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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岳靖    


  與謝野學一笑。「接下來——You\'re  my  heart——」他坐下來,長指在琴鍵上滑動。這次,他邊彈邊選擇性哼唱一、兩句深情動人的歌詞——

  You\'re  in  my  heart,you\'re  in  my  soul.

  You\'ll  be  my  breath  shouled  grow  old.

  悠揚的琴音、深情的歌聲,引起南系寬的歡呼和少數「穿制服的」女性鼓掌。

  白靄然有些茫然,忘了掙扎、忘了背後的惡棍依然擒著自己。

  My  love  for  you  is  immeasurable.

  「他真愛你——」一陣灼熱的氣息吹在她頸側。

  白靄然轉過臉,對上柏多明我。

  柏多明我看著她,說:「他是個偽君子。」

  白靄然一凜,屏著呼吸,嗔睨他。「你什麼都不是!」雙眸泛出水光,濕濕地,似乎氣哭了。

  柏多明我放開對她的箝制,伸手觸摸她的臉。「你不是說我是惡棍嗎——」

  「別碰我!」白靄然踉蹌地站起,朝餐館門口跑得匆促。

  柏多明我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她走在堤岸步道,越走越快,想擺脫後面那一串腳步聲。冰冷的空氣佔領了她的呼吸,風像刀子般抹過她的頸子,穿透她的毛衣。她柔荑環在胸前,搓著手臂,汲取一點暖意,走下堤岸階梯,往港口碼頭方向。

  港口倉庫街的老酒館,一家家,光亮迷幻,演示著沉醉的節奏。很多船艇暫靠這港口補給油料的異鄉人,為抵禦荊棘海的寒氣,經常上岸至酒館區喝烈酒,喝醉後,有人上船安睡,有人當街鬧事。

  天氣再冷,還是有人喜歡遊逛夜晚的街頭。好幾對男女坐在碼頭繫纜樁上,彼此擁抱,共賞夜晚的荊棘海像天上星河一樣閃爍地流動。女人坐在男人腿上,親暱的姿態應該是屬於情人之間的……

  她和那個男人什麼都不是,他卻對她做出那樣的事。白靄然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因為與謝野學被詆毀而生氣,她生氣是因為柏多明我為什麼是這種人  讓她覺得他是惡棍,他很高興嗎?他非得在她面前展現輕浮嗎?

  他可以有品味地送女學生哈絲姬兒的演奏專輯,卻給她一本《Fanny  Hill:Mem  oirs  of  a  Woman  of  Pleasure》……他到底為什麼這樣對她?他還要在她面前耍無賴多久?

  「小姐、美麗的小姐……」一個嗓音哀求般地逼來。

  白靄然回神,發現四周都是艷麗的招牌。她無意間走入了「O邊境」——隱藏在這座港城窄小街道中的紅燈區——水手、過客們的溫柔鄉。

  「美麗的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O邊境的帝王,我會疼你喔……來吧、來吧……」男人醉臉猥褻,招著手靠向她。

  白靄然警覺地加快步伐,找出路。男人見她不搭理,對她的興趣反而更濃厚,亦步亦趨,走在後頭,覬覦她苗條美麗的性感身段。「美麗的小姐……你是從哪兒來的?我看你不像這裡的姑娘啊……呵……」

  男人的笑聲,令她緊張起來,完全不敢回頭,幾乎跑了起來。這裡的街道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走不出去?兩旁的透明櫥窗,有真人秀,看熱鬧的男人,色慾熏眼,粗野的叫囂聲離她好近。

  「美麗的小姐,你不要一直背對我嘛……人類在紀元前一百萬年,就從野獸式背後交配的體位,進入面對面交配的體位……你看看我嘛……」男人戲譫地說著,手一探,拉住她飄飛的發。

  白靄然一頓,無法往前跑。「放手!」她驚喝,竭力使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惡狠狠。

  男人卻更加狂笑。「你在發抖喔——美麗的小姐……別伯,我會保護你……呵呵呵……」

  一個蠻力扯痛她的頭皮,強迫她轉過頭來。她緊閉雙眼,揮動手臂,腳步被男人惡意的力量拖著移動,她眼底慢慢滲出淚水,冷風挾帶碎冰般刮過她臉龐。

  「還真是個絕色美——」

  酒鬼猥瑣的聲音赫然停止。

  「紀元前一百萬年,人類從野獸式背後交配的體位,進入面對面交配的體位,從此,女性在交配時也看得見男性的臉,所以開始懂得選擇優秀的男性,促使人類進化的加速——」拉扯她頭髮的力量,隨著一申報告似的陳述消失了。

  白靄然睜開迷濛的瞳眸,看見柏多明我。他高大的身影偏擋在她身前,臉容沉在一片逆光暗影中,讓人難以辨識,卻見那右手青筋僨張,將男人的嘴臉罩捏得扭曲,左拳跟著猛力揮擊。男人像個玩具般飛了起來,摔彈在街角牆邊,滿臉鮮血。

