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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裘夢 「我是丰神玉,紀大才子。」乞兒大方的報上姓名。 「人如其名。」 「是嗎?總算找到知音了。」丰神玉一臉天涯遇知音的感慨狀,「我老婆和你老婆可半點兒都不這麼認為,好像從小就認定我是一隻繡花枕頭。」真是窩火啊。 「你認識袖兒?!」紀吟風欣喜的看著他,「你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嗎?」 「就算要回答你的問題,總也該請我喝杯茶吧。」某人吊兒郎當的說,一個倒栽蔥從窗口翻了進來。 紀吟風馬上端來了一杯茶。 「呆子,你有一顆真心,一副柔腸,一片癡情嗎?」丰神玉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紀吟風怔怔的看著他,不明白其用意。 丰神玉抹了一把臉,攤開了說:「我家七巧說了,只要你擁有這三樣,就可以告訴你蘇盈袖的下落,反之,就拉倒。」 紀吟風默然。 「紀書獃,你啞巴了?」 「如果尊夫人認定我沒有,也就不會讓你來找我了。」他這樣說。 丰神玉馬上一臉被雷親到的表情。原來如此…… 「袖兒究竟身在何方?」 「塞外。」丰神玉倒也乾脆,在心情無比鬱悶的情況下他也懶得逗他了,同是天涯可憐男,相逢何必再相殘嘛。 「塞外何處?」 「據說她經由玉門關出塞,後來在沙漠綠洲大鬧一場,而後就消失無蹤了。」 這算什麼消息?紀吟風真想掐住他的喉嚨問問他。 丰神玉搔了搔不太散亂的長髮,自語一般的說:「沒有人見她招搖過市的回來,就說明她肯定還在塞外逍遙快活,所以我斷定她肯定在塞外某處。」 「你何以如此認定?」 「基本上蘇大姑娘的個性就是如此了,某些時候十分自大兼欠扁,就算把九大門派全部得罪光了,她依舊可以跑到人家眼皮底下去招搖,然後引得人家揮刀狂追,她卻開心無比。」 是這樣嗎?紀吟風憂心起來,這樣的個性確實太危險了。 「不過呢,放眼江湖,她的朋友跟敵人一樣多,所以想死也不太容易了。」 如果這算安慰的話,紀吟風認為半點效果都達不到,他反而越來越擔心了。 「而且呢,據我家七巧分析,她極有可能玩夠自動出現,勸你最好守株待兔,免得她遠遊歸來,你卻行蹤全無,一怒之下,估計就真的會消失不見了。」 「是……是這樣嗎?」他清楚的記得她當年的眼神,那樣的傷痛、那樣的心碎。 「應該是吧,七巧跟她那麼熟不會搞錯的。」丰神玉亦不確定,女人心海底針,反正他這輩子是不打算搞清楚沈七巧的心思了,太累了,並且毫無成就可言。 聽他這樣說,紀吟風的一顆心再次沉到谷底,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我要去找她。」他語氣堅決的說。 「這樣啊。」丰神玉遲疑著,「那你就上路吧。」 紀吟風終於可以肯定這人絕對是蘇盈袖的朋友,並且是最鐵的那種,他們都擁有讓人抓狂的個性。 物絕對是以類聚的。 ☆ ☆ ☆ ☆ ☆ ☆ ☆ ☆ ☆ ☆ ☆ ☆ ☆ ☆ 紀吟風決定遠走塞外尋妻,紀家二老憂心不已。 反觀半躺在他們家客廳懶散的吃著花生米的乞兒就太放心了,一邊吃還一邊說:「沒事了,我會讓窮家子弟沿途照顧他的。」 「窮家子弟?」紀家兩老狐疑的看著他。 「我沒說嗎?」 「你肯定沒說。」紀吟風又想歎氣了,這個對話曾經是他和袖兒說過的。 「我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現任幫主啊。」丰神玉漫不經心的說,順手再拿過一杯茶潤喉。 紀家人頓時面露驚異。 蘇盈袖講過的,武林中最大的幫派就是丐幫,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丐幫,卻從來沒有告訴他們其實現任的幫主是如此年輕英俊的一個乞兒。 「所以,紀書獃肯定不會出事了。」丰神玉喝下最後一口茶,飛身出了客廳,翻上屋頂,飄然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人? 似乎只要跟蘇盈袖沾邊的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風兒,你若執意前往,我們也不攔你,但萬事要小心啊。」紀老爺這樣說。 「數月不見,為娘真的很想念袖兒呢,那丫頭是個開心果啊。」紀老夫人無限懷念。 紀吟風點頭,「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的。」 ☆ ☆ ☆ ☆ ☆ ☆ ☆ ☆ ☆ ☆ ☆ ☆ ☆ ☆ 天山派來了一個貴客,只不過這個貴客似乎跟他們尊貴的掌門大人有些不太對頭,天山派弟子三不五時就會聽到他們的掌門師兄中氣十足的發出狂吼。 