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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淺色貓 「好吧,」蘇黛聳聳肩,很配合的說:「那麼,老娘我要走人啦。」 黑板啼笑皆非,最後只是照樣回敬道:「去吧!你到店裡拿個便當,算是大爺我的恩賜,你去吧!」 媽咧!蘇黛橫一眼過去,極沒好氣地道:「謝––啦!」 黑板則故意露出一臉很欠揍的表情。 蘇黛手癢的拍了他腦袋一下才走,對他之後的叫囂充耳不聞。 到店前拎了便當,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五分。蘇黛跨上自己的機車,頂著夏日的烈陽離去。 稍微將今天的行程再一次想過,兩點半到羊咩工作的美發店,應該不到五點脫不開身,晚上吃過飯後才會有點空閒時間,那時得上網看看自己架設的拍賣網頁有幾個人下單…… 今天還不算忙。 但是蘇黛隨即想到,再半個月左右就要開學了。 學費確實已經籌好了,不過開學那陣子開銷總是會增多一些,還是得未雨綢繆才行。 暑假為期兩個月,算是賺錢好時節,趁最後這半個月時間尚未被學校佔去,她得再想想怎麼開源進帳了,兼一些夜班也未嘗不可。 繞道去給羊咩買了巧克力泡芙,她準時在兩點半抵達目的地。 才剛踏進美發店店門口,就覺得舒適宜人的冷氣迎面而來。 人生一大快事!蘇黛滿意地微微笑起來。大熱天有冷氣可吹,豈不快哉? 尚未來得及擦拭滿頭的熱汗,蘇黛已經被人猛然拽進員工休息室。 這手勁很熟悉,蘇黛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休息室的大門被關上,她才穩住腳步。 「羊咩,我記得鬼門關很久了。」蘇黛轉頭看著身邊的好友,她還以為是被鬼抓了咧! 身邊的羊咩身段勻稱、面容姣好,笑容尤具魅力,一雙晶燦的眼睛特別漂亮,整體來說無疑是個大美人。 但此時她卻粗魯的捏住蘇黛的臉頰,「你拐彎罵我是女鬼,想死呀?」 「民女豈敢。」蘇黛提起手中的紙袋,「喏,供品。」 「是拜鬼的供品,還是獻給本女王的貢品?」 「你的心眼真多,這當然是獻給我們至高無上、美麗無雙的羊咩女王的貢品嘛!」諂媚的言語不要錢,她隨口就能來上兩句。「現在可以放開我的臉了嗎?」 羊咩這才鬆開捏著好友臉頰的纖纖玉手,順道接過那一袋下午茶點。「看你是靠臉吃飯的,放你一馬。」 聽她紆尊降貴的口吻,嗟! 蘇黛也不跟她計較。「不是要我來當你的實驗品嗎?姑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收鐘點費了。」 「呦!我們家的阿怪小姐不是金錢至上嗎?」阿怪––蘇黛的綽號。 蘇黛跩跩的說:「我可是吸金有道,看在羊咩女王最近手頭很緊,暫且免費服務,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羊咩手輕拍了拍蘇黛的肩膀,「神經,你的鐘點費我會拿來當作我們的宵夜基金。對了,剛才那幾個巧克力泡芙多少錢?」 看著羊咩摸索著錢包的動作,蘇黛說:「不用麻煩了,我請你。」 羊咩這次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將兩個五十塊銅板逕自塞入她的小皮包裡頭。見蘇黛正欲掏出錢來,羊咩便搶先開口: 「絕交或者收錢,你自己選擇一個。」 蘇黛只好收手。 一樣十七歲,一樣半工半讀在賺取生活費,可即使彼此手頭都不寬裕,老是在計較這點錢也很無聊。 「那,今天的宵夜換我請你。」見羊咩開口想說些什麼,蘇黛依樣畫葫蘆,「絕交或者點頭,你也是自己選一個。」 「嗟,人小鬼大。」羊咩老氣橫秋的說著,言下之意算是妥協了。 蘇黛很快進入正題,「今天還要染髮嗎?最近髮質變差,我想說乾脆全部剪掉它,你覺得怎樣?」 羊咩把紙袋擱在一旁,伸手撩了撩她的長髮,微笑道:「髮質還好嘛,水亮水亮的,你全身上下就這頭長髮最有女人味,我還不捨得讓你剪呢。等一下我先幫你修一下分叉,護髮之後再看看要做什麼造型。」 「我這可是長髮為君留。」蘇黛哼一聲笑說:「要不是得當你的實驗品,姑娘我老早就理成平頭,多省工夫啊。」 「親愛的阿怪,你不知道有些犧牲是必要的嗎?羊咩小姐我呢,未來會是世界聞名的髮型設計師,當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刻,我會說,」羊咩刻意變了音調。