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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於媜 「再說,你若不嫁,咱們修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就準備提頭去見皇上了。」 「阿瑪!」妘曦倒抽了口冷氣。 她阿瑪一語點醒了她!就算她如何不喜歡、討厭永瑼,對這樁婚事再如何心不甘情不願,她也違抗不了皇上的聖命,否則就得讓全修王府陪著她掉腦袋了。 但眼前這局面實在不像求親,反倒像是逼婚似的! 好半天,妘曦只是僵著臉,始終不發一語。 「而且——唉,你去哪兒?我話還沒——曦兒——」 「碰」的一聲,蒙頭往外衝的小人影兒早已消失在門邊,只剩一扇搖搖欲墜得令人擔心的門,發出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第二章 那永瑼會真對她有好感才有鬼! 幾個時辰下來,妘曦在房裡來回跺著步子,幾乎將柔軟的波斯地毯給磨出一個大洞。 那可惡的笑容、可惡的厚臉皮! 他只是想作弄她、把她當傻瓜似的耍著她玩罷了! 永瑼是她那識人不清的哥哥在一場酒宴認識的,奇怪的是斯文、對交朋友的對象極為挑剔的大哥,竟會出乎意料的跟永瑼見過幾次面後成了莫逆之交。 之後永瑼也常到府走動,漸漸跟她熟稔了起來,也摸清了她骨子裡沒多少耐性的個性,就總愛藉機故意逗弄、戲要她惹她生氣,非要看到她氣得小臉通紅、尖叫連連他才肯罷休。 看著腳下這塊珍奇的異邦進貢的地毯,是皇上特別賜給她阿媽的,一想到這,她氣不過的忍不住又用力蹭了兩下。 這愚老昏庸的皇上,竟然連這麼荒謬的主意也應了他! 不成!妘曦心煩意亂的咬著織指,陷入了沉思。 她得想想法子,萬一那永瑼弄假成真,真娶了她,那她這輩子豈不是跟落入水深火熱的地獄無異? 她再度蹙起愁眉,用力之猛,兩條細眉像是隨時會繃斷似的。 有了!她的美眸乍然散發一抹亮光。 這計謀肯定精采,反正他看起來就像個風流、四處留情的花花公子,來這麼一齣戲碼應該也不算是污蔑皇室血脈吧?! 「水屏兒!」她倏然回頭朝門外急急喚著。 「格格——什麼事?」不一會兒,一名小丫環急忙的奔進房,滿嘴嘟囔著。「頭髮亂了還是胭脂散了?」 「哎呀,都不是!」都什麼時候了,她哪顧得了這些?「聽著!你現在馬上到——」她壓低聲音湊到小丫環耳邊吩咐道! 「什麼?格格,您——」頓時,小丫環結結實實的倒抽了口氣,兩眼睜得比銅鈴還大。「要水屏兒到——到那種地方去?」她震驚得像隨時會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的模樣。 「照我的話去辦就是了。」妘曦不耐的擺擺手,開始又來回蹭起地毯。 現下她可沒心情欣賞水屏兒驚駭的滑稽表情,滿腦子全盤算著該怎麼進行這場陰謀——不!是計謀! 擰著兩條比麻辮還緊的眉頭一轉身,冷不防筆直迎上水屏兒那雙茫然的眼—— 「還不快去!」她失控的吼道。 「喳喳!」水屏兒倉皇的轉身跑了出去。 看著離去的水屏兒,有滿肚子牢騷的妘曦也轉向「詠春苑」而去。 她可有一肚子苦水不吐不快! 「大哥,你交那是什麼朋友?」 走進大哥的書齋,妘曦氣極,劈頭就是一頓質問。 她向來是敬重大哥的,大哥俊秀斯文,又絕頂聰明,翩翩的爾雅風采、機智廣博的才學足以迷倒京城幾大馬車的格格、千金。 但怎會糊塗得交上永瑼那種玩世不恭、吊兒郎當,從沒半點正經的朋友! 「你說的是哪一個?」 「永瑼!」她毫不客氣的直呼他的名諱。 「怎麼?你們又吵架了?」御驊淡淡的看她一眼,稀鬆平常的語氣足以氣死她你倖存的好脾氣。 「大哥!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那永瑼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一提起他,她的火氣自動又冒了上來。 「他——他簡直可惡又無恥,臉皮厚得連洋人的火槍也打不穿,跟他在一起,你將來一定會變成一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她言之鑿鑿的說道。 「妹子,怎麼,什麼時候你成了鐵口直斷?」御驊一點也不緊張,反而好笑的勾起唇。 「大哥,我是跟你說真的!」妘曦忿忿的跺著小腳。 「聽到你這麼說,他一定會很高興的。」他簡單的下了個結論,又低頭繼續埋首書中。 她說他可惡又無恥,臉皮厚得連洋人的火槍也打不穿會讓他高興?妘曦正努力解析這句話的涵義,冷不防自書頁後又冒出一句話。 「不過,他畢竟是六阿哥,身為修王府格格,你該有基本的禮貌、分寸。」 「那種人用得著同他說禮、論分寸嗎?」