與掌門師兄的狂吼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那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在天山之上飄蕩再飄蕩。 「啪」的一聲巨響,柳絲成在厚實的棗木桌面上印下一隻手印。 「哇!柳掌門的五爪金龍就是比較與眾不同啊。」蘇盈袖笑嘻嘻的發出讚美。 這一來,柳絲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要不是看在妳臨盆在際,我真想將妳一腳踹下天山去。」他只能咬牙切齒的發洩自己的不滿,卻不能把一個孕婦怎麼樣,這太不人道了。 「踹吧,我相信江湖上的人對天山派掌門的紅粉知己一定非常有興趣對不對?」她不懷好意的瞄著他。 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下一刻柳絲成就跳了起來,手指發顫的指著她,「妳妳……我當年怎麼會跟妳交上朋友的,簡直是瞎了眼。」 「說的也是哦,」蘇盈袖贊同的點頭,「當年你沒認出我是個女的,真是太讓我吃驚了,原來我還有易容的天資呢。」 然後柳絲成不得不再次承認試圖跟蘇大姑娘講道理,無異於自掘墳墓。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離開,她的笑容燦爛起來。啊,原來世界還是一樣美好,歡聲笑語依舊隨處可見。 淡淡的憂思籠上心頭,眼神變得傷感起來,可是──為什麼心頭的那一股牽絆總是甩之不去啊,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水光山色的綺麗江南那一抹頎長孤寂的身影。 其實,離開不久她就後悔了,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再回頭。原來愛是這般的讓人牽腸掛肚、柔腸百轉、百味雜陳啊…… 一陣巨痛傳自小腹,她的心神陡然回轉,伸手撫摸著肚子,輕輕的道:「孩子,你真的要出來嗎?何必這麼急啊。」 深深的吸氣,試圖將疼痛緩解,可是這一次卻功效不大,一陣緊似一陣的腹痛席捲而來。 「柳絲成,我要生了……」 清亮而帶痛苦的聲音傳遍天山派。 ☆ ☆ ☆ ☆ ☆ ☆ ☆ ☆ ☆ ☆ ☆ ☆ ☆ ☆ 產婆到位了,熱水燒開了,一應事物都準備妥當了,只有──他們年輕的掌門師兄心神不寧的在產房外走來走去,就像每一個等待小生命降臨的年輕父母般焦急而興奮。但是,這個孩子是師兄的嗎?疑問在天山派眾人的心頭泛起,縈繞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好醜。」這是虛弱的產婦抱住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時說出的第一句話,絕對應該載入丹青讓後世瞻仰。 「夫人,新生孩子醜如牛,會越長越漂亮的。」接生婆笑呵呵的解釋。 可是,再醜她也會愛他如生命一般。蘇盈袖緊挨著自己的孩子沉沉進入夢鄉。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紀朗月也一天一天的長大,終於迎接了他降生人世的第一個百日。 天山派上下籠罩在一片喜慶之下。 白衣如雪的蘇盈袖抱幼子站在廳堂之上,怎麼看都怎麼是一幅送子觀音的賞心悅目圖,引來四下一片私語聲。 「柳掌門的夫人真像仙女一樣啊。」 「就是啊,兩個人站到一起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 一旁的低聲議論清晰的傳入某些人耳中。 蘇盈袖蹙眉瞟了一眼,柳絲成眼角抽搐的望過去。他和她?讓他死了吧。 「這是姑蘇紀家的少夫人,在下的朋友,只是借地方給孩子開個百日宴而已。」 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來賀的人賓客恍然大悟,難怪他們沒接到柳絲成的喜帖,卻直接來喝百日酒。 「這小子越長越見水靈。」柳絲成玩味的看著襁褓之中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奶娃娃,無比艷羨。 「他是男的。」蘇盈袖提醒他,只有女孩子才能用水靈來形容。 「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世人的傢伙。」已經明顯有嫉妒的口氣了。 「他是我兒子。」她毫不客氣的警告他。 相偎相依的兩個人,逗弄著懷抱中的幼子,和樂融融的全家福。 風塵僕僕的從中原趕來漠北,結果看到的卻是如此令自己痛心的事實,紀吟風被沙漠烈日曬得黝黑的臉龐浮起一抹愴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