉蛋,冷蝶瞪著他,眼裡寫滿怨慰。「你為什麼不讓我當場死了算了,還買下我做什麼?」 她還清楚記得他說的那句「我沒興趣」,狠狠將她推落火堆。 而現在這又算是什麼?他有興趣救她了? 她想得沒錯,他確實是有興趣。 「你不覺得應該感激我?」項封魂早料到她的反應。 「是不是要對你五體投地外加膜拜才行?!」冷蝶不客氣的問,何止是不感激,簡直是對他恨之入骨。 項封魂挑眉凝視著面前噘著嘴的小女娃兒。果然,這女孩絕不是唯唯諾諾的奴才命,她一身傲骨,在某些地方與他十分神似。 但,他不允許有人不臣服於他,她越是不屈,他越要結結實實折下她的傲骨,讓她彎著腰,服服貼貼的俯在他腳邊。 這很有挑戰性,不是嗎? 「別忘了,你是我買下的,同時,你的命也是我救回的。」他噙起微笑,相當好看的微笑。 「那又如何?」冷蝶水眸晶亮地與他對峙。 項封魂箝起她略帶青紫的下顎,語氣極輕柔的回答:「這就表示——你現在的命是我給你的,你沒有自主的權利。」 清清楚楚的字句,表明她的世界該由他掌控,生死亦由他決定,她永遠不可能取回她的自由。 「你!」冷蝶怒斥,氣得咬牙切齒,偏偏就是無法反駁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你應該尊稱我一聲『堡主』。」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對她揚起和善的笑容,真是無懈可擊的宣示。 望著項封魂極俊美的面容,冷蝶不再視他如天神般無瑕尊貴,而是像夜叉一樣猙獰可恨。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爪子撕裂他偽善的假面具。 什麼狗屁堡主,等她身體一康復,她就逃離這個可惡的地方! 「不用想逃走,你離不開我的手掌心的。」項封魂彷彿看穿她的心思,溫溫柔柔地給了她一句警告。 「哼。」冷蝶一臉下馴。 「這樣好了,救你的事當我是積功德,這賣身的五百兩,只要你拿得出,我就放你自由。」 「我哪來五百兩還你?」分明是強人所難嘛! 積功德?明明是他先對她袖手旁觀,等她快被打死他才出錢買下她的,這算哪門子功德?總之,她是不會感謝他的。 「你自己想辦法。反正沒見到錢,你就不可能有機會離開項家堡。」項封魂擺出市儈的模樣挑釁她。 不挑起獵物的野性,追逐起來就不夠刺激。 「好,我一定湊出五百兩!」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她湊到錢,一定重重擲到他笑得令人發毛的臉上。 「不急,我等你。」項封魂站起身,拍拍衣袍。「對了,告訴你一個對你有利的消息。」 「什麼?」冷蝶仰望著項封魂,專注的聆聽他即將說出的字句。 「項家堡給傭人的月俸是很優渥的。」 「你——」去死啦!去死去死去死! 「哈哈哈哈……」項封魂發出項家堡內誰也沒聽過的爽朗笑聲,慢慢步出冷蝶的房間。 五百兩,十二歲的她槓上了十八歲的他。 第二章 那日之後,冷蝶再也沒見過項封魂。 在病榻上躺了近兩個月,每日都有個叫雪兒的姑娘來照料她的身體。在傷勢逐日恢復的同時,她也和大她三歲的雪兒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一日,項仁來找她,交代在項家堡內該注意的事項與規定,以及她被分配到的工作範圍。 「那個項……堡主是什麼樣的人?」當時,她問了項仁有關項封魂的事。 「堡主……」項仁遲疑一下,而後開口:「堡主是個難以捉摸的主人。」 蝶兒也曾問過雪兒同樣的問題,雪兒的說法也差不多如此,不過她回答時眼神還流露出一絲絲的戀慕之意。「堡主有股難以親近的威嚴,我來項家堡快一年了,從沒見他笑過。」 這話蝶兒就不明白了,雪兒說堡主從未笑過,可是那天他來看她時明明笑得很……欠揍,這不是很奇怪嗎? 她實在想不通項封魂的笑容代表何用意。 總之不會是和藹可親的那一種。 一個多月來,她已經聽說了項封魂短短時間內建立起的威信以及種種英明事跡,現今留在項家堡內的僕人全都是佩服且忠心於他的。 為什麼呢?因為不忠於他的全都消失了。 另外,她發現項家堡內的女性幾乎都對項封魂存有愛慕之心。 「堡主態度雖然不苟言笑,不過倒不曾對我們疾言厲色,他總是保持著尊不可欺的嚴肅,光是如此,就已經懾服許多人的心。」這是項仁的說辭。 這又是一個讓冷蝶弄不清的地方。 不苟言笑?尊不可欺?嚴肅?她完全無法認同,她所認識的項封魂根本就是個冷血、倨傲、刻薄外加仗勢欺人的小人,沒任何地方可讓她「懾服」。 「唉。」冷蝶歎了口氣。 花季已結束,原本在枝頭盛開的花兒紛紛落下,她手持掃帚清掃著項封魂住所前頭花園內的殘花落葉。 說實在的,項家堡的月俸確實是很優渥,像她這樣的小丫頭每月都還有一兩銀可拿。 但話雖如此,她要多久才能離開這兒呢? 冷蝶低頭算了算,一個月一兩銀,一年十二個月,五百兩…… 天吶——她得要做上四十年呀!誰來救她早日脫離苦海吧! 「我剪!剪給你花開富貴!剪給你歲歲平安!」冷蝶持著剪刀修整多餘的枝葉,邊剪邊唸唸有詞。 「蝶兒!」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喊,打斷冷蝶的動作。「蝶兒!你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雪兒自水池方向急急忙忙朝她走來,手中還端著一個白瓷碗。 「雪兒姊,有什麼事情?」冷蝶笑咪咪地看著雪兒。 「我本來是要端這銀耳湯到堡主房裡,但臨時被別的事兒絆著,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吧!」雪兒氣喘吁吁地說著。 「雪兒姊,你不想見到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呀?有什麼事比這更重要?」冷蝶瞇起眼促狹道,反正項封魂是眾人的愛慕對象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