她的禮貌、分寸早在他端著張嘲弄的笑容對著她那一刻起,早就跑得一點都不剩了! 「他根本———根本比從畜欄裡跑出來的豬還狂妄無禮!」 妘曦激憤的緊捏著掌心裡的絲絹,恨不得那就是他可恨的頸子。 御驊不語,卻只是一臉莫測高深的笑著。 妘曦恍惚的盯著大哥唇邊那一抹不以為意的輕笑,彷彿在嘲笑一個胡鬧的小娃兒。 她就知道! 古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哥認識永瑼,真被他給帶壞了。 瞧瞧大哥嘴邊那抹漫不經心的笑容,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這事態相當嚴重! 妘曦焦躁的開始來回踱起步子,邊以憂慮的目光回頭盯著大哥。 她喘了口氣上股挽救手足的偉大情操,讓她頓時慷慨激昂、熱血沸騰。 「大哥,你知道永瑼他怎麼陷害我?」妘曦決心要對大哥來個曉以大義。 「嗯?」他的低哼顯示他正聽著。 「他竟然要求皇上指婚,強迫我嫁給他。這根本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骨子裡沒安什麼好心眼,擺明是個天大的陰謀!明明平時老愛耍著人玩,這會兒卻又突然一副誠懇殷切的請皇上指婚,說什麼以天為鑒、以地為憑,對我的真心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瞧她阿瑪還轉述得眉飛色舞,簡直噁心透頂! 「我知道!」御驊在她流利得幾乎插不上嘴的喘息空檔,淡淡應了句。 「他分明就是想要折磨我,好滿足他那變態、沒血性的癖好——」妘曦慷慨激昂的說著,直到那一句雲淡風輕的「我知道」鑽進她排敵意識高漲的思緒裡。「甚麼?你知道?」她戛然而止的失聲驚叫。 「這件事永瑼問過我。」 什麼?妘曦僵著臉,這情況好似在臨上賊船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被賣了! 這種錯愕與震驚好半天讓她回不過神來。 「你——你是說,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她被自己的大哥聯合那個吊兒郎當的男人給出賣了? 「嗯,我沒想到他動作會這麼快。」而且還是來真的! 剛開始御驊只是發現他三天兩頭總愛往修王府裡頭跑,而且每次總愛逗鬧著她玩,雖然據他自稱,只是覺得他這妹子十分有意思,但每一見著她,他雙眼乍然發亮的反應卻耐人尋味。 直到那天他語出驚人的表示想進府提親,御驊只是中肯的提醒他小心碰了一鼻子灰。 事實是,他什麼也沒說,更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妹子的事,只是永瑼特殊的身份讓他佔了些便宜罷了! 不過,這傢伙也真有他的!料準了他妹子的倔睥氣,來這麼一招可堪稱一絕! 「你怎能這麼對我?」倍感屈辱的妘曦沉痛控訴道。 天理何在?! 一整天來,先是她急欲攀龍附貴的阿瑪一番威脅加利誘,硬是要逼她首肯應允出嫁,再來是永瑼那男人害她顧不得形象的在飯館大嚷大叫,只差沒砸碗翻桌。 如今卻又發現她最敬愛的大哥,竟然把胳臂往外彎,還悶不吭聲的幫著外人設計她這惟一的妹妹,而她這眾叛親離的受害者竟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你明明知道,那永瑼就只會欺負我、耍得我團團轉,你竟然還幫著外人出賣自己的妹妹!」越說,妘曦越替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自己感到委屈。 怎麼著,她是瘸腿少胳臂?還是暴牙長麻子?非要人人都急巴巴的將她送上花轎,嫁給那個討人厭的無賴不可!「永瑼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個性絕不是表面看的那樣輕浮,以後時間久了,你會慢慢瞭解他的。」埋首書中的人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熱的語氣,大有暗示「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意味。 「鬼才稀罕去瞭解他咧!」她扁著嘴不屑的冷嗤。 「這話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到時你若真的被永瑼給迷上了,可別說大哥沒警告過你!」御驊不以為然的瞟了她一眼。 倏的,妘曦瞠大眼倒抽了一口氣,敢情她大哥的言下之意是說,她會愛上那個自以為是、狂妄輕佻的傢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