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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華甄    


  傅悠柔卻再次更用力地搖頭,令他無法繼續。

  他一怔,眨著眼睛打量她,見她臉上一本正經,可靈活的眼眸卻閃閃發亮時,立刻省悟過來她是在戲弄自己,不由怒火中燒。

  真看不出這小女人挺反骨的,才過門第一天就敢跟他較勁,這還得了?!

  「妳是故意要跟我作對,是嗎?」他用力將手中的香蕉皮往身後一摔,挺直了身子警告道:「那樣只會讓妳沒好日子過!」

  不料他的警告對眼前這個纖細的女人根本沒有用。

  傅悠柔學著他的樣子挺直身子,仰頭面對他,那神情彷彿在說:「那又怎樣?」

  她毫不示弱的挑釁將駱冠凌徹底惹毛了。

  只見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未等她做出反應,更沒讓青紅有時間「拯救」她,就一把抱住她,將自己的唇壓在她的唇上用力親了一下,再放開她往後退去。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傅悠柔,她從未被人親過,而且他太用力,將她的嘴巴弄得很痛。

  她慌亂地用手擦拭著嘴唇,一時竟不知該怎樣面對這個大膽碰觸她的男人。

  她的慌亂令駱冠凌十分得意,他眼神凌厲地笑道:「很好,以後妳若忘記了我是誰,忘記了妳該對我的尊重的話,我就用這個來提醒妳!」

  說著,他轉身出了房門。

  看著他的背影,傅悠柔生氣又沮喪地走過去,「碰」地一聲摔上了門。

  可是她才往回走了沒幾步,身後的房門就伴隨著一聲怒吼被用力推開,不,應該說是被「砸」開了,嚇得她猛地轉身。

  「永遠不許對我摔門!」去而復返的駱冠凌站在門口狂吼。

  可是沒等他的怒氣得到充份宣洩,那扇被他大力推開的門板「啪」地打在牆壁上再反彈回來,剛好有力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少爺!」青紅一聲慘叫,彷彿挨打的人是她。

  傅悠柔則因受驚而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見鬼!」彷彿被大力士揮動巨掌摑了個大耳光,駱冠凌被劇烈的疼痛和暈眩惹得更加火起,他咒罵著抬腳就往門上一踹,恨不能將它踹下。

  門板應聲撞擊到牆壁上,並迅即彈回又給了他一次重擊,令他當即頭暈目眩,腮幫子發麻。

  傅悠柔尖銳的吸氣聲伴著青紅的尖叫響徹屋宇。

  這次傅悠柔一刻都沒有耽擱,急忙奔到門邊,穩穩地抓住門板,怕晃動的門板再次擊打到面前這個連遭重創的男人。

  「妳少假惺惺,都是因為妳!」手摀鼻子的駱冠凌怒不可遏地對著她吼。

  傅悠柔馬上毫無異議地點頭。

  她快速的回應和眼裡的擔憂與歉疚,給痛失自尊的駱冠凌些許安慰。

  「算了,今天不是我的好日子……」他喃喃說著,竭力保持尊嚴地往屋外走。他得趕快離開這裡,到沒人的地方去治療心靈上的創傷。

  可惜才跨下台階,他腳下一滑,高大的身軀竟直挺挺地摔倒在石階上。

  「少爺──」

  青紅淒厲的驚喊才剛傳來,他的頭已經被一雙小手托起。

  幾乎是同時,他感覺到鼻腔裡有熱熱的液體流出,他知道自己在流鼻血。

  他張開昏花的眼,看到一對充滿錯愕與憐惜的眼睛,還有半開半合的紅唇。那是他剛剛才光顧過的地方,他還記得那裡的柔軟和芳香,記得它令人心動的滋味。

  他伸出手想摸摸那片嫣紅,可是正在替他擦拭鼻血的小手引來一陣疼痛,提醒了他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縮回手,一掌揮開傅悠柔的手。生氣地說:「走開!若非妳,我也不會表現得像個傻瓜!」

  傅悠柔再次倉惶點頭。

  駱冠凌見她是真心關心自己,心裡的火氣再大也無法發作了,同時他覺得自己像極了舞台上出盡洋相的小丑。

  今天這個女人已經看夠了他的醜態,為了尊嚴,當務之急他得馬上離開!

  他努力漠視身上的疼痛,不理會鼻子滲出的血,堅定地站起來,看了眼地上那個導致他第三次受創的罪魁禍首──香蕉皮,小心地走下台階,然後抬頭挺胸地往院外走去。

  「啊,今天姑爺可真是受到報應了!」等駱冠凌的身影一消失在視線中,青紅立刻不無快意地說。

  可是她的話換來傅悠柔飽含指責的一瞥。

  「怎麼了?奴婢說錯了嗎?姑爺對姑娘不好,老天爺是在代姑娘懲罰他呢!」

  傅悠柔秀眉緊蹙,對她搖搖頭,雙手比畫著告訴她:她並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到傷害,更不想讓駱冠凌有任何痛苦。雖然他對她不好,但她能夠理解他。天下女子那麼多,有哪個英俊、年輕又富有的男人願意娶個啞巴女人?

