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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呂玟君    


  禹宴龍瞼上掠過一抹詫異,若有所思地點燃一根煙,突然憶起沈蝶衣怕煙味,有她的地方他不抽煙,因他受不了她聞到煙味就猛咳。咳嗽聲會吵得他心神不寧,所以他乾脆不抽讓耳朵清靜。

  他用愛憐的眼光瞟她一眼,自動按熄煙火,司馬煌則好笑地看著他細微的小動作。

  「我不曉得我是否有改變,但我承認我非常關心蝶衣。」禹宴龍走到落地窗前,注視街景,「我以千萬的鉅資買下她五年的自由,為我抵擋那些追求我、懷有目的的女人。這樣方便我交女友玩樂,又可斷掉她們的癡心妄想,因我有未婚妻了。可是很奇怪,我雖然想把她丟在一旁,心底卻做不到,反而日益思念她,愈和她相處愈喜歡她……」

  「你愛上她了。」司馬煌下了結論。

  「不是的,我曾分析自己的心態,我得到一個結果,那就是我高傲的自尊不允許有女人忽略我。於是,我產生想征服她的慾望,使她腦海、內心都只存有我的影子,而容納不下別人,包括她的姊姊。我貫徹這目標與她朝夕相處,我們之間產生微妙的互動。漸漸的,我當初想拿她當玩具的念頭淡化了,反而把她定位在像妹妹又像情人間的關係寵溺著她。」

  禹宴龍自認不是會逃避問題的人,當面臨問題時,會積極面對它,極思問題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再加以解決。「不容置喙,除了媽咪以外,蝶衣是唯一能闖入我心底的女人。女人在調情、作樂外,常常使我不勝其煩,蝶在卻不會給我這種感覺。」

  「這就是愛情嘍,你還和我強辯。」司馬煌重申著。

  司馬煌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背部,聰明絕頂的他,凡事一眼就能瞧出利害關係,然而聰明如斯,卻不知自己深陷感情網中。唉!枉費他長鬍子開始就被女人包圍,處在女人堆裡,還不曾體驗感情的真諦,真是白混了。

  或者,往另一角度深思,他驕傲地不肯把心輕易交予人。除了性以外,吝於給女人關心,因而讓他成為感情智障兒。

  「不是愛哪,我把這種感覺歸於同情。她的惶惶無所依歸,像路旁的小花,輕易就會被摧殘而無力反杭。基於因緣際會,我們彼此各有所需而聯繫在一起,因此我承擔起保護她的責任,牽動我內心的波動起源都是來自同情心。」禹宴龍想澄清自己對沈蝶衣的感情。

  「呃——」司馬煌拉長音調,眼中閃著笑意。

  禹宴龍半轉身,把目光從窗外移到司馬煌臉上,司馬煌那副樣子讓他看了就討厭,忍不住駁斥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曖昧得令人厭惡!」

  司馬煌想反駁,卻因睡在沙發上的人兒睡醒而住嘴。

  沈蝶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好吵哦!」這時她完全清醒,見辦公室內多了一位中年人,「你是誰?」她怔然注視他,輕聲地問。

  「沈秀你好,自我介紹,我是司馬煌。」司馬煌笑呵呵地指著禹宴龍,「也是他的老小弟。」

  她膛著盈盈秋瞳,不敢置信地來來回回看著他們兩位許久。「太離譜了吧,你們根本就長幼不分嘛!你都可以當禹大哥的爸爸了,怎會成為供他差遣的小弟呢?」

  司馬煌重重地歎良,「這是我畢生的恥辱,居然鬥不過一個小孩,才淪落今日的地步,悲哀啊!」

  禹宴龍回到她身旁,攬著她的肩坐著,「願賭服輸,不要在那裡呼天搶地,沒人會同情你。」他以戲請的神情睇著司馬煌。

  「小孩?如此說來,你們應該認識了有十幾年的時間嘍。」她推算著他們的年齡,猜測那是一段什麼樣有趣的往事呢?一位小孩和年屆而立之年的男人立下賭約,而小孩又如何取勝呢?「禹大哥,我非常想知道這場賭約的始末,告訴我好嗎?」

  「有什麼好說的,英雄不提當年『恥』。」司馬煌哪可能丟自己的面子,立刻阻止。

  沈蝶衣央求地望著禹宴龍,搖著他的手臂,「我喜歡聽故事,一點點也好。」

  禹宴龍向來無法拒絕她這副眼神。「煌叔,抱歉了,我只告訴她這樁事的頭和尾,中間不提,為你留些面子。」

  司馬煌冷哼,「那知道這椿賭局的人又增加一人,變成三人——你媽咪、外公,現在又加上沈蝶衣,真是教我面子無光。」

  「煌叔,不要生氣嘛。」沈蝶衣眨著眼瞅著他,忽然感到良心不安,自己何必揭人瘡疤呢!那是不道德的。「禹大哥,我不要聽了,強人所難找不願意。」她對著司馬煌露出誠摯的笑靨。

  他怔了一下,沈蝶衣純稚良善的心地完全流露於眼神裡,這樣的女孩怎不令人打從心底疼起呢。

  禹宴龍泛著揶揄的笑,看他搔著頭的窘狀,「如何?說不說由你決定。」禹宴龍故意給他難題。

  「隨你吧!故事、故事,聽過就算了。」司馬惶不忍看她失望的神色。此時的他,方能明瞭為何她能克住宴龍這匹野馬,所謂柔能克剛嘛!

