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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蘇慕    


  她不想聽他的回答,賭氣快步走下台階,直接上了公司為她指派的車子。

  琳達正坐在那裡,沉默地等待她的到來。

  車子發動了,琳達看看臉色鐵青的楚懷冰,忽然說:「其實你不應該怪南宮玨的。這世上有多少人會對你的經歷感興趣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會.因為他也經歷過同樣的生離死別。」

  楚懷冰微怔,恍惚著明白了什麼,問:「他辦公室中的那張照片裡……」

  琳達點點頭,「那是他的女友,曾經是他最愛的人,可惜已經去世了。她死的時候,南宮玨甚至不惜開槍自殺相隨。我們都以為南宮玨的心也隨著死了,但好在他最終熬過了那一關。」

  楚懷冰驟然冷靜下來,眼前飄浮著的全是南宮玨那雙淡然得近乎冷漠的眸子,還有那似乎總在藉助墨鏡隱藏的淡淡的憂鬱。

  她忽然喊了一聲:「停車!」

  車子戛然停住,她不顧琳達的阻攔下了車,雖然天很黑,但兩側路燈卻可以清晰的照出一兩百米內的車型。

  她在馬路的中央伸出雙臂,死死的凝望著那由遠而近的銀灰色轎車,直到車子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在她的身前停住。

  南宮玨蒼白著臉走下車,一把將她拖進車內,低喝著:「你不想活了?」

  她默默的望著他的眼睛,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觀察他的眼睛,不再帶著厭惡和逃避。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女友的事?」她開門見山的問。

  他一震,「是琳達告訴你的?」顯而易見的答案,彼此都不需要再說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在沒有燈光的車內顯得極為幽長:「並不是我不說,而是我覺得沒什麼可說的,正如你的感受一樣。」

  兩人頓時一陣沉默。

  「讓我說什麼呢?說我曾經多麼多麼愛她,她走的時候我是多麼的痛徹心扉?我說這些有什麼用?要博得誰的同情?明天不是一樣要繼續過下去?」

  他的回答讓楚懷冰並不滿意,在琳達口中的南宮玨無疑是一個絕對癡情的人,但是現在的他卻讓她感覺是個寡絕到快要忘情的人了。

  「也許你並不是真的愛她。」她忿忿不平的說。

  他一笑,也許是笑了吧,在夜色中恍惚看到他唇角的揚起,「什麼才叫作真愛?生死相許?你愛不愛一個人,不是放在嘴裡面對所有人都要傾訴一遞的。愛應該是深藏在心底的,只是默默的付出著,不求回報,不求被人知道,就這樣默默的,與她相守一生;但即使是這樣,都很難有人做到。」

  他語氣中的沉重和那份極少人才能明瞭的深情令她動容,若有所悟。

  沉寂了許久,她幽幽地問:「你恨她嗎?」

  「恨她什麼?」

  「恨她撇下你,獨自面對死亡,讓所有的誓言都灰飛煙滅。」

  他苦笑,「恨她又怎樣?如果上天可以讓她選擇活著去愛,她怎麼可能捨得放下她最愛的人?只是命運太殘酷,和我們開了一個玩笑。它要讓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有情人都可以終成眷屬的。」

  聽著他的低吟,她的淚在夜色的遮掩下悄然滑落。

  她與他就是最不幸的人,那種永遠追悔哀悼逝者的傷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上天入地,多少次追問,都喚不回他的身影,曾經的一切都變成回憶。

  第四章

  情像火灼般熱,怎燒一生一世,延續不容易。

  負情是你的名字,錯付千般相思。

  耶誕節後,楚懷冰瘋狂地迷戀上溜冰。只要一有空閒時間,學校的冰場上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同學們都以為她要瘋了,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她真正迷戀的是那種在冰上起舞的快樂,以及穿著哥哥送的禮物,就好像和哥哥同在的感覺。

  這天放學,她匆匆收拾書包。

  她的同學看到她這個樣子,便打趣地道:「又要去溜冰啊?」

  「是啊!」她頭也不拾的收拾完,難得的露出笑容。「Bye——」話落,像只燕子愉快地飛出去,

  今天非常的特別,因為將是她和哥哥一起站在冰上的日子。前幾天哥哥答應和她一起溜冰,可是因為他最近功課忙,總是抽不開身,只好約在今天。

  學園很大,穿過楚懷玉的教室才能到冰場;楚懷冰決定先去找楚懷玉。

  和往常一樣,她躡手躡腳的走到教室外面,因為知道同學們大都回家了,她猜想哥哥一定是一個人在裡面忙功課,想嚇他一跳。她竊笑著推開房門,門中的景象像一記悶雷重重砸在她的心頭。

