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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路晴    


  何珂蓮記得羅家十分富裕,羅小麗的命好,大學畢業後並不像她們這群平民一樣的辛苦工作,一開始只是樂得在家做個伸手牌的千金小姐;哪像她,畢業才兩年,第一年還得到處打工、兼職,直到今年才找到雜誌社採訪記者這個工作。

  羅小麗完全不用承受風吹雨淋,後來便在自己父親所經營的工廠當起秘書,羅家的營造事業北部有名聲、南部最出名,連政府的工程很多項都是由他們來承包的。

  不過,通常這種秘書都是掛名的,羅小麗還是經常可以隨時蹺班繼續當她的千金大小姐。

  或許就是因為護女心切,不希望女兒吃苦,所以她的父母才會不希望阿勝跟羅小麗在一起;可通常不是人選擇愛情,而是愛情來了就來了,是怎樣也抗拒不了的。

  「可是……現在我爸媽要我去相親……」她緩緩的用上等外國高級面紙擦了擦鼻涕,娓娓道來。

  「什麼?」何珂蓮很詫異,想不到羅小麗的爸媽居然會這麼快就使出殺手鑭,逼迫她離開阿勝。

  「學姊……我真的不想去∼∼學姊,我不想離開阿勝啊∼∼可是我爸媽……我爸媽這樣……遲早有一天我要去自殺!」

  「自殺?沒那麼嚴重吧!」何珂蓮安撫著羅小麗,而羅小麗更是因為太過激動而投入她的懷裡放聲大哭,瞬間眼淚、鼻涕都糊上了她那件襯衫,忍不住讓愛乾淨的她皺起了柳眉。

  「如果錢可以解決這件問題的話,我真的願意花錢消災,我不想離開阿勝啊!」

  「妳真的這麼想?」聽到「錢」這個敏感的字眼,何珂蓮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來,同時心裡竄生一計。

  「是啊!」羅小麗點點頭,她什麼沒有,就是錢最多。

  「妳願意付多少錢?」先問問價碼,再看看值不值得幫忙。

  「單位可以以萬元起跳。」羅小麗吸了吸鼻子,「只要能夠幫我把相親的事情擺平。」

  「對方是什麼身份?」

  「是南部一家鐵鋁門工廠的少東,剛剛從美國留學回來;而我爸爸最近有想要往這方面的產業發展,所以如果可以促成我們的婚事,我爸的企業版圖應該會擴大……」

  「你們雙方家長都熟嗎?見過面了嗎?」

  「不,是有媒人居中牽線,之前只有在業界聽聞過……然後感覺人品也相當不錯,對方要求的是溫柔婉約型的女生,所以我爸爸就想……」

  「很好。」何珂蓮微笑著,不介意羅小麗的鼻涕、眼淚還掛在自己的襯衫上,隨手抽起一張面紙替她擦去眼淚,「妳回去跟妳爸媽說,妳願意相親。」

  「啥?願意相親?」羅小麗張大了嘴,她就是不要相親啊!

  「對,而且妳跟他們說,雙方的家長最好不要到場,甚至連媒婆都別現身,就只要男女雙方見面就好,免得太多的長輩在場會變得尷尬。」

  「學……學姊……」羅小麗皺起眉頭,眼看著下一顆眼淚又要滾下來。「難道連妳都贊成我去相親?」

  「妳錯了。」何珂蓮笑得燦爛,不管胸口沾了多少心酸的鼻涕、眼淚,只要有錢,還怕鬼不肯推磨?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我來幫妳去相親。」

  反正只是相親咩!又不是結婚!

  要把相親搞砸多簡單,只要有錢,她什麼都干!

  ☆ ☆ ☆ ☆ ☆ ☆ ☆ ☆ ☆ ☆ ☆ ☆ ☆ ☆

  夜幕低垂,星光燦爛,街道上車水馬龍,在都市的生活裡,通常都是黑夜比白天來得妖艷且令人迷惑。

  不過在某個氣氛頗佳的咖啡店角落,卻有一名男兒正在彈淚。

  「嗚哇∼∼嗚哇∼∼」

  張智豪的眼淚好比水龍頭,一旦扭開了開關,就再也停不下來,兩道眼淚從那雙比女人還嬌魅的鳳眼裡落了下來,在他白皙的臉上成了阡陌交錯的無數水痕。

  然而坐在他一旁的魁梧金髮大漢,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著過度捲舌的彆扭中文一字一句說道:「寶貝兒,不要哭,你一哭,我心兒都碎了。」