  「我還是會給你留些面子的!身為老大的我,夠意思吧。」禹宴龍仍不忘調侃他。「蝶衣,故事開始嘍!和煌叔相逢時,那年我十二歲,他三十歲。我偕同媽咪和外公到美國進行商務旅遊,就在那時候我湊巧獨自一人誤闖中央公園,不,應說我到中央公園散步而誤闖入一場賭博,這傢伙正和一群黑人玩撲克牌賭錢。當然嘍,基於他是黃種人,我又無聊、不怕死,就加人他們,結果我贏了。」

  「那你不怕被殺嗎?有的黑人很可怕的。」沈蝶衣為當年的他擔憂起來。

  「不怕,反正煌叔功夫好得很,他有義務保護我,而且我本身也有練功夫。」禹宴龍一臉的毫不在意。

  「你和煌叔初次見面,他哪會保護你。」沈蝶衣仍覺不可思議。

  禹宴龍瞄他一眼,哈哈大笑,自負地比著腦部,「我這裡比他聰明。另一面,他太自信瞧不起幼小的我,才會輸給我。」

  司馬煌一臉衰樣,「我告訴你,這小子壓根兒就是老千一個。後來我才知道,他精於各種賭技,那是他外公親自傳授的,別的小孩正學兒歌時,他正習於商業概念、賭技、金融知識。真不知你是如何長大的。最倒楣的是我,說穿我是被他算計的。」

  沈蝶衣覺得煌叔捶胸頓足的模樣好可愛哦!她笑盈盈地說:「算計?禹大哥,你使小手段嗎?」

  「哪有,我只是很誠懇地用中文向煌叔提議,我加入賭局,也必然會羸,到時候我不拿你半毛錢,但要保護我離開這裡。結果,煌叔嗤之以鼻,用瞧不起我的眼色、不屑的口吻說:『我司馬煌會輸你這乳臭末干的小孩,笑死人了。』於是,我和他打賭我若贏了他,他要叫我老大,一輩子聽命於我,反之亦然。」

  「結果煌叔輸了。」她小聲低語,怕傷司馬煌的自尊。

  「浪跡天涯的情報高手司馬煌只好乖乖隨我回法國定居。」禹宴龍得意地說。

  「好精采哦!」沈蝶衣覺得司馬煌的故事很有趣。「煌叔,我敢肯定,你一定打心底佩服禹大哥的聰穎,因而喜歡他是不是?彼此有著像父子又像朋友的感情。」人的情感是很微妙的,連她也意識到自己愈來愈依賴他。

  司馬煌笑著承認,「你的觀察很敏銳,宴龍確實狂妄得很合我的脾胃。若他沒有令我另眼相看的個性、才華,我可不願喊他老大,履行承諾,而寧願去跳太平洋。」

  禹宴龍笑著,促狹的眸光閃爍著,「煌叔,你終於親口承認我比你厲害哦!」倏地,他轉移話題,「蝶衣,我請煌叔來的主要目的是陪你到法國,請我二舅為你做身體健康檢查。」

  沈蝶衣瞪大眼,「我不要!何況我也沒病,幹麼跑那麼遠做全身檢查。」她不想離開姊姊。

  「不要不行。」他的口氣轉硬,「頂多三天後,你就出發。」

  司馬煌聰明地不介入他們之間,涼涼地喝著荼看這他們。

  她咬著唇,秋眸浮著蒙霧,十隻手指絞在一起,「我不要離開你、離開姊姊。」她低訴著。

  每次,她露出祈求的神色、波光在眼底流動時,見那惹人憐的神態,他就硬不下心腸拒絕她的哀求。渾然天成的柔媚及嬌弱的個性是她最大的武器,那是別的女人學不來的。

  他捧著她的臉,吻她的額際,輕柔地說:「乖,聽話,檢查完身體很快就可以回來啦。你瘦得讓我擔憂,害怕有疾病沒發現,你若真的都很健康我也可以安心。」

  沈蝶衣仰視他,雙手放在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撒嬌著,「我從小到大就是這副模樣,用不著擔心。而且,說起來,我看起來沒精神病怏怏的,那都要怪你,是你造成我這副德行。」

  「怪我!太沒道理了。」禹宴龍捏捏她細嫩的粉頰,「我可是很細心地照顧你耶,沒說個讓我心服的理由,看我怎麼修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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