  「像你這種無助人類進化的男人,早該被淘汰。」柏多明我平聲平調,接續先前的陳述,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步伐從容地走向喝酒、看熱鬧的人群,在其中,取了一隻玻璃酒瓶,回白靄然身邊,把尚存酒液的瓶子,塞到她手裡,牽著她,移往已然昏死的男人前,下令地道:「砸爛他的頭。」

  白靄然猛然仰起臉龐,對著他。

  柏多明我看著她的淚眸,抓起她握酒瓶的手,一掌覆住她頰畔,轉正她的臉,要她看那男人淒慘的血面孔。「砸爛他的頭——」他緩慢地再說一次。

  白靄然渾身顫抖,搖著頭,發不出嗓音來。

  如果不是他握住她—酒瓶早從她手裡鬆脫。柏多明我眸光肅冷,反掌將酒瓶從白靄然手中抽出,猛力往街牆上敲破。

  刺耳的碎裂聲,讓白靄然瑟縮了一下,整個人僵住。

  柏多明我揚聲吼道:「離她遠一點!」他怒眸一掃。

  看熱鬧的日光急聚急散,人少了。

  柏多明我拋開手中的瓶頸,視線落往白靄然。

  白靄然腳一軟,往地上癱。

  柏多明我將白靄然拉起,大步疾行,也不管她能否跟得上,大掌緊緊握著她的皓腕,過了兩個街區,彎進一條暗巷。他將她按在濕冷的牆上,盯著她蒼白的小臉。

  故障的街燈忽明忽滅,光印子像飛蛾在他倆臉上撲閃。他們沉人彼此眼中,四周闃靜,彷彿先前發生的事只是電影裡一幕三流橋段。

  白靄然急喘著,美顏上的淚痕沒斷過。她看見柏多明我沉峻依舊的臉容,沾染了赭紅色酒液,像血滴一樣掛在他頰邊。他身上輻射著暴戾之氣,她對他搖著頭,紅唇顫顫巍巍。

  柏多明我徐緩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龐。「如果沒有膽識將酒瓶往男人頭上砸,就不要走錯路。」從未有過的絕冷嗓音發自喉嚨深處,他兇猛地吻住她的唇,蹂躪著、吮咬著,舌尖蠻悍地侵入她口中。

  他的氣息奪取了她的呼吸,咽喉又痛又灼熱。白靄然覺得很難過,身體卻」點一滴地拾回溫澤。

  冷峭消失了,這個港城似乎不再寒氣逼人。他的大掌順著她腰臀,用力地揉暖她,把她整個人往懷裡帶。

  這個吻,粗暴、無止盡,但——

  令人安心。

  他牽著她的手,始終沒放開。他們沒交談,一路沉默,走回堤岸。

  Eye  contact門口站了兩個人。

  南系寬首先發出嗓音:「她在那兒!」

  與謝野學看著夜霧裡的兩抹人影,眸光閃了閃,移前去。

  柏多明我停下腳步,鬆了手勁,但放開白靄然的手,冷眸睇眄立定在兩公尺前的與謝野學。

  與謝野學臂彎中勾著白靄然的外套大衣和圍巾,沉吟了一會兒,他說:「靄然,你沒穿外套,很冷吧——」

  白靄然恍了恍,像個失魂的落難公主,長髮凌亂,眼、鼻、唇很紅。「謝謝你……」她輕聲呢喃,低垂臉龐,欲接拿自己的衣物。

  與謝野學隨即將外套披上她身,親手幫她系圍巾。「我們該回宿舍了,靄然——」

  「好。」白靄然反射一般答道。默默先行。

  與謝野學看向柏多明我,眼神沈了沉,回身,跟上白靄然。

  南系寬走了過來,瞅著柏多明我。「中場離席,」他當與謝野學今晚柔情的鋼琴演奏,挫敗了柏多明我剛起的士氣,心情爽極了。「我等著你丟白旗,穿制服的精英——」

  柏多明我銳利的眸光一掠。

  南系寬猛退了兩步。「干……什麼?」結巴了一  下。他記得這傢伙的這種眼神,那是「隱性恐布份子」殺人似的眼神……

  柏多明我收回目光,沒吭聲,逕自往堤岸下的河口走。

  南系寬打個哆嗦。

  「南學長!」達凱拿著柏多明我的制服外套和貝雷帽,衝出Eye  contact。「找到柏學長和海島美人了沒?」

  南系寬雙手插腰,昂首,企圖以不可一世的傲然,掩飾適才的懼意,哼哼說道:「海島美人由護花使者護送回宿舍了,誰管你們柏學長死活,到荊棘海裡撈撈啦——兔崽子,等著輸錢吧!哈哈哈……」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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