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玄小佛 > 又是起風時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8頁 玄小佛 徐克維無比尊敬、無比神聖的注視著羅若珈。 「我三十一歲了,遠從我念大學開始,我就愛過我有能力去愛的女孩。感情的發生,不一定是愛的對象,合乎你幻想的條件。只因為某個階段、某個情況,你需要付出與接受。」 「把你要我聽的告訴我。」 「你曉得我在乎你嗎?」 羅若珈的臉,安詳靜止的,微微的點點頭。 「你知道你開始對我重要了嗎?」 咬著手指頭,羅若珈的眼睛從徐克維的臉上游移,繞了一圈,又繞回徐克維的臉上。 「當一個人發現到他所愛的目標跟他的幻想那麼接近時,他有預感,愛情就會發生,我不是在編一個高級謊言,好讓女孩跌進我的陷阱,你是有思想的,你能辨別的。」 徐克維站起來,神情一片迷惘的痛苦,煙頭的濾嘴都要讓他咬碎了。 「若珈。」徐克維一隻腳蹲跪著,眼睛灼著火,似乎掙扎著渴望表達什麼:「我愛你,你曉得嗎?」 「我為什麼不曉得?」 當生命最豐富的時候,就是愛與愛的結合,虔誠無偽、不隱藏、不掩飾。 唱片一圈一圈流轉,兩隻手交疊著,眼睛永遠是告訴對方我愛你的最高級的言語。這是最美、最美的時刻;在愛與愛的匯流裡,靜靜的去搜尋被愛的蹤跡。 ☆☆☆ 「鄭宏元那麼狠?」 「不然還怎樣?送我一筆遣散費不成?」洪燕湘拍著桌子,咖啡差點濺出來。 「你現在靠什麼生活?」陶揚關切的問。 「就靠銀行那點存款,用一個是一個,用完了就沿街要飯去。」 「燕湘。」陶揚拿出一張支票:「這個你拿去。」 洪燕湘不相信的睜大一雙眼睛,幾年了,只有從自己這邊拿錢過去,今天居然倒過來,這實在難怪洪燕湘驚訝又驚訝。 「你現在有錢了?」 「齊老闆的新片訂金。」 「陶揚,你該不會認為我今天約你到這兒,是看你現在走運了,想趁機敲詐吧?」 「這是什麼話?說真的,吃了幾年的軟飯,小白臉的角色也該停演了。」陶揚苦笑著,十分認真的搖搖頭。 「陶揚。」洪燕湘輕握陶揚放在桌上的手:「我想你也曉得,這幾年,雖然有時候我耍耍脾氣,講兩句難聽的話,不過,憑良心說,我可從來沒當你是吃軟飯的。」 反過來握住洪燕湘的手,陶揚輕輕拍了拍,感激撒在那雙平常溜溜轉的桃花眼裡。 「我都曉得,這幾年,真的很感激你,說實在的,這些年要不是你的話,光靠一年半部片子不到的小配角,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陶揚,你講句老實話,也別怕我聽了難過,在一起這麼久,你對我有沒有一點感情?」 「會沒有嗎?我總是個人,再說,你怎麼待我,我心裡也有數。」 「那麼——以後我們——」 放蕩的洪燕湘一下子變得拘謹、口齒生澀起來。陶揚實在不是太壞的人,他明白洪燕湘要說什麼,但實在不忍心去拒絕那張遲暮的臉。感情是一回事,愛情又是一回事,陶揚糾結得既難過,又無法啟齒。 「燕湘,我是怎麼壞的一個人,你也曉得,我吃你、喝你,我——其實,有哪個男人願意這樣。」陶揚捉著下巴苦笑:「怪我娘把我生得沒骨氣,可是,我總不能一輩子這樣。現在算老天爺看我可憐,時來運轉,這是個機會,我也該做個男人了,至於——」 陶揚停頓下來,搓著手,口張開,又合上,有時候,坦白真是件困難的事。 「燕湘,大概我們男人天生就不是好東西吧!外頭的女人歸外面的,當真要回來,總是希望娶個——嘿,說真的,娶妻娶德嘛!娶個能持家的總叫人安心些。你,嘿,一把牌能輸掉幾十萬,抽的是洋煙,委託行逛一圈就是成萬成萬的,從來不進廚房,白菜一斤是多少你都不曉得,你自己說,我娶回來,不是——嘿,不是——」 「別緊張,你當真以為我願意厚著臉皮嫁給你?我自己清楚得很,只有像鄭宏元那種人才養得起我這個好吃懶做的女人。」 話是說得很瀟灑,但,心頭難免酸酸澀澀的,洪燕湘沒事般的瞪了陶揚一眼,陶揚清楚洪燕湘的感覺,歉疚的去握住那雙保養得白白嫩嫩的手。 「燕湘,有適合的人,能養得起你,像朱愛蓮那樣,結婚好了,再一晃就三十出頭了。」 