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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綠痕 難堪的記憶堆積如塵埃。 往事仍舊困囿地徘徊再徘徊, 現今也未曾放下再輕盈跳開。 罪怎麼贖,贖什麼罪? 殺百人,與救一人, 孰重孰輕、誰是應該誰是不該? 每個人,都在等待一個能重新開始的未來, 等待美麗的遠方,並企圖挽回從前的疚債。 悲喜與曲折,是生命的不變的風采, 如此疑猜,如此傷懷, 其實到頭來, 不過只是一滴淚珠倒流進你心坎裡的感慨。 ☆☆☆ 無道王朝下,京城外城吞月城的城裡,隨便找個路人打聽,全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人人定言非筆直貫穿整座吞月城的臥龍街莫屬。而就在這條臥龍街的街上,則有間客棧,名叫…… 「……有間客棧?」 「對。」走在大街上被攔下問路的老漢,儼然一副識途老馬的模樣朝她點點頭。 「哪間?」她輕蹙著柳眉,對這答案顯得有些茫然。 「就是有間客棧啊!」老漢抹了抹額上被曬出來的大汗,一臉理所當然地再對她說第三回。 「……」溝通……不良? 生平頭一回來到吞月城的藺言,站在有如烈火熾烤的艷日底下,無言以對地瞧著眼前不知是她問過的第幾位,也同樣與她有說沒有通的老漢。 半晌,她歎了口氣,決定放棄詢問那間客棧的正確稱謂。 「客棧在哪?」算了,反正只要能找到就成。 老漢揚手朝遠處一指,「喏,就最熱鬧的那一間。」 「哪間?」她照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這條街上,少說也有著四、五間客棧,且在這用午膳的時刻,間間都高朋滿座。 「就是有間——」以為她資質駑鈍,或是有耳疾,熱心的老漢又張大了嘴打算同她講解一回。 她一手撫著額,「夠了。」若再這般問下去,她不是會被搞瘋就是會忍不住想殺人。 不管猶站在她面前的老漢仍不死心的想對她解釋清楚,藺言將頭一瞥,望向方才老漢所指的方向,暗自在心裡決定,路,既不是在嘴上能問出來的,那她就多費點工夫,一間一間的去將那間她所要投靠的客棧給找出來。 於是,在這同樣的正午、烈日也依舊當空,路上行人個個被曬出一身大汗的時刻,走在擁擠人群中的藺言,一路上按著每家客棧招牌,一間間進去裡頭詢問過後,末了,在來到最後一間她尚未詢問過的客棧前頭時,她定住步伐,無言以對地瞪著客棧外邊門上,那幅高高掛在上頭的橫匾所書的店名。 天底下竟真有這種鮮事…… 這間客棧,還真的就叫「有間客棧」?怪不得她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她一逕地瞧著頂上的橫匾時,突然間,在她面前迅速杵了座小山,高大的人影筆直地聳立在她面前。她將視線稍稍往下拉了點,默然地瞧著眼前這一尊身材壯碩魁梧的大漢。 「姑娘,您是要用飯或是進來歇歇腿?」身為門房,面上堆滿拉生意笑容的韃靼,咧大了一張嘴,朝她亮出一口白牙。 就著日光的反射,被那口白牙有些閃到眼的藺言,不適地眨了眨眼,並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找人。」 「找人?」韃靼神情有些意外地瞧著她,「找誰?」 「姓東風的。」她淡聲說著,不怎麼喜歡他那將人從頭打量到腳的職業式目光。 聽了她的話後,韃靼回首瞧了客棧裡頭滿座的客人一會兒,再掉過頭朝她搖首。 「姑娘,這沒姓東風的。」 沒有?難道她又找錯了嗎? 「名叫十里的。」她試著再用另一種方式找。 「這也沒人叫十里的。」無奈的是,韃靼還是朝她將頭給搖個不停。 不過是找個人而已,這事有這麼困難嗎?她沮喪地歎口氣。 「那,這可有叫東風十里之人?」要是這裡再找不到,這下她可真不知要上哪去找那個倒楣鬼了……難道說,該不會從一開始那個告訴她這名字之人就搞錯對像 了? 「東風十里?」霎時韃靼雙眼一亮,重重拍著兩掌,「那就有啦!」真是的,何必那麼拐彎抹角的問呢?她早說清楚嘛! 咦?這有? 方纔不是說沒姓東風也沒叫十里的嗎?怎又有個東風十里了?