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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小陶    


  婚禮當天傍晚,恪純在一眾丫鬟和嬤嬤的打點下,換上一身簇新的大紅蒙古嫁衣,腰扎寬闊的綠綢帶,腳上的繡鞋也除去,改蹬長筒馬靴,活脫脫是一個蒙古新娘的打扮。

  面若芙蓉、膚如凝脂、眸似秋水,今晚新嫁娘俏麗的模樣更是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恪純坐在大帳內,捏緊了帕子,緊張得滿手冷汗,身子僵硬得無法動彈。

  雖然因為在蒙古境內,婚裡少了繁複的迎娶禮俗,但她畢竟是第一次經歷蒙古式的婚禮,又沒有爹娘、朋友陪在身邊,她總覺得緊張不安。

  「格格……不,王妃,不要緊張,王爺馬上就到了,我們會照應你的。」

  「我不用蓋紅頭巾嗎?」她能這樣望著四周看嗎?

  「蒙古的婚俗跟中原不同,新娘是不用蓋紅頭巾的。」嬤嬤靠了過來。「王妃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沒有了。」她還能吩咐什麼,現在整個腦子都亂哄哄的,老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在婚禮上出醜。

  蒙古族的婚禮向來熱鬧非凡,現在是親王的婚禮,自然有更多人圍觀。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陣哄笑聲,嬤嬤知道,是新郎官到了。

  「來了來了。」姑娘們都無比興奮的道。

  「那快點帶王妃出去啊!」陪嫁過來的丫鬟都比恪純更急著出去迎接新郎。

  她們大伙千山萬水,跟著格格來到蒙古,等的就是這一刻的來臨,假如婚禮一切順利,那她們這些下人也總算是盡忠職守了。

  「還不行,要等新郎來求新娘讓他進門才行。」一班經驗豐富的蒙古嬤嬤笑著阻止坐不住的小姑娘,然後向外揚聲問:「成吉思汗傳下來的婚禮,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新郎啊,你可知道迎娶你最神聖美麗的新娘子,要如何向我們在遼闊的草原和青空宣示嗎?」

  過沒多久,圖察爾便以他那獨特的嗓音,在門口高聲唱了起來——

  感謝上天把美麗的姑娘許給了我;親愛的姑娘喲,請體察我內心的隱情,與我騎上雪白的駿馬並肩馳騁,踐守前約同返我家吧,願我們同甘共苦永遠和睦;親愛的姑娘喲,請接受我熾烈的愛情,踐守前約同返我家吧,願我們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他的歌聲嘹亮,帳內的恪純則咬著唇,感動得眼泛淚光。

  「哎喲,王妃,不能哭,不能哭啊!結婚是多麼高興的事,怎能哭喪著臉去迎接親王呢?」嬤嬤吃驚地提醒恪純,身邊的丫鬟亦趕快去整理她的妝容。

  「我不是傷心,我是……太感動。」她破涕而笑,要婦人們不要替她擔心。

  全天下最珍重她的人,將會是她的丈夫吧?她比多少女人來得更幸運啊!

  待圖察爾唱完後,便往氈包門口走近一步說:「我要接回我的新娘子了,請開門。」

  一聽到他的話,大家便下意識的往前走去,蒙古嬤嬤笑嘻嘻地挽住了恪純的胳膊,將她帶到門口。兩名丫鬟將氈包的門簾高高撩起,一道紅色健碩的高大人影朗笑著跨門而入。

  圖察爾紅緞結冠、身著長袍,頭戴圓頂紅纓帽,腰扎黃金寬帶,垂掛一柄金色彎刀,腳蹬高筒皮靴,腰間鬆垮垮地繫了一根象徵幸運聖潔的白色哈達。

  「王爺,恭喜您大婚,祝您與王妃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嬤嬤把恪純的手交到圖察爾的手上。

  圖察爾面露喜色,眼瞳炯炯有神,目不轉睛地看著嬌美無比的恪純,緊緊握住她的小手。

  「恪純,我終於娶到你了。」身為男人的自豪感使他更加志氣昂揚。「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會讓你後悔的。」

