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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朱妍 「哇嗚!明天的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汪小姐,我哥的個性是出了名的龜毛兼難搞,請妳快點告訴我,妳是如何說服我哥的?」 「說服?沒有哇,我……我好像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甚至連場地租金都沒提耶。」事情順利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真的沒有?」莫飛搓著下巴,一臉知兄莫若弟的對著莫徹擠眉弄眼,曖昧笑道:「哥,你為汪小姐破了例,這其中大有文章哦。」 「我只不過是將大樓借給汪小姐拍戲罷了,有什麼文章?」他矢口否認。 「是是是……你是總裁,你說沒有就沒有。既然你那麼慷慨答應出借大樓,我這個當弟弟的當然也就義不容辭的下海客串一下嚮導了。」莫飛完全無視莫徹傳來的警告眼神,逕將熱情的手搭上汪芮琦的肩,說: 「汪小姐,現在,我就帶妳逐層參觀我們的總部大樓,有幾個地方無論如何妳一定要納入鏡頭。尤其頂樓的玻璃屋花園跟大樓入口處的那一整牆瀑泉,保證讓妳的戲看起來美不勝收。」 「太好了!我……我可以上頂樓參觀玻璃屋花園嗎?」她問莫徹,卻瞥見他滿臉的不悅,這……他該不會是後悔答應借大樓給她吧? 為了怕他出爾反爾,她決定順著莫飛的提議,準備開溜。 「當然可以。」莫徹面無表情的點頭。 「謝謝。」汪芮琦如釋重負地跟隨莫飛的腳步,逃離莫徹的辦公室。 唉,也不知道為什麼…… 莫徹總令她莫名緊張,而,初見面的莫飛卻讓她感到輕鬆自在。 第三章 週五,「紫色之戀」選在中午十二點吉時正式開鏡。 劇組人員依照慣例,恭恭敬敬地擺上鮮花、三牲跟水果祭拜,祈求拍攝過程一切平安順利。而,衝著汪芮琦製作的幾檔戲都收視長紅,今天開拍新戲,現場擠滿了應邀前來採訪的記者,藉以炒熱開鏡的氣氛。 週六,演員跟工作人員一行人浩浩蕩蕩抵達「莫氏集團」總部大樓拍攝,截至下午四點鐘為止,都按照原先所預定的拍攝進度在進行,甚至,還小小超前。 導演喊「卡」後,吩咐演員換裝準備跳錄另一場戲;這時候,汪芮琦帶著親自下廚調煮的冰花銀耳露跟水果前來探班慰勞大家。 「芮琦姐,妳是不是也該送一碗冰花銀耳露上樓給莫徹喝?」大啖哈密瓜的阿龐向她建議。 「莫徹?今天是周休二日假期,他還來上班?」她頗感意外。 「早上十點,我們才剛到不久,我就看見他一個人進來。」阿龐把哈密瓜的皮塞進塑膠袋內。 「他有沒有說什麼?」她心中大叫不妙的低頭看看滿地交錯的電纜線,以及高高迭在角落的空便當盒及飲料罐,把原本極富藝術氣息的大樓門廳搞得像福德坑垃圾掩埋場。 「他只是遠遠跟我點頭打招呼,什麼話也沒說,就搭電梯上樓去了。J 「現在都下午四點多了,也許他已經離開了。」 「不,他還沒走。」 「你何以如此肯定?」 「因為我一直睜著我的雷達眼盯住旋轉門,嚴禁閒雜人等混進來。」阿龐睨眼圈圍在門外的大批影迷。 話說「紫色之戀」的男女主角是影劇圈新竄起的當紅炸子雞,各自擁有一堆忠實粉絲:這些熱情的粉絲一打聽到心目中的偶像在這裡拍戲,竟心甘情願忍受燠熱的九月秋陽守在門外,不肯離去。 「好吧,我就送一碗冰花銀耳露上去給他喝。」就算她再怎麼討厭他、再怎麼不願意跟他打交道,但念在他慷慨出借大樓的份上,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心存感激,找機會多少回報一下。 她拿起一碗冰花銀耳露,進入總裁專用電梯內。 ☆ ☆ ☆ ☆ ☆ ☆ ☆ ☆ ☆ ☆ ☆ ☆ ☆ ☆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莫徹頭也沒抬的揚聲回應。 「莫徹……對不起,我應該稱呼你莫總裁。莫總裁,你真辛苦,假日還跑來加班?」打一開始她就莫徹長莫徹短的喊,現在要她改叫他莫總裁,還真拗口、不習慣得緊哪。 「妳還是喊我莫徹吧,叫莫總裁不只妳感到彆扭,我聽了也渾身不自在。」 「這……好吧。莫徹,我特地送一碗冰花銀耳露上來,請你嘗嘗我的手藝。」