  她的哥哥,還是溫文如玉的笑著,然而那溫柔的目光所凝視的卻是坐在他對面的一個女人。

  聽到門拉開的兩個人一起將目光投過來,眼中倒沒有一絲的驚惶和詫異。

  「冰兒。」楚懷玉站起來,還是平靜的笑著,「你來了多久?」

  她沒有回答,死死的咬住唇,看著那個女人——是伊莎貝爾,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接近哥哥是有目的的。

  她哼了一聲,狠狠的將門甩上。

  她向前跑著,但是跑得並不快,她猜想哥哥會追過來的;令她失望的是,身後根本沒有腳步聲。終於跑到冰場的門口,她忍不住回頭,身後還是空無一人。她大失所望,今生從未有過的氣餒溢滿她整個胸懷。那個伊莎貝爾已經可以左右哥哥了嗎?在哥哥心中,她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嗎?

  她鬱悶地在門口佇立了許久,悵然若失。聽著從冰場裡傳來的歡聲笑語,一咬牙,好,既然哥哥可以和別人玩得很開心,那她一樣可以!

  賭氣走進去,換好了鞋下場。場內在滑的人並不多,於是她更自由的任意旋轉著,想將無窮的憤怒都藉助腳下的冰刀發洩出來。然而猛地一轉身,她終究技術掌握不好,狠狠的摔出去,滑到擋板旁。

  她坐在那裡,沒有立刻站起來,只是懊惱地盯著冰面。怎麼?今天什麼都和她作對?哥哥違背約定不說,連這雙冰鞋也不聽她的話了?她忽然伸手解開鞋帶,心中忿忿地想:還給哥哥好了,反正他不希罕自己,自己又何必希罕他的禮物?

  不知從哪裡滑過來一個人,急忙忙地叫住她:「喂,別滑不好就把責任怪在鞋上啊。其實你滑得挺棒的,有種古典的韻味,你練過舞蹈吧?」

  她仰起臉,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約十七、八歲的金髮小伙子,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瞧對方的衣服和站姿,似乎是個專業的溜冰人士。

  只是她心情正糟糕,哪有閒工夫搭理這些閒雜人等?

  站起來,拍拍冰花,她正要滑走,男孩又滑過來攔住她。

  「喂,你究竟喜歡不喜歡溜冰啊?怎麼這麼容易放棄?不如我來教你好嗎?喂喂,你別不說話啊,你不懂英語嗎?」

  楚懷冰站住,一回頭,「我不叫『喂』,而且我也懂英語。」

  「哦?那太好了。」男孩衝著她擠擠眼,向她伸出手。「要不要我帶你滑一圈?看你剛才滑得不是很順。」

  她拍打掉男孩的手,好勝的脾氣又上來了。「誰要你帶?我可以滑得很好!」本來已經退出冰場的她又重新站回場地的中央。

  「今天有誰惹到你?這麼大的脾氣。」男孩依然笑嘻嘻的,看到楚懷冰瞪起的圓眼,又忙高舉雙手。「好啦、好啦,我可不要做第二個惹你生氣的人。咱們還是溜冰好了。」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問:「你會不會做跳躍旋轉?」

  「什麼?」楚懷冰剛剛接觸溜冰,還搞不清具體的規則和動作。

  男孩解釋:「就是勾手三周之類的。」說著,他腳下滑動起來,在場中加速,轉了半圈便騰空做了一個旋轉,穩穩落地。

  楚懷冰第一次看真人在眼前表演高難度技巧,有些看呆了。

  男孩笑著說:「其實很簡單的,只要你掌握好速度和旋轉的方向、力度,就可以很快學會。我來教你如何?」

  「才不要你教!」楚懷冰心裡想學得要命,卻還是忍不住嘴硬。低下頭獨自沉思了許久,她最後還是不得不得問:「喂,你剛才那個動作……」

  男孩擠擠眼,「我可不叫『喂』。」他學著剛才楚懷冰的口氣和表情,竟把楚懷冰逗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終於不再冷眼相對,甚至還有些欣賞起這個多話的男孩子。

  「謝遼沙·甫爾蓋斯基,從俄國來的。你呢?」

  她輕抿雙唇,報出自己的名字:「楚懷冰。」

  ☆ ☆ ☆ ☆ ☆ ☆ ☆ ☆ ☆ ☆ ☆ ☆ ☆ ☆

  晚上回到家,楚懷冰故意不去吃晚飯,更不理睬楚懷玉,獨自在房間裡看書。

  到了八點,有人輕叩房門,她知道是誰,也不回答。

  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站在她身後,輕聲的問:「在用功嗎?」

  她冷冷的回道:「我又不是天才,平時不用功,考試的時候怎麼能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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