  「你叫我怎麼能不哭咩!」

  被金髮大漢這麼一安慰,張智豪的淚腺更豐沛了,簡直就像尼加拉瓜大瀑布洩洪似的,立刻奔流而下,伴隨著驚天動地、慷慨激昂的言論,「我從一出生就不喜歡女人,現在我爸媽要逼我去相親結婚,你說該怎麼辦?」

  「等一等,你說太快了,我聽不懂……」金髮大漢急了,從口中擠出僅有的幾句會說的中文,額上不停的冒汗……

  「我說的是,我們很可能要分手,強尼,為了那該死的傳宗接代……」張智豪愈說愈快,心中也愈來愈氣,至於淚水跟誇張的感歎則是從來沒少過。

  「情況沒有那麼糟的,寶貝兒,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強尼立刻抱住了愛人,作勢就要親吻……

  「好了、好了!」一直坐在兩人面前的梅仁愛總算開了金口,雖然台灣算是個對同志愛很友善的地區,但當眾摟摟抱抱的,難免會引人側目,他放下香煙,一面說道:「強尼說得對,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你爸媽只是要求你去相親而已不是嗎?那就等相親後,說你不喜歡對方就好啦!」

  「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張智豪從愛人強尼的懷裡起身,又急又快的說道:「我爸媽每次都是假民主,雖然他們說是相親而已,其實根本就是在逼迫我要快點結婚,因為他們等不及想要抱孫子!

  「他們嘴上不說,但是行動中早就說明了一切!」張智豪的家境富裕,可他卻一點都不想繼承家業,反而跑去念新聞系,甚至畢業前還到吠點雜誌社上班,直到他離職去美國修博士學位為止。

  在他工作期間,一直跟著梅仁愛,算是合作愉快的工作夥伴,他們曾一起在吠點總編施真真的手下接受鐵娘子的高壓管理。

  梅仁愛承受著張智豪連珠炮似的言語轟炸,簡直就快受不了了。

  張智豪的為人是不錯,頭腦跟巧思都很棒,就是個性超級多愁善感,若不是看在兩個人以前是最好的同事份上,他真想一走了之。

  「你現在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梅仁愛再度拿起煙灰缸上的香煙,抖了抖上面的煙灰,猛地吸了一口,制止自己想走人的衝動。

  這次張智豪回國,是以老同事敘舊的名義將他找了出來,但是憑他當狗仔記者這麼久的直覺,梅仁愛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我……我是想拜託你……」突然,張智豪的眼淚不曉得在什麼時候已經抹乾了,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拜託我什麼?」這……這個笑容,印象中似乎有看過張智豪展現過,應該不會是好事情。

  「我想拜託你幫我做一件簡單的事情。」

  張智豪臉上的笑容沒變,但是身體微微傾斜,往桌上靠過來;這樣突然的動作,讓梅仁愛下意識有了警戒心。

  「什麼事情?」

  「拜託你代替我去相親,然後幫我搞砸它。」

  「我?為什麼要找我?」梅仁愛感到錯愕萬分,果真這場老友聚會是場鴻門宴,「通常相親宴不是都要雙方的父母、長輩到場嗎?我和你長相差這麼多,你爸媽就算再怎麼老眼昏花,也不可能把你跟我搞錯吧!」

  「你放心,聽說女方因為怕雙方家長在場拘束,所以要求我跟她兩個人單獨赴約。」張智豪笑得很奸詐,跟剛剛哭天喊地的模樣完全不同。

  「因為女方有如此的要求,那長輩就管不到我們,你只要到時現身幫我搞砸就行,很簡單吧?」張智豪瞇起了眼睛,似乎胸有成竹,「我相信這對你而言,不是一件難事。」

  「請問一下,為什麼我要幫你這件事?」梅仁愛沒好氣地問。

  「我出十萬塊,請你幫我擺平這件事情。」張智豪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好同事,立刻以他的認知,先是使出利誘這個招數。

  「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知道錢對我而言不是那麼重要……」他得想辦法脫身。

  「以前還在上班時,每當施真真問起你去哪的時候,是誰幫你掩護蹺班的?」張智豪眼見利誘不成,立刻改以交情來壓人,「是誰幫你在沒有靈感的時候,當施真真瘋狂逼稿前夕,幫你寫好稿子的?」

  「我……」

  「是誰在總編開討論會時,總是不忘在施大總編真真小姐面前多讚美你幾句的?」

  「我……」梅仁愛的臉上已浮出三條黑線。

  「我這麼樣的幫你、對你,而現在,我只不過是要求你幫我去搞砸相親……難道這一點小忙你都不肯幫嗎?」

  坐在他對面的張智豪就像是一條看準獵物不敢造次的眼鏡蛇,昂首靠近;而梅仁愛就像只四隻腳都不能動的青蛙,最後落得只能說出一句話,「好啦!我幫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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