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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華甄 好端端的,幹嘛唱這悲悲切切的斷腸詞?他暗想著,在人群中尋找著傅悠柔。 要找尋她實在很容易,除了她獨特的美麗氣質使她宛若鶴立雞群外,更因為看戲看得像她那般失態的還真不多見。 看著她,駱冠凌再次失了神。 瞧瞧這滿場女人,就是到了傷心處,也只是紅紅眼兒,嘴裡碎碎念著分分神,孩子們更是無拘無束地學著台上的唱腔哼著四處跑。 獨有她,滿臉的淚水任其縱橫交錯,盈盈淚眼只顧盯著檯子,帕子雖在手裡,卻只是捏著,也不去擦掛在腮邊的淚珠兒。 更絕的是,她手中捏著的帕子,一端在自己手裡,另一端則攥在那個不遑多讓的丫鬟青紅手中。 駱冠凌立即低頭在她身前尋找,果真看到一塊已經濕透的絲帕落在她眼前的地上。顯然,她是在「丟失」自己手帕的情形下「借用」了丫鬟的。 看她倆頭挨著頭,目不旁視,唏噓不已的模樣,他覺得實在是滑稽可笑。 於是他大步走過去,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湊在她耳邊說:「怎麼哭成這樣?這是在演戲,是假的……」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傅悠柔居然做出了令他絕對想不到的動作:她頭不回,眼不眨地伸出手,用青蔥白玉似的手摀住了他的嘴。 震驚之餘,駱冠凌訝然失笑。 她摀得不重,駱冠凌的心卻因此產生了一種觸電般的感覺。真願意就讓她這麼摀著……可是不行,瞧,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和小媳婦們已經在往他們這邊偷看,還蒙嘴竊笑了呢! 他可是長安城有名的駱家公子,怎能縱容她在大庭廣眾之前如此放肆? 於是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想將她的手拿開。可是傅悠柔不放手,她正聽戲聽得入神,如何能讓耳邊的「嗡嗡」聲擾了興致? 但為了面子,他還是毫不含糊地抓下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傅悠柔試圖抽回手,可緊握著自己的大手絲毫不放。不想再被打擾,她只得任由他握著,繼續聽戲。 她的溫順令駱冠凌十分受用,用幾個凶狠的眼神將那些偷看他們的目光逼退後,他也陪她聽起戲來了。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魂去屍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台上女子唱得哀怨,這正是戲文主人公焦仲卿夫婦訣別後各自尋死的一段,他身邊的人兒也哭得更傷心了。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嬌容,駱冠凌真不知道是該由著她看戲好呢,還是該將她強行帶回家去。 「說書唱戲不就是為了逗人開心的嗎?幹嘛偏把人弄得像死了親人似的?」 他看了檯子上唱得興起的戲子一眼,從兜裡取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著不斷滾落的晶瑩淚珠。 也許柔軟乾燥的手帕讓她的肌膚舒適,視線清晰,傅悠柔立即放棄了原來手裡捏著的那角布巾,改抓起這塊送到面頰上的手帕。 見她毫不猶豫地抓走了自己的手帕,駱冠凌無奈地回頭看看站在身後的隨從,發現他也正眼帶不屑地注視著傅悠柔身邊那個同樣哭得天昏地暗的丫鬟。 駱冠凌沒再說話,心想反正戲也快完了,她喜歡聽戲,就由她吧。 此刻,台上的女子音調一轉,變得高亢激昂,不再纏綿婉轉。 「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 回頭再看身邊的人兒,依然淚水滂沱,竟讓他莫名地心痛。 終於,「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台上的女子一個大鞠躬,戲唱完了。 「走,回家吧……」駱冠凌拉著她的手欲走,這次被她掙脫了。 只見她取下頭上的珠翠簪子,逕自走向台前正托著缽等待賞銀的老人。 「等等。」看到她把那只簪子放進缽子裡,駱冠凌喚住老人,將簪子拿回來,同時將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放進缽子裡。 「謝公子慷慨!謝公子慷慨!」