  「可是姑娘是他家明媒正娶來的,是堂堂正正行禮拜堂的,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姑娘?」青紅抱打不平地說:「姑娘只不過是不能說話而已,其他方面哪裡不如人啦?為什麼要忍受他的冷落和歧視?這不公平!」

  是的,是不公平。

  悠柔默默地想著青紅的話,想著昨夜到今天與駱冠凌的接觸。

  雖然接觸還不多,但她依然感覺得到他其實並不真的像他外表所表現出的那般尖刻與冷酷。大概是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娶了自己,他覺得受了騙,又無法改變現狀,才會將所有的氣都出在自己身上吧?

  她心裡分析著,覺得能理解他的感受,也相信他的本性不壞。儘管他那麼討厭自己,可是昨晚睡覺時,他還是把床讓給她,自己睡在椅子上。

  今天,他雖一再對她口出惡語,除了發洩怨氣,更重要的是要自己尊重他。

  尊重?很好,這也正是她想要求他的東西。

  他會得到她的尊重,但他同時也必須表現出對她的尊重,否則就像他說的,他們都沒有好日子過!

  一離開傅悠柔的視線,駱冠凌就無法保持風度了。他摀著鼻子、埋著頭,匆忙地往後院走去,希望不要遇見娘。

  可是,今天真是他楣運當頭的日子!

  「凌兒,你這是怎麼回事?」

  才走過大廳,駱夫人驚天動地的呼聲立即讓他的希望落了空,他直在心裡埋怨一向庇佑他的老天爺一定是打瞌睡去了!

  看著寶貝兒子青紫的額頭、流血的鼻子和沾染了灰塵的衣裳,駱夫人心痛不已。「哎喲,天下哪有成親才一夜就把自己弄得這般灰頭土臉的新郎?」

  「娘,您別叫了,我只不過是摔了一跤……」

  「摔跤?你這是摔到哪兒啦?忠陽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著你?快回房去躺著!」駱夫人不顧他的抗議,拉著他就往南院走,口裡還大聲喊著,要丫鬟去取藥。

  這下駱冠凌急了,他就是要逃離那裡的,怎麼能再回去?

  「我不要回房,我得去興旺那裡,我有事找他!」他大喊。

  「少囉唆,先擦藥治傷再說。」駱夫人一句話,讓兩個僕役硬是將他拉進了令他鎩羽而去的地方──在傅悠柔和青紅驚訝的目光中。

  不想看到嘲笑或是同情的目光,不想令自己更難堪,他只好一進門就仰頭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見兒子躺下閉上雙眼,駱夫人既是心痛,又是焦急。

  回頭一看,新娶進門的俏媳婦只是站在門檻外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不由得口不擇言地罵道:「悠柔,妳愣著幹嘛?還不快進來照顧凌兒?妳這個賢妻是怎麼當的?嘴啞了,耳朵也聾了,眼也瞎了嗎?」

  她劈頭蓋臉的指責讓傅悠柔一陣錯愕,她茫然地走近,看著床上的人。

  端著一盆水進來的青紅聽到駱夫人這樣刻薄的辱罵,一時不平,忍不住插口道:「是少爺不讓姑娘親近的。」

  一聽到有人頂嘴,駱夫人就心煩。

  「胡說!既已成親,怎麼可能不親近?」她厲聲指責道:「妳也得改改口了,妳家姑娘已經出嫁,還喚什麼『姑娘』?一點規矩都不懂!去,把水盆給少夫人,以後照顧少爺的事,她得多做點!」

  青紅還想說話,但被傅悠柔以眼神制止住。

  傅悠柔把毛巾在溫水中弄濕後,坐在床邊為閉目不語的駱冠凌仔細地擦拭著鼻子上的血跡,又清洗他的雙手。

  駱夫人則絮絮叨叨地數落著。「瞧瞧這哪像才拜堂的新郎?簡直就是只被牛踩到的癩蛤蟆,不光丑,還渾身都是傷!」

  聽見駱夫人的比喻,想到少爺當時一再受創的經過和此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模樣,青紅忍不住笑了,急忙掩口跑出了房間。

  傅悠柔雖然也很想笑,可是她知道這時她絕對不能笑,於是很艱難地忍耐著。

  「不行,妳這麼做不行!」見她只是為駱冠凌擦拭臉部和雙手,駱夫人擔憂地提醒她。「凌兒說是摔了一跤,妳得脫下他的衣服看看有沒有受傷。」

  脫他的衣服?傅悠柔為難了,這可不是她能做的事。

  可是,她要怎樣解釋呢?

  就在她為難時,救星來了。

  「老夫人,這是您要的藥膏。」一個丫鬟跑進來,遞上一個罐子,又說:「繡房要您去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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