「也不容易。」洪燕湘發自心底的感慨著:「朱愛蓮算是幸運的,在歡樂場待久的女人,能嫁給像羅伯新那樣的男人,雖說是續絃,也挺好的了,是不是?」 陶揚不曉得說什麼好,把支票放進洪燕湘的手心,折起那白嫩的手背。 「這些先拿去用,以後,有什麼困難,隨時來找我。」 「陶揚。」洪燕湘眼眶一紅:「——說什麼好?你——你真的不算壞,以前——」 「以前我也不錯呀!」陶揚又露出一排白牙,說實在的,他笑起來真是迷人又性感:「好了,我要走了,三點齊老闆約了記者,很煩人,這傢伙就愛搞這玩意兒,沒事嫌錢多了,下午拍一場海邊的戲,他找了記者來參觀。」 「羅伯新那愛管閒事的女兒也來?」 「誰曉得,也許吧!」 「怎麼樣?你對她有沒有興趣?」 「我的媽!」陶揚拍打著額頭:「那隻小母雞,驕傲得跟個什麼似的,送過來都沒胃口。」 趕到海邊,遲到了二十分鐘,齊老闆、導演和其他的演員都到了,七八個記者聊的聊,拍照的拍照,現在陶揚紅了,算是大牌的了,齊老闆和導演對遲到的陶揚,吭也不吭。 「對不起,對不起,有點事耽誤了。」 正拱手左右道歉,一眼便看到一輛紅色的摩托車,被陶揚叫小母雞的羅若珈,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跨在車座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在跟女主角聊天,時而在記事簿上寫上幾筆。 她也來了?八成是齊老闆千請萬請,拱手拜託給請來的。陶揚移開了視線,開始讓化妝師修飾門面。 「陳小姐,陶揚的眼睛給他畫深點,要憂鬱而深沉。」 導演扯大嗓門吩咐著化妝師。電影就是這樣,觀眾迷死了陶揚在上部片子裡的模樣,導演就順著觀眾的胃口替演員定型。 「陶揚,對新片的這個角色,你有什麼感想?」 「感想呀!噯,輕點,眼皮給你拉痛了。」陶揚皺了皺眉,清清喉嚨:「我很喜歡這個角色,有個性、有抱負,年輕人就該這樣,嗯——我很欣賞,我相信我可以刻劃得比上部片子深刻,因為我認為這個角色跟我本人很接近。」 陶揚很滿意自己對記者的回答,臉部表情刻意的表露出有個性、有抱負,一個劇本裡的角色,正是發生在他本質上,完全是相同的一個人。 「羅小姐,這裡來,這裡來,女主角寫完了,該幫我們男主角也寫一點。」齊老闆滿臉笑容,硬拉了羅若珈過來:「你上次寫的那篇稿子太棒了,喂,陶揚,坐過來。」 縱使是演戲,但化過妝的陶揚,愈發叫羅若珈反感。那種誇張出來的瀟灑,那種費盡心機揣摩男主角氣質的偽裝,樣樣叫羅若珈瞧不起這個男人。 「羅小姐待會兒有事要先走,你簡單的跟羅小姐聊聊,導演那都準備好了,馬上要開鏡了。」 齊老闆交待完,又忙別的事情了。 不曉得是那雙冷冰冰的眼睛,還是那晚的事,正面對著羅若珈,陶揚雖然嘻皮笑臉,桃花眼溜溜轉,但,打從心底,有著一股敬畏。 「好久不見。」 陶揚露著牙打招呼,羅若珈理也不理,低頭在記事上寫著,聲音悶悶的發出來。 「這部片子多久能殺青?」 那冷漠的不像在對自己講話的聲音,陶揚真想罵句他媽的。 「兩個月吧!」 「是不是還有別的片約?」羅若珈頭也不抬。 「噯?把你的頭——」這隻小母雞引起了陶揚的興趣,陶揚嘻皮笑臉的勾了勾手:「稍微抬起來點,怎麼樣?」 輕蔑的看了陶揚一眼,羅若珈又把頭埋進記事簿裡。 「有別的片約等你嗎?」 討了個沒趣,陶揚摸摸鼻子,也不嘻皮笑臉了。 「嗯,有好幾個人找我談過,不過,我跟齊老闆簽約了。」聳聳肩,陶揚側身降低音調:「那老傢伙精得很,算他有眼光,便宜給他佔了。」 羅若珈記事簿一蓋,就往皮包收,陶揚瞄了瞄記事,拍拍額頭。 「就問這麼兩句話呀?」 記事簿收進皮包,羅若珈板著臉把筆掛上口袋。 「噯,小母雞,我跟你沒什麼恩怨嘛!我——」 陶揚剎住了口,羅若珈原本就冰冷的臉,經過變化,真叫人不寒而慄,陶揚搓著手,要笑又不敢笑似的。 「——對不起,我——我這個——其實——嘿,開玩笑的,我胡說八道慣了,真是對——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