老人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道謝。 駱冠凌對他揮揮手,拉著傅悠柔大步離去。 傅悠柔急忙回頭,對站在老人身後那位唱戲的女子笑了笑,才任由他拉著離開戲台。 看到駱冠凌如此慷慨大方,她的心裡好高興。原來他並不冷酷,是個好心人! 「為何那樣看著我?有什麼不對嗎?」發現依舊淚光閃閃的傅悠柔一直在偷看自己,駱冠凌停下腳步問她。 其實,此刻他的心情很好,因為他沒有錯過傅悠柔眼裡讚賞與崇拜的目光,也感覺到了她的喜悅。他為自己能取悅於她而感到高興,而她崇拜的目光也讓他覺得自己突然之間變得高大完美了。 此刻,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短短的時間裡對她產生了諸多他不曾預想過的情緒,像見到她流淚時的心痛、見她開心時的興奮,以及早先聽說她出門久不見歸時的擔憂。 傅悠柔笑意盎然地抽出自己被他握著的手,先指指戲台那邊,再比了一個手勢,然後雙手交抱腰側,對他行了個謝禮。 「妳說妳要謝謝我讓妳聽完戲,還給了戲班子銀子。是嗎?」駱冠凌專心地看著她的表情和手勢,一邊確認似地問她。 傅悠柔連忙點頭,很高興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快樂染紅了她的面頰,欣喜點亮了她的雙眸,此刻的她,除了美麗,更顯出勃勃生氣,讓人無法不被她吸引。 駱冠凌很高興,但他沒有喜形於色,而是拉著她繼續往前走,並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那些戲子把妳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卻打賞他們,真是糊塗!」 話聲才落,腰間突然被擰了一下。他趕緊回頭,見傅悠柔瞪著他。那似嗔似嬌的模樣令他心頭一熱,急忙改口道:「不過他們唱得不錯,應該打賞。」 聞言,傅悠柔轉怨為喜。 駱冠凌滿足地看著她。「妳要是愛看,長安城的好戲多著呢,等過些日子,我帶妳去看讓妳笑的。」 傅悠柔突然站住,仰起臉看著他。 她眼裡的驚喜和敬慕讓駱冠凌頓時感到一陣飄飄然! 「是的,我會帶妳去!」沒有半分遲疑,他衝口給了她保證。看著眼前如花美顏在喜悅的陽光下綻放,他的心陶醉了。 那天,駱冠凌並沒有馬上將傅悠柔帶回府,而是帶她到大街上的食店吃了因看戲而忘記的午餐,又陪她去逛東、西二市。 本來這是傅悠柔最開心的一天,她不僅聽了戲,逛了渴望已久的集市,而且看到了駱冠凌從未表現過的溫柔和耐性,她真希望以後這樣的日子能多一些! 可惜,當逛完集市,駱冠凌帶她到茶樓喝茶,遇到幾個熟人後,情況就改變了。 上了茶樓,另一角有幾個看上去與他相識的年輕男人與他打招呼,駱冠凌讓青紅和忠陽陪著傅悠柔喝茶,自己過去與他們寒暄。 傅悠柔暗中觀察著他們,因為距離較遠,聽不到他們談什麼,但她會讀唇語,所以依然毫不費力地知道了他們談話的內容,心情也隨之起伏。 「駱公子陪賢妻逛大街哪,真是幸會!」一個衣著華麗,看似貴公子的年輕男子笑容古怪地說。 傅悠柔趕緊看向駱冠凌,可是他背對著她,看不見他的嘴,無法知道他的回答。她只能盯著其他人,希望從他們的交談中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及他的反應。 另一個男人毫不掩飾地笑道:「雖說娶個啞巴老婆讓老弟吃了虧,但尊夫人那等絕色女子天下何處能尋?如此佳人讓駱老弟一人獨得,老弟也算幸運啊!」 傅悠柔感覺到背對她的駱冠凌突然身體變得很僵硬。 又一個男子雖然側身而坐,但因他將面孔轉向駱冠凌,所以傅悠柔能看見他的唇動。他說:「如此美貌女子,棄之可惜,留著做侍妾,倒亦快哉?反正駱兄還有個同樣貌美如花的表妹愛慕著,將其娶來做正妻不就可填補遺憾了嗎?」 這幾人顯然都參加過婚禮,所以知道樊苗苗迷戀駱冠凌的事。可是他們真是駱冠凌的朋友嗎?為什麼要替他出這樣的壞主意呢?駱冠凌又是怎麼想的? 傅悠柔很想看到駱冠凌的回應,可是他一直沒有轉回頭來,而那個華服男子卻看向了這個方向。傅悠柔知道他要看的是自己,於是她垂下頭,無心再觀察他們。 不久,駱冠凌回來了。 傅悠柔毫不避諱地端詳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而她也看到了,並因此感到失望和難過。 駱冠凌的言詞雖沒有什麼改變,神態卻有了迥然不同的變化。 他的目光不再清澄,視線也多有迴避,他的手也不再碰觸她的肢體,彷彿在一瞬間,她就成了帶刺帶毒的醜物,碰不得,也看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