「這一切,都是由我最親愛的好友,阿怪,而開始的。如果過去沒有她,那麼今天就沒有我了。」 「你以為是奧斯卡金像獎喔!」蘇黛第一時間吐槽。 羊咩瞪她一眼,「人因夢想而偉大,沒聽過嗎?」 「所謂的功成名就,只是一種自我膨脹。」蘇黛唸經似的說:「女王啊,名利轉眼成空,何必曰利呢?」 羊咩噗哧一聲笑出來,勉強忍笑之後,很合作地雙手合十說道: 「真抱歉,我還是紅塵裡的俗人。阿怪大師,你可以穿得花枝招展又覺得這只是個臭皮囊,可惜我道行太低,回頭也找不到岸的。」 蘇黛被她逗笑。 其實說歸說,她還是覺得像羊咩這樣有著確實的目標,實在是一件好事。至於她自己嘛…… 一年換二十四個工作,不是她待不住,只不過她才十七歲哪,既然只是打工性質,那麼她當然還想在這個世界上找看看有什麼更好玩的事情啊。 ☆ ☆ ☆ ☆ ☆ ☆ ☆ ☆ ☆ ☆ ☆ ☆ ☆ ☆ 中午去充當接線生之後,伍巖一整個下午都在風管工廠幫忙,一直到晚上七點鐘才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交通工具,出了工廠他還得走一段路去搭公車。 工廠到公車站牌這段路說長也不長,得走個十五分鐘左右。這段路只點了幾盞路燈,相當漆黑,一般人來到這裡只想迅速離開,可是對他而言,這樣一段夜路反倒給了他難得的獨處時間。 一整天的忙碌,合該有一段時間作沉澱。 伍巖慢慢踱步,思緒卻相反的快速轉了起來。 這個夏天,他沒有固定在特定的地方工作,不過卻也沒有一天是真正的休假。夏天快要結束了,按照過去的經驗,愈接近開學的日子,他的工作只會愈加繁忙,即使排了休假,恐怕也沒什麼時間可以休息。 伍巖從口袋掏出一本又薄又小的筆記本,勉強就著路燈瀏覽了一下往後兩個月的工作表。 再度將筆記本收回口袋裡。他想起兩年前曾經太過忙碌的日子,那時,不但身體不堪勞累,甚至因為過度的工作而無法進行任何思考。 他忍受不夠充足的睡眠、忍受病痛,早上醒來就工作,工作結束就睡覺,日復一日,最後幾乎忘了自己終日勞動的真正目的,忘了自己並不完全是因為金錢而工作…… 當初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他因為胃出血昏倒而被送進醫院,同時發現肝指數過高。那一回,他在醫院整整住了一個星期。 躺在病床的那段時間,他慢慢回想起自己工作的最初原因,並且發現忙碌的日子裡,他的腦袋遲鈍得無法轉動。 有一天文森來探望他,一道帶了個籠子說要暫時借放,裡頭養著一隻小小胖胖的楓葉鼠,它整天在輪子裡跑,好像沒有一刻停止。他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聽著滾輪的聲音響了一個上午,然後腦裡突然閃過了什麼,他驀然就想通了一切。 他追逐著一件又一件的繁瑣事務,任由自己闖進令人無法喘息的世界,跟這隻老鼠有什麼不同? 之後他開始懂得安排工作的鬆緊程度。 雖然現在的他還是經常超時工作,不過比起從前實在好得太多了。起碼他下班回到家後,尚擁有充裕的體力看看自己喜歡的書。他規律而從容的生活,保持一定的休閒活動,做起事來不再急迫,反而顯得游刃有餘。 他喜歡工作,但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工作量。 伍巖正兀自想著,身後的漆黑當中驀然有輛小客車閃著大燈過來,他回首去看,那輛車已經靠邊停下。 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推開,伍巖走過去,看見駕駛橫過身子略略探頭出來。駕駛男人有一張英俊斯文的面容,開口第一句就說: 「上車。」 伍巖依言坐進車裡,順手繫好安全帶。「文森,怎麼來了?」 「藜照基金會的晚宴到九點才結束,我現在要過去跟游總談點事,想說順便帶你過去吃點東西。」 「我雖然窮,但也不至於老是要你帶我去吃免錢的飯。」伍巖笑起來說:「是不是游總有事情找我?」 「不愧是知己。」文森朗朗笑著。 這個斯文的男人微笑時,那雙漂亮的眼睛會展現一種迷人的光采;舉手投足之間,會散發一股纖細優雅的貴族氣息。 如果不是認識文森好些年了,真會把他當作一般的俊俏富家公子,但是他今年二十六歲,已經是一個基金會的主要負責人,說出去恐怕沒有人相信吧。 |