  恪純嘴角微勾,肌膚染上淡淡的紅暈,還來不及點頭回應圖察爾,就被眾人簇擁外出,繼續進行婚禮的儀式。

  帳外等待的人群,見到他們一起出來時,一陣狂呼聲忽而響起。

  他們從兩堆旺火之間雙雙穿過,接受火的洗禮,然後拜佛祭灶,再拜見圖察爾族中的長輩。

  蒙古的婚禮可說是熱鬧得很,往往要延續個兩、三天。

  草原的婚宴上,大堆的旺火、狂歡的人群,小伙子們高舉銀杯開懷暢飲;姑娘們手彈馬頭琴放聲歌唱跳舞。

  婚宴擺設全羊席招待親朋好友,各種奶食品、糖果應有盡有。圖察爾提銀壺,恪純捧銀碗,向來賓逐一獻哈達、敬喜酒,好不忙碌。

  恪純現在才知道,新娘子不是只能坐在新房裡,獨自默默等待新郎進房來,而是能共同進退,一起分享喜慶的歡樂。

  圖察爾喝酒如喝水,好幾壇烈酒都灌了下去,恪純雖然喝得不多,但酒量淺的她,假如再喝下去就必醉無疑。然而席間的人都不滿足,一直敬酒、騷動。

  「王爺,快讓我們看看你親吻王妃吧!」巴木克走近一對新人,帶頭起哄著。

  就只有今晚,平日嚴守軍紀和規矩的漢子們,才能夠名正言順地逗著他們的主子玩。

  「這、這不太好吧?」恪純紅著臉,結結巴巴的回話。

  「有何不可?」圖察爾朗聲笑著,在將領們面前快速低頭吻了他的新娘。「怎樣,你們滿意了嗎?不許你們再鬧我們了。」

  歡呼聲再起,大家也不再鬧新人了,接下來很多人開始圍著火堆跳舞,繼續狂歡。

  圖察爾低笑著,目光灼熱地望著害羞垂頭的恪純,然後抱起她,邁進了他的親王大帳。

  恪純還是第一次踏進他的大帳篷,果然比她的還要大上幾倍,要不是看不見任何瓦片梁木,她應該不會相信這是一個帳篷吧?

  帳篷裡,地面上鋪著色彩鮮艷的毯子,一對大紅喜燭燃燒正旺,幾張羊毛坐墊置於爐火遠處,內外帳室用繪在羊皮上的龍騰壁畫作分隔,耀眼奪目的夜明珠則取代燭火照亮四處。

  圖察爾沒有馬上放下恪純,而是直接邁向內帳正中、那鋪著精美羊毛織毯的軟褥子,讓她舒適地坐在柔軟的褥子上。

  「幸好我趕快在他們面前親你,不然我們無法順利回來度過洞房花燭夜。」圖察爾的胸脯微微顫動,笑聲在她耳邊迴盪。

  恪純的粉臉頓時泛成桃紅色,不自覺地沉淪在他醉人的氣息中。

  「圖察爾,跟我成親,你開心嗎?」她望進他深邃的眸中,那烏黑的眸子裡有些朦朧,也有些魅惑,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我沒想到我的新娘子會問這個笨問題。」他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將她拉進懷裡順勢再倒向床鋪。他張開有力的雙臂圈住她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恪純眼睛往上一瞧,剛好對到他含笑的眼眸,以及微微上揚的嘴角。

  「全蒙古的人都明白我的喜悅,怎麼你還在胡思亂想,對我有所懷疑?恪純,我懷疑你有心病。」

  「你在說什麼無聊東西?」臉上噴拂著圖察爾呼出的灼熱氣息,恪純全身掠過一陣痙攣。

  他也不是急著想知道答案,只覺得眼神含媚的她,愈看愈覺得秀色可餐。

  「你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的心,是不是?是不是有哪個滿清男人傷過你的心,害你不敢放開心胸,相信自己有令人愉快的能力?」

  當他溫暖的指順著她的發,輕輕滑入她頸背的瞬間,她的手忽然如籐蔓般纏上他寬闊的肩,將頭埋在他起伏的胸膛。

  「我阿瑪、皇上,其他把娶妾不當作一回事的公卿,都令我沒料到自己的丈夫會待我至此。」她瞠大了眼,眸底卻不再有往日淡淡的認命和無奈迷茫,餘下的全是不可思議的喜悅。

  她的父親、她的國君,都只視她為獲得利益的工具。而且即使她和宣慶哥哥成了親,他也不一定會用像圖察爾這般的熱情,去待她這個猶如妹子的妻子吧?

  他頓了一下,隨即低頭攫取她抖顫的櫻唇。

  「嫁給我,絕不會委屈你。你的人、你的心,就放心地交託給我,我會使你的心病好起來。」他突然如此說道。

  「你不會是喝醉了才這麼說吧?」他不容置疑的口吻、幽邃深沉的瞳眸,一瞬間竟使她有片刻的恍惚。「還是我醉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加深唇舌的掠奪。

  他們的身體是如此契合,兩人之間一點距離也沒有,她猶如為他而生。

  纖巧如她,比一般蒙古女子更為柔弱,他必須把自己的沉穩和堅強的意志借給她才行。

  「醉不醉都好,我只想讓你知道,以後你的生命裡都有我存在。」

  剎那間,因為他的話,恪純心裡升起一股暖暖的、酸酸的情懷,情感在這一刻竟像是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眼淚奪眶而出,她環抱住他的肩背。

  「還有,今晚是我倆的洞房花燭夜,不准你哭泣,或想其他人的事情。」

  「圖察爾……」她醉眼迷濛的對著他笑。「我愛你。」

  他突然笑了,用一種異常低柔的語氣在她耳邊說:「從今以後,你是我唯一的妻……」

  不再壓抑激狂的渴望,她的心跳和他的喘息,逐漸模糊成一片迷亂的激越;他點燃的火焰,狂野得可以燒盡所有——身體、靈魂以及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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