有些不明白,也有些跟不上他變臉速度的藺言,一頭霧水地瞧著他在下一刻變得一臉興奮的模樣。 「姑娘,你要找的東風十里,他就是這間客棧第三代的掌櫃兼老闆。」臉上掛著看好戲笑容的韃靼,刻意拉長了音調求證,「說到老闆……你找老闆有何要事?」 「聊聊。」 韃靼深深屏住了氣息再問:「聊聊的話題是?」 「債務。」她愈說愈是言簡意賅。 「這樣啊……」他更是快樂地挑高兩眉,忙揚手邀她入內,「來來來!姑娘快這邊請。」 跟在他後頭踏進客棧裡的藺言,在被韃靼領到櫃檯前時,有些佩服地瞧著那個坐在櫃內,此刻正一心二用,兩手齊撥著算盤,還不時挪出一手,在兩本帳簿上順道記帳的年輕男子。 「東翁,這位貴客有事找你。」韃靼出聲咳了咳,並在東翁抬起頭時,帶著幸災樂禍的眼神瞄向他。 貴客? 兩手定在算珠上不動的東翁,先是多心地瞧了韃靼一眼,在韃靼快快樂樂地走至一旁後,他再將目光掃向眼前這名個頭嬌小、身子看似纖弱,高度甚至不及韃靼肩頭的小女人。 「何事?」就以往的經驗來看,通常能讓韃靼樂成那副德行,那只代表……準沒好事。 藺言不答反問:「貴姓?」在辦正事之前,他得先解開她一整日累積下來的滿腹疑惑才成,不然她會很悶的。 東翁一手拿出擱在櫃內的紙扇,將扇面一開,讓她瞧瞧上頭所書的是何字。 「大名?」瞪著那只書了一個「東」字的扇面後,她又繼續再問。 單聽她的問題,東翁心底便已有了個陳年老譜。 「風十里。」嘖,又一個搞不清楚他姓啥名誰的……他這人最討厭有人老愛把他的名字對半分拆成兩截了! 「……」 怪名怪姓怪客棧!這究竟是什麼怪地方? 「姑娘,你找我,有何貴事?」還沒得到答案的東翁,銳眼一瞇,很快即從她的穿著打扮,以及她身後所背的藥簍,大致猜出她的身份。 「討債。」在他審視的目光下,藺言只是自袖中取出一貫銅錢,再將它放在櫃上,「請報恩。」 兩眼一見著那串眼熟的銅錢後,當下迅速翻臉、額上青筋直跳的東翁,用力自鼻孔蹭出一股子悶氣,二話不說地拿過銅錢仔細確認,並在確認無誤後,擺著一張臭臉自櫃檯最底下撈出兩本本子,再一手執起沾了硃砂的紅筆。 「貴姓?」 「藺。」 「大名?」他邊問邊翻開恩人姓名本。 「言。」 「從事何業?」他抄好人名,再對照起姓名本裡,最下頭那一行恩人的職業別。 「大夫。」 洩憤似地將恩人姓名本上頭的人名,以筆狠狠劃掉其中一個人名後,他抬起充滿熊熊怒火的兩眼,相當不客氣地再掃向她。 「是誰說他會報恩的?」 「東風千里。」她愈答愈覺得他的嘴角似在抽搐。 「那個死老頭子他早掛了!」想到這事就怒火直達九重天的東翁,張牙舞爪地向她更正,「現在被迫報恩的是東風千里的後代子嗣,就是你眼前的老闆我!」那個積欠人情債、還禍延後代的老傢伙早早就已解脫這樁鳥事了,而他老爹也早已兩腿一伸,把報恩之事給交棒換人了,現下的倒楣鬼,不是別人,就是他這個打一生下來,就注定一生要替人報恩的客棧老闆! 藺言聳聳肩,並不怎麼在意他口中的小小家務事,現下她在乎的只是,眼前這個一臉不情不願的男人會不會代他祖先償恩。 「你是最後一個來報到的。」東翁自櫃檯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住戶清單本,翻了翻,萬般不願地揚筆再劃掉一間空房,「哪,天字號房已客滿了,眼下只剩地字號的了,你就住十四巷地字十號房吧。」 「成。」她很好說話。 兩手各自合上一本本子後,面色其臭無比的東翁,咬牙切齒地對她說出他也曾對本館內所有住戶說過的話,並暗自在心底再次問候過那個東風千里幾百回。 「日後,你的衣食住行,皆由這間客棧無條件為你永遠支付,直至你不願再住在這間客棧為止。」全天底下……最蠢的人就屬那個他笨爺爺東風千里!報恩的方式百百款,可那老傢伙什麼不好選,偏就撿這種不但愚蠢到極點,還害後代子孫可能會因此破產的報恩法! 「明白。」她挑挑眉,頗意外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虧到不行的報恩方式。 轉身自牆上暗格拿出最後一把鑰匙,東翁心情惡劣地隨手扔給她,再轉身拉了拉牆邊的一條細繩。不過許久,在本館裡頭聽到鈴聲的丹心,即打開本館漆黑的大門,裊裊走至櫃檯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