她將碗擱在他面前。 他受寵若驚的凝睇著她,彷彿她臉上開了一朵花似。 「快吃啊。」她被他看得心慌慌,有點手足無措的開口催他。 「謝謝。」敏銳的莫徹感受到她的不安,為了不讓她陷入窘境,於是端起碗,很捧場的將碗裡的冰花銀耳露吃個精光。 「好吃嗎?」見他把冰花銀耳露吃光光,她高興得合不攏嘴。 「不甜不膩,很好吃。」他做出評語。 「喜歡的話,改天我再為你煮——」 轟然間,一陣天搖地動,劇烈的左右搖晃,搖得她止住話,搖得她面如土灰,搖得她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驚恐地瞪得老大,搖得她再也顧不得維持女強人的幹練形象,慌慌張張撲進他的懷抱尋求保護;她仰起蒼白小臉,牙齒上下打顫的說: 「這……我的媽呀,是……地震。」 「別怕,別怕。」他安撫地拍拍她不住顫抖的肩膀,很意外外表強悍的她,居然怕地震怕成這副快崩潰的模樣。 「嗚……拜託你把我……抱緊一點,求求你再抱緊一點。」她淚眼婆娑地厚著臉皮不斷央求他。 她作夢也沒想到莫徹這個討厭鬼寬闊溫暖的胸膛,竟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莫徹瞠眼愕然,隨即恭敬不如從命地兩手交抱,將她纖柔的嬌軀箍得緊緊,緊得幾乎要將她嵌入他體內。 原來,汪芮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地震。 偏偏台灣處在地震帶上,三不五時地牛就會毫無預警的翻個身。 每次地牛翻身,總把她嚇得魂不附體,不是躲到衣櫃裡就是藏在桌子底下皮皮挫;要不,就是緊緊抱著站在她身邊的人,哭著不放手。 「瞧妳都被地震給嚇哭了。」他憐惜地掏出一條方帕,像情人般,極盡溫柔地為她揩淚。 「地震……好像停了?」她輕聲問。 「沒錯,地震停了。」他不是會乘人之危的小人,遂鬆開摟住她腰肢的大手。 「對不起,我真是太丟臉了,居然……居然厚著臉皮死抱著你不放。」兩抹紅暈染上她雙頰,將她那對汪汪水眸襯得更加晶亮動人。 「其實每個人心中都藏有不同的恐懼,有的人懼高,有的人受不了空間幽閉,有的人害怕聽見刮玻璃的聲音……所以,妳大可不必為了害怕地震而感到難為情。」他似笑非笑的睇視著她。 「那你呢?你怕什麼?」他的這番話讓她臉上的紅暈逐漸褪去,神色輕鬆許多。 「我?我怕什麼?如果妳不覺得我太臭屁的話,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妳,截至目前為止,我還沒遇上讓我感到害怕或不安的事。」他的嘴角揚起不羈的笑紋,恁地耀眼自信。 「沒有?剛才你不是說每個人心中都藏有恐懼?」 「哪天等我發現我的恐懼是什麼時,一定優先告訴妳。」 「這……好吧。」她牽起唇角,笑了笑。 「為了謝謝妳送好吃的冰花銀耳露給我,晚上我請妳吃飯。妳想吃什麼?日本料理還是法國菜?」他沒問她今晚有沒有空,或者他有沒有這個榮幸……諸如此類的廢話,而是單刀直入邀約。 「呃……這個季節秋蟹正肥,吃大閘蟹再適合不過了。」 「吃大閘蟹?好,我們就去吃大閘蟹。」他主隨客意。 「嗯。」她點頭答應後,才猛然想起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勁! 她不是打骨子裡討厭他嗎? 既然討厭他,幹嘛還跟他一起去吃大閘蟹? 這……是不是矛盾了些? 就在她蹙眉困惑之際,莫徹的手機乍然響起,他習慣使然的先看看來電顯示,才按鍵接聽—— 「我是莫徹……是,大隊長……嗄?有人要跳樓尋短……沒問題,我馬上趕過去會合……好,待會兒見。」他折上手機,用歉疚的口吻對她說: 「很抱歉,我必須趕去支援一個緊急勤務,改天再請妳吃大閘蟹。」 「支援緊急勤務?我跟你去。」她興匆匆說著,跟五分鐘前被地震嚇哭的沒出息樣判若兩人。 「這恐怕……不宜。」他闐黑的瞳眸寫著猶豫。 「不宜?為何不宜?」 「我要去支援一宗跳樓案,那種讓人扣緊心弦的場面,我擔心妳會嚇到腿軟。」 「放一百二十個心啦,我汪芮琦除了地震,蝦米攏不驚。莫徹,現在才五點十分,說不定等你支援完勤務,我們還來得及去吃大閘蟹呢。」有沒有搞錯啊?她是來監督拍戲的,怎麼像個愛哭愛跟路的小孩一樣黏著他不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