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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納蘭月 兩年前,她的父母因為車禍去世,只留下微薄的保險金,她被迫休學,為生活憂心,惶惶不可終日之際,就是在這一條窄巷內遇上了保羅。 美麗的臉孔泛起安心的微笑,回首前事,司馬歡顏不自覺地在窄巷中緩緩踱起步來。 身兼酒吧酒保與幕後老闆情人的他,不單給了當時只有十七歲的她一份工作,更如兄長般的事事照料,將她從無助的深淵中救出來;而在他的鼓勵下,她再次振作起來。在生活漸漸安穩下來後,考上藝術大學主修美術,希望能實現自己的夢想,畫出一片海闊天空。 舒展雙臂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她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正想回到酒吧內繼續工作,眼角卻不經意地掠過一團瑟縮的身影。 是乞丐嗎?司馬歡顏不禁失笑,竟然在杳無人煙的窄巷中討飯,他也太不懂維生之道了。 心中雖然這麼想,那披著破布蹲在牆角的身影還是不免勾起她悲天憫人的心理。 摸出口袋內的皮夾,看著皮夾內最後的兩張百元鈔票,這本來是她在發薪前兩星期的零用錢,不過現在…… 猶豫片刻,始終敵不過滿溢的同情心,司馬歡顏抽出一張鈔票毅然走過去。 走近後,她才發覺瑟縮在牆角的原來是一名年邁的白髮老婆婆,她不懼污垢,伸出奶白的手掌小心地撫上她髒亂得看不出本來色彩的衣服上。「老婆婆,妳不舒服嗎?」 老婆婆應聲抬起頭來,在極其緩慢的動作中,一張被深刻的皺紋佔據的臉孔漸漸展現。 在天上星光的映照下,將她的臉孔看得清清楚楚的司馬歡顏微微吃驚,那是一張如被風沙吹拂了千萬年的年邁臉龐,在重重下垂的鬆弛皮膚上,只勉強看得出五官的本來位置。 「婆婆,妳是不是肚子餓?還是身體不舒服?」雖然心中驚異,司馬歡顏依然沒有退卻,屈膝蹲在地上,湊在她的身前輕聲問候。 聽了她輕柔的嗓音,老婆婆用力睜開眼皮,在看清楚司馬歡顏的臉孔後,混濁的眼睛轉了兩圈,伸出顫抖不已的指尖指著她。 「小姐,妳心腸真好……不過,妳的臉出現死相……就快要死了……就別……別多管閒事了。」 怎麼也料想不到這個老人家一開口說的就是顛三倒四的瘋話,司馬歡顏蹙起眉尖,在白潔的鼻樑上畫下淡淡的不悅。 要是其他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不過她心地善良,很快就將不快丟開,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婆婆不住搖晃的身軀。 「婆婆,如果妳不舒服,我扶妳去看醫生吧。」 老婆婆張開的嘴似欲回應,但是未發出聲音前,突然臉部扭曲,痛苦萬分地按著自己的心胸,痛苦地呻吟起來:「啊……」 「婆婆、婆婆!妳等一等,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心知不妙的司馬歡顏忙不迭地站起來,正要拔腿向店內跑去,褲腳卻被老婆婆的手緊緊抓著。 「小姐,妳心腸……好,我天命已盡……不行了,偏偏今晚我遇見妳……就是緣分,這個……這個妳收起來……」 老婆婆的手腳不斷抽搐,扭曲的臉孔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她探入衣服內,掏出一件東西高高舉起。 「婆婆……」見她狀甚痛苦,司馬歡顏不知所措地接過她手上的東西,來不及細看,手就被她緊緊抓著。 「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不過對我已經沒有用,妳……帶在身上可以救妳一命……」 看她喘息地囑咐,司馬歡顏雖然滿腹疑惑不解,還是點頭答應。「放心!我會好好帶著它的。」 老婆婆瞬間寬了心,整個人乏力地軟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老婆婆、老婆婆!」叫了幾聲都得不到回應,司馬歡顏連忙向後門跑去,打算找人幫忙。 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如破布般倒在地上的老婆婆臉上倏地出現一絲燦爛笑意。 「我的死期終於來臨了……吾王呀,求你再次將我迎接至死亡的國度吧!」 氣若游絲的聲音在唇邊徘徊,自然傳不進著急奔跑的司馬歡顏耳中,就在她終於大步跑到後門時,後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開。 「歡顏,我好像聽到妳在叫,沒事吧?」 拉起聞聲從酒吧內走出來的保羅,司馬歡顏飛快的轉繞,向老婆婆所在的方向指去。 「保羅!快救……」話語未竟,只見不遠處一絲煙霧繚繞,老婆婆不見蹤影,方纔所在之處只剩下一堆破布。 「救?救什麼?」順著青蔥的指尖看去,只見窄街牆垣、污水廢物,保羅滿臉不解地看著司馬歡顏。 眼前空無一人,只有幽森恐怖的氣氛瀰漫不散。司馬歡顏渾身劇顫,黑亮的長髮隨風飄揚,手一抖,掌心中的東西噹的一聲掉下來。 黃金的項鏈纏在潔白的指頭,晶瑩的綠墜子在半空中搖晃,閃爍著幽寒奇光,光芒如箭直刺溫潤雙眸,渾圓的瞳仁緊緊收縮,司馬歡顏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 ☆ ☆ ☆ ☆ ☆ ☆ ☆ ☆ ☆ ☆ ☆ ☆ ☆ ☆ 下午四點多,正是一天中陽光最燦爛的時間,光芒如紗透窗簾,閃閃生輝的暖意灑照萬物,如此美好的時光,卻有人自惡夢中驚醒。 「啊啊──不要!」 自黑暗的世界中清醒過來,睜開眼簾,眼前是刺眼的光線,司馬歡顏瞇起眸子,只覺得身上一陣冰冷,左手向背後探去,摸到一手冷汗。 想起方纔的夢境,她猶驚魂未定,司馬歡顏抱著心愛的熊寶寶布偶在床上發呆了好一會兒,直到看見時間實在是太晚了,才不情不願地起床梳洗。 走進浴室,鏡中倒映出一張蒼白的臉龐,渾圓的雙眼下猶掛著深深的黑眼圈,奶白的指尖摸著明顯睡眠不足的臉龐,司馬歡顏蹙起蛾眉。 昨夜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場惡夢。咬著唇,司馬歡顏轉頭看向浴室外面放著的小桌子。 如果只是一場夢就好了,偏偏桌上閃著寒光的墜子卻在提醒她,昨天她的確遇到一個古怪的老婆婆,而那老婆婆將項鏈交給她後就平空消失了。 或者應該說是蒸發了吧?想起當時在半空中繚繞的白煙,短袖睡衣下圓潤的身軀倏地打了個冷顫。 人一生中總有害怕的東西,而司馬歡顏生平最怕就是妖魔鬼怪,她看見蟑螂可以舉起拖鞋打死,看見老鼠有膽一腳踢開,不過自小一聽到靈異事件就會遠遠跳開。 她從來不聽鬼故事,也不看驚悚電影,甚至別人提起「鬼」字她就會立刻走開。 對一個如此怕鬼的人來說,昨天晚上發生的怪事完全在她的接受範圍以外,雖然保羅安慰她說可能是那位老人家自己走開了,但是她卻不這麼認為,那時候的氣氛,還有老婆婆的話實在太過詭異了,教她很難不往「那方面」想去! 梳洗過後,她換上粉紅色的背心短褲,雖然是陽光明媚的午後,但是孤身獨處在家中,依然令人產生一股淡淡的不安。 經歷了昨夜的事情後,她的膽子好像又變得更小了,吐一吐丁香小舌,司馬歡顏決定早一點到外面去逛街,晚上再到保羅家去。 穿上運動鞋,拿起背包,在合上門時,司馬歡顏突然回過頭,看著孤伶伶躺在桌上的項鏈。 腦海裡倏忽想起昨夜老婆婆所講的話,猶豫多時之後,她終於咬著唇回到房中。 將項鏈拿在掌心,至今她才第一次認真地細看這條意外得到的項鏈;只見細紋雕花的黃金鏈子下懸著黃金托底的祖母綠圓墜子,墜子上鑲的是晶石還是寶石,司馬歡顏自然分不出來,只知道自己從來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墜子。 鑲在燦爛黃金上的祖母綠不時閃耀著冷光,她輕輕撫過光滑的表面,一種教肌膚都要凍結的寒氣隱約滲出。 指尖一抖向後縮起來,凝視半晌,司馬歡顏終是對著鏡子將項鏈戴上。 鴿蛋大小的墜子在她胸前大片奶白的肌膚上閃閃生光,看著鏡子,她輕巧地轉一圈,在黑瀑飛揚之中,金綠交映的項鏈實在美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顧盼多時,司馬歡顏才依依不捨地移開視線,比起精美的項鏈襯托出的美麗動人,胸前一直瀰漫的冰冷就變得微不足道。 反正是夏天,涼快一點也好!輕吐舌頭,司馬歡顏對著鏡子做一個鬼臉,修長的美腿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公寓。 ☆ ☆ ☆ ☆ ☆ ☆ ☆ ☆ ☆ ☆ ☆ ☆ ☆ ☆ 走進鬧區,大小商店內都展示著各種各樣的衣服和精品,雖然身無閒錢,但是俯在櫥窗上觀賞也自有一番樂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